原来是金蝉 - 第八章 木兰辞

    月光劈开黑暗，从破碎的屋顶上穿过，照在残破的地砖和遍地的血迹上，一股惨烈的气氛油然而生。

    玉木兰慢慢走过去，扶起跌落在地的玄奘。

    玄奘拿手擦去嘴角的鲜血，沉默地看着赵三等人的尸体，脸上浮现出深深的悲痛。虽只与赵三等人相处了短短两天，但他们却带给了他极大的震撼。看着赵三布满鲜血的脸，玄奘仿佛又看见那个豪爽汉子向自己介绍他的妻子时，那一脸得意的神情。

    半晌，他开口道：“他们都是好汉子。”

    “嗯，三哥他们都是好汉子。”玉木兰站在玄奘的身后，眼眶不知何时已经红了。

    “与村长商议一下，将他们厚葬吧。”玄奘搂住玉木兰，语气低沉，“再将我们的钱都拿出来，分给三嫂他们。”

    玉木兰紧紧抓住玄奘的手，眼中同样充斥着悲痛。

    “还有！”玄奘握紧拳头，看向蛟龙的尸体，“我要用他的头颅在墓前祭奠三哥他们！”

    玉木兰和玄奘相互搀扶着向蛟龙走去。

    只见青莲剑从蛟龙的额头上贯穿而过，鲜血从破碎的鳞片上缓缓流淌下来。蛟龙双目圆睁，苍白的脸上惊恐之色尚未褪去，虽已没了气息，却仍显得狰狞无比。

    玄奘伸手将青莲剑从蛟龙的额头抽出，转身想要递到玉木兰手中。

    就在这时，已死去的蛟龙眼中突然闪过诡异的紫光，悄无声息的，一道巴掌大的龙型虚影向玄奘后脑飞速袭去。

    玄奘毫无察觉，玉木兰却在玄奘对面看得一清二楚。

    “玄奘哥哥，小心！”

    玉木兰猛地冲上来，将玄奘推到一旁，自己却被那道龙型虚影狠狠击中眉心，仰面跌落在地。

    “木兰！”玄奘目眦尽裂，急忙冲过去，想要接住玉木兰。

    就在此时，蛟龙的尸体突然爆裂开来，巨大的冲击波将玄奘掀翻在地，玄奘躺在地上，只见那蛟龙尸体化作漫天血雨，淋在玉木兰身上。

    良久。

    一片血迹中，玉木兰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起来，步履蹒跚地向玄奘走来。

    玄奘大喜，拄着青莲剑爬起来，向玉木兰迎了过去。

    “太好了，我还以为……”玄奘抬起手想要拥抱玉木兰。

    “以为什么，以为我死了吗？我的好老公”玉木兰娇笑一声，扑进了玄奘的怀里。

    玄奘紧紧抱住玉木兰，用手摸着她的头，突然，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整个身躯都僵住了。

    不对！木兰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娇笑，还有她从来不会称呼自己为老公。

    玄奘慢慢将玉木兰的头抬起，只见她的脸上布满了血污，微笑间，额头上一条血色龙纹依稀可见。玄奘的瞳孔不禁一缩。

    你是！

    突然，玄奘的腹部仿若被一个重锤狠狠击中，一瞬间，玄奘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移位了。玄奘不由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向后飞出几米远，撞在墙壁上。

    “你不是木兰！”玄奘用青莲剑撑住身体，不让自己摔倒在地，他怒视着娇笑着的玉木兰，眼中仿若有火光在燃烧，“你是谁？”

    “你说我是谁呢？”玉木兰娇笑着看向玄奘，嘴里却发出了蛟龙阴鸷的声音。

    “你！你把我的木兰怎么了？”玄奘左手的指甲抓破了手心，鲜血直流，玄奘却浑然不觉，此刻他的眼里只有玉木兰一人。

    “真是个美丽的身体呢。”玉木兰，不，蛟龙，原地转了个圈，仿佛在欣赏自己曼妙的舞姿，接着，“她”看向玄奘，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多亏了本座还有元神秘法，本来是想夺舍你的，但这个小姑娘扑过来救了你，我只好勉为其难占据这具肉身了。”

    “我要杀了你！”

    听了蛟龙的话，玄奘目眦欲裂，拿起青莲剑便要冲上去，可刚一动，浑身上下每一块骨头都传来剧烈的疼痛，玄奘不由一软，摔倒在地。

    “还真是感情深厚呢，没关系，我很快就送你去见她。”蛟龙嘴角露出一丝嘲讽，随手从赵三的胸口抽出长剑，一步步向玄奘走去。

    玄奘挣扎着爬起身，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剑尖朝向蛟龙。

    “不要白费力气了，我刚才那一掌已经将你的全身经络打断，你现在，连条狗都不如。”蛟龙看着玄奘的动作，残忍地笑道：“你让我千年功力毁于一旦，还让我被迫夺舍到女子身上，你说我要怎么回报你呢？”

