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田庄司同人)[日系推理·岛田庄司][御石]caged/囚 - 分卷阅读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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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他没有。御手洗伸手握住石冈的脚腕,果然是冷的。这个人永远是这样的,以为暂时的温暖可以解决一切,却找不到事情的根源。

    这样想着,御手洗的手指收得更紧了,他觉得自己青筋迸起的手背像铸铁的脚镣,陷进了石冈的皮肤,将他永远锁在某个地方,不能动,不能成长,不能自由飞翔。然而身后传来的,是一声近乎感谢的叹息。

    此时此刻,御手洗终于有了斩断一切的决心。

    带着这样的决心,御手洗投入了这个夜晚。

    第二十章

    平成六年二月,横滨,马车道

    石冈坐在沙发上,冷淡地注视着面前的客人。这位客人他在岩见泽警署见过,名叫松山。

    “石冈先生,您真的不能帮忙联系一下御手洗先生吗?”松山仍在不死心地请求着。

    “我说过很多次了,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石冈觉得头脑一阵一阵晕眩,如果这位松山刑警再不离开的话,他觉得自己要昏倒了,喉咙里也有隐约的酸味。

    “可是您说他在芬兰。”

    “是的,他留下一张条子就去了芬兰,但是芬兰不是横滨,在地球的反面啊,他又没有留下固定的地址或者电话,难道我可以打给日本大使馆去寻人吗?”

    松山刑警非常为难地抓了抓头:“如果可以的话,非常希望能联系到他。这个案子就要结案了……”

    石冈抬起头盯着他:“需要御手洗才能够结案吗?”

    “不,不是……只是稍微有点在意,因为加贺辰己的供词有一些模糊的地方……御手洗先生这个时候突然离开,总觉得和案子有些关系。”

    石冈疲倦地摇摇头:“即使有关系,也不会影响到案子的结果。你不妨试着联系一下赫尔辛基的西贝柳斯音乐学院,加贺辰己的前女友在那里进修,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御手洗匆匆前往芬兰的理由。”

    “其实那边我们有查问过,没有见过御手洗先生。不过长泽小姐确实提供了一些和本案有关的信息,所以还是十分感谢。”松山刑警站起来,带着歉意深深鞠躬,然后准备告辞。走到门口,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的歉意更深了,犹豫了几秒钟后开口问道:“石冈先生,我可以看一下御手洗先生留给您的字条吗?”

    石冈不动声色地大步走回卧室,从书桌抽屉里拿出那张再平常不过的打印纸,一言不发地递给松山。

    纸上只有一行字,写得很匆忙,但并不算太潦草,用的是普通的黑色墨水。

    “我去一下赫尔辛基,拜托你留守。 ”

    松山念出这句话,又抓了抓头,不好意思地笑了,把字条还给石冈:“还真是简单呐。”

    松山下楼梯的脚步声消失在门背后,石冈猛地丢下字条冲进了厕所。

    过了很久,石冈从抽水马桶上方抬起头来,眼中流动的水光似要夺路而出。他无力地伸手去够冲水按钮,然后撑起了身体。当他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惨然地笑了一下,目光落了下去,又一刹那像被烙铁摁进眼睛一样踉跄地倒退一步,结果不得不再次扶着马桶干呕起来。

    刚刚他目光所及的地方,放着洗漱用具,两个杯子肩并肩站着,然而里面只有一把牙刷。

    “需要的话,仅仅带一把牙刷也可以出门。”

    那把牙刷被带走了,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石冈觉得自己被愚弄了,但不是被御手洗。这种感觉非常令人无法忍受,好像有一只肮脏的手在翻动着,检视着,不断指指戳戳他沉重却空虚的胃,而他好不容易才忍住再次涌上的恶心,蹒跚着离开了厕所。

    那张字条仍然躺在地上,和最初的情景一样。一张空白的a4纸上就写了一行字,从左下角往右上角倾斜,好像那个人一手拿着听筒,一手随便抓过一张纸和笔留下的电话留言。

    还真是简单呐。

    石冈仔细地捡起那张纸,轻轻用手指弹了弹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珍而重之地将它收回抽屉里。

    总有一天御手洗会回来,对此作出解释,即使用不买茶叶来威胁他也必须要一个解释。

    石冈走到厨房,想了想,冲了一杯咖啡给自己。这罐速溶咖啡是又一次冲动的后果,当时他刚刚从山口县赶回横滨,推开公寓房门时只看到了和走之前一模一样,因为主人匆忙离去而显得凌乱的房间,以及当时就喝空了的茶叶罐。石冈甚至怀疑他和御手洗在岩见泽分手后,御手洗根本就没有回来这里,直到他看见掉在地板上的字条。那也许是本来放在茶几上,被开门时扰动的气流吹落的。

