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玥传说 - 第八章 异变

    女孩拉着楚明宣的手，跟在他身后，她只是静静的，没有抱怨，没有说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楚明宣听见野兽的低吼声远去，半路上竟没有再遇到那些魔鬼一般的未知生物，这让楚明宣颇感意外与虚惊。

    两人像无头的苍蝇一般在山林里乱窜，良久，总算是走出这片大山，楚明宣拉着女孩的小手，寻着来时的路，回到了南城。

    南城坊市，漫雪不走了，她拉着楚明宣的手，指着不远处卖烤肉串的商铺。楚明宣当然懂她的小心思，他随即掏出钱币买来一大把烤肉递给眼前的女孩，心说姑娘您尽管吃，这可比那些怪物啊，人啊什么的好吃多了。

    漫雪蓝色的眸子直溜溜地盯着接过来烤肉串，轻轻地往小嘴里送。她吃得优雅而有教养，不紧不慢，丝毫不像之前那个磨牙吮血的魔鬼。

    楚明宣正想拉着漫雪走，发现女孩突然停住了，她小心翼翼地从手中分出两支烤肉，然后抬头递给他。心中一动，他轻轻接过肉串，人家女孩子的好意自是不能辜负。唉，不对，这好像是我买的啊……

    此时坊市上的人群投来异样的目光，他们盯着白发女孩，眼中的惊艳与炽热并未过多掩饰，楚明宣早已注意到，漫雪的容貌实在太过出众，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领着漫雪来到裁缝店，买了一件大黑袍让她穿上，手上有吃的，漫雪倒是不介意。她竟非常听话地把她那头瀑布般的白色长发以及祸国殃民的容颜隐藏在黑袍中。

    穿上宽松的黑袍后，漫雪看起来就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但这好像丝毫不能阻止她在坊市上的活跃，她很快吃完了手中的肉串，拉着楚明宣满街到处逛，东指西指，宛如一个初见世面的公主。而这时，楚明宣都会毫不吝啬地掏钱给她买一些来，直到楚明宣说“没钱啦，不能买啦”她才失望地低下头去吃着手中残留的食物，楚明宣相信，要是钱足够的话，这姑娘会把整条街都买下来。

    此时楚明宣才反应过来，漫雪虽谈不上高挑，只与他肩膀等高，但她身材比例以及曲线已经无可挑剔到了近乎完美的程度。仿佛是轻小说改编漫画里走出来的女主角。另外，她的性格和外貌也极为不符，就像是把一位五六岁小女孩的思想灌入一位发育姣好的十六岁少女的身体里。

    在女孩的思维中，似乎没有成文的世俗礼仪，没有爱恨情仇，亦不识男女之别，她对这个整个世界的一切都还像幼孩一样处在初步的探索阶段。简单来说，这个世界对女孩来说就是一张白纸。像这种女孩单不说容貌如何如何，就这性格就能猜到出生定为不俗。

    要是女孩有什么闪失，楚明宣自是担当不起。晃了晃额头，他打算不再想这个问题。

    正在这时，坊市上人群的细语声便是落入耳中。

    “听说了吗，今天穆家带了一大群高手去柳家呢，那阵势，就像屠族一样。”

    “这件事只要是个人都知道！不过那小小的柳家是因何事惹到了穆家？”

    “嘘，听说是穆家公子贪念柳家小姐的美貌，前来提亲却遭到了柳家族长的反对，现在还在对峙呢。”

    “啧啧，这柳家族长倒是不识抬举，他柳家小姐能被穆家看上是他的福分，他却以卵击石，这是带着柳家往火坑里跳啊！”

    “唉，听说这穆家公子一世风流浪荡不羁，换做是我也不放心把女儿许配给这种人啊。”

    “……”

    “大哥，请问这柳家是哪个柳家？”楚明宣凑入人群中询问。

    那人鄙夷地望着楚明宣：“兄弟外地人吧，这南城还能有几个柳家？”

    “多谢！”楚明宣拱手不再多问，连忙退出人群，他拉着女孩的小手，低头看着她蓝色的眸子：“漫雪，我要去个地方，一起去吗？”

    “嗯。”女孩点头。

    ……

    柳家大院，剑拔弩张。两派人手分据院落两端。

    “柳伯父，我再叫您一声伯父，我和蓉儿小姐是两情相悦，您为何偏要固执不许呢？”

    为首的一位年轻男子摊了摊手说道，他身着紫绸貂裘大衣，面容俊美，神情高傲，狡灵的目光不时朝着不远处的柳慕蓉投去，男子名叫穆清风，是南城第一家族穆家大公子。柳慕蓉低头躲避他投射而来的目光。

