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顶苍穹 - 第一章 山间少年
西子湖畔,青山似生于水中,树影婆娑。微风吹过,水中的青山腰上又生出一个布衣少年,一头老黄牛闷头吃着鲜草。湖畔的少女微惊的回头,正看到这呆傻的少年,定定的望向自己。
脸颊微红,提起裙边,逃也似的跑出了少年的视野。呆傻的少年摸了摸嘴角,尴尬的擦掉嘴角的口水。嘟囔了一句:“原来不是因为我帅。”之后扬起鞭子,打了个漂亮的鞭响。赶着黄牛走向了青山深处。
“师傅,我到底帅不帅。”少年推开简易的木门,朝着一间大房叫喊着。如果仔细瞧一下,少年的整张脸都已经有了些许红色。
被忘在身后的老黄牛晃着脑袋,不知是为了排解孤独还是抱怨肚子太空,大声的“哞”了一声,然后傲娇的走进了牛棚。
“叫什么叫,你以为我的‘老虎’是你那傻不拉唧的‘黑狮’?半个时辰就能吃得开心?”变形严重的房门似乎在向少年暗示“闯”出来的老者内心的愤怒。
“哎呀,师傅,我去放牛,你果然把最后一个野猪腿偷吃了。”少年的愤怒似乎比老者刚刚的怒意更胜一筹。
“你放屁。”
“满嘴油。”
“什么油?”
“您老放屁嘣出的油!”
老头恍然的用满是油腻的袖头在嘴的四周飞快的擦了一遍,然后突然伸出右手,抓向少年的左耳。尚未触到,便喊了一句:小兔崽子,找打。
“老不死的,你打不到。”少年身法飘逸灵动,老头果真无法得手。
天已渐渐暗了下来,院子里的一对老少似搏命又似嬉闹的从地上打到屋顶。偏房的屋顶已被掀掉大半,终于,月上柳梢,师徒俩同时瘫坐在地上,少年靠着老者,似犹豫不决,又似心有畏惧。
“为何?”老者率先打破了短暂的平静。
“不知。只是心中烦躁异常,似火烧又似心要跳出来。”少年的神情哪还有打架时的愤怒,此时脸上的红色,更像一个大苹果。
“先去睡吧。”老头站起了身子,可不知是因为刚刚的比试累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似乎腰弯了一些。
年少的时光不参忧愁,少年点了一支蜡烛。日间超强目力下看到的那一袭白衣,腮凝新荔,鼻腻鹅脂,一眸一顾,尽显温柔在烛光下若隐若现。少年下意识的伸出右手,可手却停在了半空中。非是意识到这若幻若真并不真实,而是因为脸又红了。
自古相思无情,反侧辗转的少年痴痴的回忆着几个时辰前的点点滴滴。刹那芳华,寥寥片段,却甘之如饴。
听见屋外似有雨落之音,少年抬起头看向屋顶,忽的传出杀猪般的惨叫:“打雷了,下雨收徒弟了。”然后匆匆的跑向正房。
片刻,正房的门不堪重伤的呻吟一下后破了一个很大很大的洞。少年从洞里飞出,一脸迷茫,随后就听到屋内传出一个比刚刚自己喊声还大的声音:打雷啦,吓死师父啦。
空山新雨后,天已经亮了。老头的房门奄奄一息的和门框“藕断丝连”着。门前一个不深不浅的坑里,满脸泥土的老头爬了出来。一脸紧张的看向四周,待看到并没有异常后,扯着破罗般的嗓子喊道:“小兔崽子,你半夜在为师门前挖了这么深个坑,想要谋杀为师不成。想干嘛?坑爹啊!”