    于是石冈下楼去,买了咖啡。接下来的几天都没有人看到他,也没有人看到御手洗回来。

    石冈在自己没有窗户的房间里,专心整理着这次事件的笔记。相关的资料已经有一大堆,日记本也写得满满的了。警方虽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但他们事后的打捞工作和尸检报告仍然需要加进来。还有犯人的口供,最好能够以一种中立的态度,表现出事件里的悲剧色彩,另外北海道的风光也是很好的卖点。总之,这个事件比起两人以前办的大多数案子来说虽然是相当的平淡无奇,但其中的感情因素如果运用得当的话,说不定可以写成类似社会派的小说。石冈端起手边的杯子时才发现咖啡又喝完了,桌上整理好的材料已经堆起了半尺高,而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

    桌子角落里的电话一次都没有响过。

    时间又过去了一周,两周,一个月。

    不应该是这样的,石冈有些难过地想,不应该被一个人留在一座水晶的牢狱里,面对着坚不可摧的寂寞,而一举一动外人都看得分晓。该死的御手洗他破牢而出了,杳如飞鸿。

    早知如此的话,石冈自言自语道,当初等到两人回到横滨以后再动身回乡就好了。原本是打回去问候新年的电话,意外地听到母亲身体欠佳的消息,才一时慌乱买到机票就出发,其实母亲并不是真的病了,多半还是因为寂寞吧。弟弟工作很忙,而自己又远在关东。

    但是之前御手洗的态度已经变得奇怪了。应该说从平安夜结束之后,御手洗的精神状态就开始再次出现不稳定的迹象,时而亢奋时而阴沉,而且对石冈的态度越来越冷淡。当石冈接到电话决定马上回山口县时,不能不说是为能够暂时抛开身边这个麻烦而暗自松了口气。御手洗听到石冈的决定后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仍然像是在自己的世界里梦游,但是让石冈感到吃惊的是,御手洗亲自开车载着他到了千岁机场。记忆中石冈还没有过被这位同居人送行,并长久地将温热的手掌按在他肩膀上的经历。

    现在回想的话,那也许是某种告别仪式。

    在故乡的新年过得很平静。石冈有意不去打电话给仍然留在岩见泽等待结案的御手洗,而御手洗也就没有打电话过来。出发之前两人约好,如果过了小正月 ,那么石冈就直接回横滨马车道的公寓,不必返回寒冷的北方。山口县的温度比起北海道要和煦得多,坐在故居的地板上,把手脚伸进被炉里,就觉得北海道的风雪,以及那个耶诞夜的小镇灯火只是一场梦。石冈不确定他要怎样处理这场梦,珍藏或者遗忘。那时所下的决心似乎随着雪花一起渐渐融化,又似乎渗入了他的四肢百骸,纠缠不去。

    终于,石冈还是踏上了返程的火车。

    除了松山刑警短暂的拜访,石冈没有再接待过来自北海道的客人。加贺家的案件最后的判决和执行他也未曾关心过,书桌上半尺高的资料最后都完整地锁进了柜子里,石冈始终没有写过任何一本社会派的小说。

    就这样,双人公寓里的石冈开始了一个人做饭,散步,写小说,打扫房间,交替喝红茶和咖啡,以及等越洋电话的生活。没有人能够预测到,他在接到第一个电话之前居然等了有一年多的时间,而其间他完全没有想过离开马车道。

    第二十一章

    平成五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岩见泽

    御手洗和石冈回到岩见泽的时候,已经是二十五日傍晚了。前一天他们曾打电话给岩见泽警署,通知他们可能的藏尸地点,以便他们能够和别海町的警察部门配合行动。虽说如此,但耶诞连着新年,许多部门都在休假,加上刚下过大雪,本来就难以打捞的沿海封冻区结了更厚的冰,所以乐观估计要至少一周才能有结果。警署的人倒是很感谢御手洗的发现,并开始联络钏路市内的旅馆,钏网线以及中標津机场的服务人员进行取证工作。

    “加贺辰己作案的过程,我想是相当简单的,因为他可选择的方法非常有限。”御手洗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的确。”石冈的气色看起来焕然一新,“如果他之前所说的不在场证明都是真的,那么这件事情倒真的很简单。考虑到他必须每天晚上都出现在旅馆里,他就必须利用机场。”