    “蓉儿？”柳家族长柳靖转眼望向一旁的柳慕蓉。他的身后站着柳家全部精英。

    柳慕蓉不看柳靖，只是低声说道：“此事全乃女儿自愿，望爹爹……成全。”

    “柳族长，他一双儿女两情坚，休得棒打鸳鸯作话传啊。”穆清风有些委屈道。

    柳靖没有理会他，他指着柳慕蓉大吼：“我是柳家一家之主，不是你！你是我女儿你那点心思我清楚的很。此事容不得你擅做主张！那穆清风拿柳家威胁你为何不告诉爹爹？今天要是让穆清风把你带走，毁我女儿一生我就不是你爹！”

    果然，他一眼就看穿，看得明明白白。

    柳慕蓉没有说话，她低着头，眼眸里晶莹闪烁。柳靖从小疼她这个女儿，理解他，处处护着她，绝不让她吃半点亏，柳慕蓉心里是再明白不过。

    穆清风望了一眼柳慕蓉，再看向柳靖：“柳族长何必如此呢？我将来定不会让蓉儿小姐受半点委屈，而且两家联姻还会使柳家在南城地位得到提升，还望柳族长三思啊。”

    “汝子休要馋言，蓉儿今天你带不走！”

    庭院青石板上的灰尘被抛起，柳靖衣襟如旌旗漫卷，他高大的身躯被元气风浪包裹，仿佛战神。穆清风的鬼话柳靖自然是不会相信，他也不相信穆清风今天带这么多人手来只是来和他坐下商讨，他只能挺身而出做一个父亲以及一家之长应尽的责任。

    “柳靖！别忘了你是柳家的族长，柳家和穆家的差距你心里清楚！你应该考虑这样做的后果！”一旁的大长老见状，失声吼道。

    “你闭嘴！蓉儿是我女儿不是你女儿！”柳靖冷声喝停老人。

    望着场上蓄势待发的柳靖，穆清风叹了口气道：“柳族长，正如那位老前辈所言，你这是在毁灭柳家啊，在南城，穆家只需一根指头就能把你们柳家抹除掉。我给了你机会，不过你不懂把握，你觉得就凭你那元虚后期的功力能阻止得了我吗？”

    说话间，穆清风手掌在空中随意一挥。

    场上顿时尘烟四扬，一柄赤红色长枪划破空气从穆清风身侧划过，带着空气风鸣声朝着对面的柳靖呼啸而去。

    柳靖皱眉，对方速度太快，出招霸道，望着奔腾而至的红芒，他手掌急速在身前划过，三道苍白的爪痕恍如实质般撕破空气，迎上突击而来的炽热枪刃。身后是柳家的族人，柳靖没有闪避。

    “叮！”

    一道惊雷在场上响起，尖锐的碰撞声在人群之中爆开，如锋利的金属兵器相碰撞，修为不高的人纷纷后退。

    柳靖身形后退数步方才停下，血珠从手掌中缓缓低落，他凝重地望着前方。

    烟尘散去，赤红色的长枪在柳靖身前停留，身材修长的身影单手握着枪柄，他一头长发，看不清脸庞。

    “冲虚期！冲虚初期！”

    柳靖声音低沉。

    长发男子没有回话，手中的长枪再次爆发出烙铁般的赤红，他身形紧躬，长枪在空气中划出一个半圆，赤红色热浪如岩浆般朝着柳靖扑面而去。

    感受到这空气中气浪的威力，柳靖不敢再徒手去接，他身形连忙后仰，火红的枪刃从他头顶扫过，空气中一阵噼啪作响。

    柳靖稳住身形，抬头瞬间，他看见长发男子早已变换枪形，枪尖挂着风鸣声如毒蛇吐信般朝他袭来，他急忙侧身闪避。

    一击过后，长发男子并未停止攻势，他接连刺出数十道枪芒，凌厉的枪弧在空气中画出诡异的符印，符印贴着柳靖急速移动的身影追踪而去。

    长发男子每一击都带着恐怖的元气之力，且直指要害，被击中了的话，即便不死也会落个半残。柳靖不敢分心，他急速变幻着身形，枪芒从他身旁极为惊险地刺过，锋利的残气在他刚毅的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就这样数回合下来，柳靖竟然被长发男子接连压制，还手不得。

    元虚后期与冲虚初期的实力差距，暴露无遗！

    场上人群一片寂静，尤其是柳家这边的人，他们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然而这种级别的战斗让他们无能为力。柳靖在柳家修为最高，如果柳靖败下来的话对他们意味着灭亡。