    说罢，蛟龙把长剑架在玄奘的脖子上，用力一挥。

    玄奘不由闭上了眼睛，要死了吗？

    西游还没开始，自己这个取经人就要死了，何其可笑。明明还有那么多东西等着自己去遭遇呢，自己却要死在这河神庙了吗？

    十六年的光阴如同走马观灯从玄奘脑海中闪过，最后却定格在少女梨花般的笑容上。

    “无论是五年，十年，一百年，还是一千年”

    “我会好好修炼的，这样就能等你更久，哪怕是下辈子，我也要去找你。“

    “我等你来娶我的那一天。”

    少女抬起头，像是个小贼似的，嘴唇轻轻点在玄奘的额头上。

    “这样你就是我的了”，她笑靥如花。

    玄奘默默地道：不是说好的你要等我娶你吗？你怎么就死了？

    还好我也要死了，只是，可惜，没能在活着的时候亲口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

    如果有来生，还管什么天道，我一定要找到你，告诉你，我是你的，一直都是。

    半晌，想像中的剑刃并未来临，玄奘疑惑地睁开眼。

    眼前，玉木兰正双手颤抖地举着手中的长剑，暴虐与痛苦在她的面容上交替闪过，她的一双眼睛却温柔地望向玄奘的脸，那熟悉的目光让玄奘不由心里一颤。

    “木兰！”玄奘惊喜地叫出声。

    “玄奘哥哥，对不起。”玉木兰温柔地看着玄奘，仿佛要深深地记住他的模样，“我可能等不到你了。”

    “说什么傻话……”玄奘的话音未落，便看见玉木兰纵身一扑，撞在玄奘手中的青莲剑上，剑尖直直地穿过少女的心脏从背后露了出来。

    “不！”

    玄奘呆呆地看着少女被自己手中的剑刺穿，感觉有什么很珍贵的东西在心里碎掉了。他慌忙扔掉剑柄，将少女搂在怀里。

    “玄奘哥哥，我快控制不住身体了，所以，木兰只能先走一步了。”玉木兰轻轻地抚摸玄奘的脸庞，目光中带着无限的深情与留恋，“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想等下去，等你来娶我。”

    “玄奘哥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吗？”

    “记得，那时你还是浑身脏兮兮的小乞丐呢。”玄奘强装欢笑，泪水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那时你多好啊，为了我，一个人和七八个人打架，打得浑身是血却还把我护在身下。那时我就想，你就是我的盖世英雄，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嫁给你。”

    玄奘早已泪流满面：“傻丫头。”

    玉木兰抬起手想要擦掉玄奘脸上的泪水，手抬到一半就垂了下来，玄奘慌张地抱住她。

    “玄奘哥哥，你知道木兰的花语吗？”玉木兰在玄奘的耳边轻轻说道：“木兰的花语是报恩，如果有来世的话，我还想做你的木兰花。”

    “玄奘哥哥，我好喜欢你啊。”少女倦了似的地闭上眼睛，口中的呢喃渐不可闻。

    “木兰！”玄奘抱着少女已经失去气息的身体，仰天大吼，泪水浸透了衣衫。

    这时，一道龙型虚影快速自玉木兰的眉心闪出，蛟龙张狂的声音自虚影中传出，“我这都没死，果然是天意！”

    玄奘闻言目眦尽裂，用尽全身力气一拳向蛟龙的元神打去。

    “去你妈的天意！”

    在蛟龙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玄奘一拳将他的元神打翻在地，随即骑了上去。

    玄奘浑然不顾自己浑身冒血，一拳一拳打在龙型虚影上。

    “这一拳是给河神村的百姓！”

    “这一拳是给被供奉的婴儿！”

    “这一拳是给死去的三哥他们！”

    “这一拳是给我自己！”

    看着蛟龙支离破碎的元神，玄奘高高举起自己的拳头，带着无尽的怒火与愤恨，重重挥下。

    一瞬间，玄奘感觉自己的身体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股无比浩瀚与磅礴的力量从身体里喷涌而出。

    “最后这一拳，是给木兰的！”

    玄奘一拳击下，整个大地都开始破裂，巨大的冲击波夹杂着玄妙的紫气扩散开来，蛟龙的元神被漫天的紫色光芒彻底粉碎，玄奘浑身上下筋骨爆裂，皮肤上冒出细密的血珠，晕倒在地。

    无尽的紫气充斥着天地，良久，只听到祠堂内忽然传来悠扬的钟声。

    “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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