    “二十二号早晨坐钏网线到摩周,下车以后与父亲汇合,然后在摩周到野付湾途中的某处杀死父亲,在野付湾处理尸体。我估计忙完这一切天也快黑了,那么他只能从中标津坐飞机回到钏路,车子先丢在机场。”

    “二十三号早晨从钏路机场飞到东京,打了那个电话,制造加贺教授人在东京的假象。”石冈翻着日记本前面的日历说道。

    “接下来从东京飞中标津,把车子开回岩见泽家里……不,时间不够,他只能开回摩周,然后坐钏网线回钏路。二十三号晚上在钏路,二十四号上午看摄影展,下午接到母亲的电话,再搭国铁到摩周,开车回家。说实在的,我觉得这种演出一点意义也没有。”

    “为什么?”

    “为什么?”御手洗不可思议地瞪了石冈一眼,“先是儿子从东京给母亲打电话,接下来母亲给儿子往钏路打电话,要说这两个人不知道实际发生了什么事情,恐怕三岁的孩子都不会相信,那他们是在干什么?给ntt 做贡献吗?”

    石冈沉默了一阵,然后合上了日记本:“我觉得那是一种默契。不管你是否有这个概念,御手洗,我觉得所谓掩耳盗铃的行为,也是验证彼此信任的一种方式。”

    “你是说自欺欺人吧?”御手洗尖锐地指出来,“无论如何,我看不出那有什么好处。”

    “好处就是可以保护对方。按照母亲现在的证词,警察得去东京找尸体,也就意味着没办法找到,从而解除了儿子的危险;一旦尸体被你这样的聪明人找到了,按照儿子现在的证词,至少可以让母亲置身事外。”

    “啊,是吗?太聪明了。”御手洗了无兴趣地说,“我还以为自欺欺人唯一的好处只是保护自己呢。”

    石冈敏感地看了他一眼,闭上了嘴。

    两个人回到加贺宅,受到了不冷不热的欢迎。御手洗仿佛刚刚想起某件重要事情似的,大声问道:“啊,加贺夫人,有件事情我一直忘记问你了。你上个月二十三号回到家里的时候,加贺教授的车停在车库里吗?”

    加贺夫人因为这个突兀的问题而楞了两秒钟,然后回答道:“你是说我们家那辆车?不,不在。我丈夫把它开出去了。辰己这孩子二十四号晚上坐车回来的时候,发现它停在车站的停车场,就顺便开回家来了,我想我丈夫一定是搭国铁去的东京,所以车子停在火车站。”

    御手洗高兴地说:“啊,太感谢您了,澄清了我的一个大疑问。”

    加贺夫人刚离开`房间,御手洗就朝着石冈耸了耸肩:“看到没有?多么聪明的女人。”

    石冈也耸了耸肩作为回应,不过动作没有御手洗那么地道。这时,两人听到了楼上传来的音乐声。

    仅仅是一把小提琴的声音,但似乎能感觉到它充盈了整个房间,然后从窗户看不见的窄缝,门与地板之间的间隙,甚至墙壁和天花板的共振中流淌出来,打着漩涡,流过没有铺地毯的光滑楼梯,缠绕着朴素的原木扶手,然后以一种温柔而无孔不入的姿态占领了它所经过的每一寸空间。

    那是《天鹅湖》,没有双簧管的甜美柔和,显得分外凄清。御手洗皱起了眉头,细长的手指搭在楼梯扶手上,敲出无意义的节奏。

    “又一个错误。”

    “什么?”

    “关于我曾经说,加贺辰己只是一个‘演奏家’而不是一个‘音乐家’这件事,很明显,我错了。”

    石冈注视着地板,好像看到音符组成的涡流溅出白得祟人的浪花。那海浪一样咸而冰冷的浪花在他心里留下潮湿的痕迹,他努力甩头想摆脱这声音,像摆脱海妖有如藻类植物一样湿滑的绿色手指和清澈优美得近乎悲戚的歌声。

    “但是你说的是‘又’一个错误。还有什么别的错误吗?”

    御手洗自嘲地笑了笑,这是他难得一见的表情。为了离这扰人心神的音乐远一些,他拉着石冈进了厨房并关上了门。

    “其实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没有找出合理的答案。”御手洗摆弄着厨具架上闪闪发光的刀子,石冈忍不住出声叫他小心。

    “啊,这里有红茶。石冈——”御手洗放下刀子又打开橱柜,结果发现了茶叶,随手递给石冈叫他去泡,好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石冈认命地接过茶叶罐,插上电热壶的电源。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什么问题?”

    “很简单的问题。加贺教授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想过吗?”

    “啊?”石冈一时没有明白御手洗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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