    而穆清风双臂抱于胸前，不可一世地看着场中打斗的两人，眼眸里似乎倒映着这场局势的胜负。

    枪尖在空气中拉过一道明亮的线弧，在柳靖瞳孔中越来越大，他手掌急速变幻，勉强蓄起一个掌印横拍过去。

    “嘭！”

    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柳靖身影向后方飞去，撞在了柳家精英的人群里。

    “混账！扶我做什么？快去保护小姐！难道看不明白吗！”

    柳靖冲着拥护而来的柳家精英大吼。不远处穆家的弟子已经马上开始动手了，柳家这边实力不济，仓皇迎战。两边人手缓缓靠近，战斗一触即发！

    这些柳家精英们打了个机灵，如梦初醒般赶紧朝着柳慕蓉拥护而去。

    只见大院中心，长发男子跃起三丈来高，手中的长枪爆发出炽热的力量，红色的元气如火山喷发般自枪尖溢出，竟然在他身体周围形成一只稀薄的火凤凰，凤凰尖锐的长喙，那是锋利的枪尖，指着地面的柳靖。

    半空中的男子，长发肆意张狂，他睥睨着脚下的人们。身影突然消失不见，半空中的火凤凰如一道流星般砸向地面。

    元气化形，冲虚强者，竟恐怖如斯！（注1）

    “落日斩！”

    当流星正要坠地之时，地面升起一张巨大如屏障般的掌印，掌印几乎笼罩了半个大院，迎上了空中坠落的流星。

    掌印中心，柳靖岿然不动，恍若神人。

    “轰！”

    震耳欲聋的声响在在半空中爆开，一圈磅礴的气浪如潮水般向四周蔓延。地面的穆家弟子与柳家弟子连忙停止移动的脚步，低头护体。

    柳家大院，鸦雀无声，人们迫切得想知道方才的一击结果如何。

    “爹！”

    一声哭喊撕破了场上的沉寂。

    破碎的石板地面上，柳靖衣襟褴褛，仿佛乞丐。

    长发男子站在他不远处，胸口剧烈起伏，火红的长枪半截没入地面。显然刚才的一击消耗了他大量元气，但他似乎并未负伤。

    柳靖缓缓跪了下去，口中喷吐血液。

    有人推开身前的人，冲过去抱住倒下的柳靖，她没有大声哭喊，只是埋着头慌忙地检查柳靖的伤口。

    良久，她的声音黯然困惑，却平静得有些异常。

    “爹爹你瞎逞什么英雄，觉得自己很高大是吗。我跟穆清风走的话柳家就会没事，你就会没事。可是，为何不听女儿的话呢？到底是为何呢，女儿终会长大，终有嫁人的一天……女儿的事是女儿的事，我幸不幸福，又与你何干……”

    “我失去了你娘，不想再失去你啊……”

    柳靖的声音很低。眼前的人影越来越模糊，他伤的太重了，竟然昏睡过去。

    柳慕蓉没有再说话，她想起柳靖曾对她说过，那时柳家还不在南城，家族遭到了仇家的屠杀，双方实力悬殊，柳家不敌。而当时柳慕蓉刚出生，柳靖也不过炼虚八段左右的实力，他看见她娘被仇家的人扒光衣服……然后，然后他抱着还是婴儿的柳慕蓉，跟随着一位长老以及其他残余的柳家族人连夜逃跑，他们一路跑啊跑，最后来到了南城。他恨当时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她！到了南城后，他拼命修炼，成为家族的佼佼者。最后通过试炼坐上了柳家族长的椅子。

    很长一段时间里，还是小孩的柳慕蓉问柳靖：“爹爹，娘亲呢？我娘亲去哪里了？”柳靖笑着对她说，“蓉儿，你娘被坏人抓走了，总有一天我会把她救回来。”

    “哇，爹爹就像一个英雄一样！对吗？”

    “嗯，像一个英雄一样。”柳靖还是笑着说。

    那天，柳慕蓉长大成人了，他对她说出了真相。他说他绝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受到半点伤害！

    ……

    指着场上的柳慕蓉，穆清风歪着脑袋淡淡道：“抓住她，其他人……杀掉吧。”

    “穆清风你住手！蓉儿小姐已有意中人了！”一阵声音突然兀自吼道。

    场中再次死沉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一个年轻男子身上，柳家柳浩南。

    “是你？”

    穆清风眼睛毒蛇般直勾勾地盯着柳浩南。

    柳浩南指着人群不远处身着灰色长布衫的年轻男子，用沙哑的嗓音吼道。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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