“哇,爹您终于承认我是您的私生子了。快快把您老翻了三十年也没有看出门道的‘离刀斩’交给本天才吧。”痞里痞气的少年,捂着屁股,衣着更加脏乱的跳了出来,满脸的真诚。
“爹你大爷,让我把我毕生心血交给你这个欺师灭祖的痞子手里?做梦吧!”不伦不类的对话,听得老头自己也不禁笑出了声。但“做梦”两个字却咬得特别重。
“为老不尊。忌贤妒能。雷打不动的死要面子。啊哈,对,雷打不动。”少年重复着这个“雷打不动”,一边说,一边笑。直到泪水顺着脸颊不断滴在地上。
清晨的阳光并没有太多的暖意可言,反倒稍显寒意。谁说只有女子的泪如珍珠?少年的泪水在阳光的折射下何尝不是五彩斑斓?许久,笑声渐歇,少年干净的眸子里没了泪水。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依恋和担忧。
老人的腰,又弯了一些,表情再无轻浮。若是第一次见,或许会以为这满脸神圣的老人是一个绝世的强者。
“不入世何谈出世,罢了,既然是有了牵挂,你就下了这艾燕山吧,你如今的武技虽不足以闯荡江湖,但你这机灵劲应也不会太吃亏。”满身邋遢的老头,偏偏一脸的庄重。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者也。然,十五载的相依为命,日夜不间断的教诲之恩,小徒铭记于心。师傅在上,请受邵离一拜。”少年说着话,双膝颤抖,身子慢慢的沉下,泪水不断的滑落,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十五载,为师空有一身修仙之法,却奈何不得你这万中无一的只可炼体的‘玄象’体质。老夫一生只因机缘巧合,收了你这么一个徒弟。昨日你索我要的这两种丹药便带在身上吧。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切记莫让世人知晓。”老者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顺手扔向少年。
少年虔诚的接过自己师父口中珍贵至极的药瓶。突然皱眉,轻轻的嗅了一下,然后低头翻看起药瓶来。片刻少年从地面拾起一个碗口大小的石头丢向老头,口中喊道:“我央求了十年的琉璃瓶什么时候成了这么个破玻璃瓶了?还有,你看你看,这瓶子裂成了这样,怎么封得住丹香?你个老不死的,我就知道你不会把琉璃瓶给我。”划破天际的尖叫哪还有一点刚刚师徒不舍的模样。
“瓶子你自己去寻吧,琉璃瓶十年前我便卖给了你师伯,要么拿什么去买药材给你小兔崽子洗经伐髓。”被欺骗的徒弟又变成了欺师灭祖的样子,一脸无辜的师傅立刻摆出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痞子形象。
即将离别,十五年里,师傅从未对他说过自己是如何被他领养,更未曾吐露过一句有关他身世内容。只是从记事开始,他便每天都要在浸满各种药物的药缸里泡上两个时辰,并且每天被师傅要求用各种方式锻炼体质。虽然常常被折磨得痛不欲生,但是随着自己一天天长大,察觉到自己体能的提升,他深信,这个看起来很是邋遢的老者,对自己是发自内心的疼爱。
常年归隐在山上的老人,若是不疼爱这个弟子,怎么可能每年都会下山至少两个月时间去采购药材,更是每次回来后都会伤痕累累。虽然师徒俩一直都是一个不说,另一个也不问,但是相依为命十几年,邵离又怎么不明白师傅对自己的疼爱。
每个人若想修仙,都要先尝试着冥想去沟通天地灵气,只有可以在意念中找到灵气,才有可能踏上修仙之路。若是冥想不到,那便注定一生与修仙无缘。
十岁时,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邵离坐在偏房的床铺上,尝试着虽然从无收获却从不曾中断的冥想时,忽然听到正房的屋子里传来痛苦的哀嚎。他惊慌的跑出房门,入眼的是正房破碎的房门和晕倒在门前的师傅。
年幼的他无助的抱着这个对他亦师亦父的老人,不知过了几天几夜,怀里的老人悠悠醒来,他欣喜若狂。那时他只知欢喜,却没有留意到老人衰老的脸。又是不知几个春夏寒暑之后,他才发现了每到雷雨之夜,自己的师傅都会躲在床上的被子里瑟瑟发抖。
于是,便有了前夜里,他看到下雨,害怕又要响起惊雷,便匆匆赶到师傅的房间。不巧的是,没有雷声,要面子的老头知他皮糙肉厚,便飞起一脚,将他踢了出来。
他刚刚索要的“离刀斩”,据说是唯一可以使“玄象”体质的人步入修仙者行列的功法。只是功法不全,只有一半。那个吓得他以为师傅离世的夜晚,便是因为老人研究这门功法时,不小心以致走火入魔。
虽然不清楚这门功法后半部如何修炼,但是书册的开篇便写到:心动之际方可始。随心而行自然成。
男人间的离别,虽也依依不舍,却更是有着一份洒脱。看着已经走入房间的师傅,邵离走向马棚,牵着一直被自己视如己出的“黑狮”,一步一回头的向着山下走去。
当他的视线里再看不到居住了十几年的屋舍时,院子的大门前出现了一个人。轻轻的叩门过后,便向着正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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