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联同人)【锤基】永沐爱河/Underwater - 分卷阅读3
他怎么能这么任性?
神又能拿一个任性的人怎么办?
他不知道。
loki高挑精悍、聪明狡黠,又早已跻身神龛,本来是个强悍的角色;可他的神色里永远有一种黯然的倔强,好像是一直在默默忍耐着巨大的辜负和委屈,并且随时随地都可能崩溃。他越来越尖锐的锋利,是以自我打磨出的纤薄为代价的;他寒光一闪,叫敌人心惊胆战,也叫thor心惊胆战——他怕他会忽然折断、破碎。
他怀着这种心惊胆战过了一千多年,像是在手心里捧着一只病骨支离的雏鸟;他不敢合掌,怕自己没轻没重地捏碎那卜卜的心跳;他更不敢放手——他怕放了手,这可怜的小东西就会在寒风里咽了气。
渴望一个loki这样的人,就像在一场随时可能爆发的战争边缘徘徊。他们的父亲说,一个国王不该挑起战争,但应该永远做好迎战的准备;这么说来,他早就是个合格的君王了。他渴望了loki几百年,也就竭尽全力地备战了几百年:他随时准备着抵抗利刃,也早就准备好要尸骨无存。无论loki是要杀他,还是要爱他,他都能迎战。
可loki从来没有真正地谋杀过他。他摆出穷凶极恶的样子,扬言要弑神,到头来却只肯拿一把小刀在他身上比划。
loki也从来没有真正地爱过他。他在他身边踱来踱去,歪着头看他,软软地、懒懒地着拖调子说话,闪烁的目光意犹未尽地看着他——他比最老道的风月高手都精通“诱惑”的艺术,却又止步于此。他逗他玩儿,挠疼他、搔痒他,又收回手,客客气气地叫他哥哥。他糊涂了——loki是在暗示、勾引他吗?还是说,他天生就是如此尤物,对所有人都这么曼妙又漫不经心?
他的爱和恨都是大张旗鼓,可又都是虚张声势。也许一切都只是游戏——他喜欢看着thor困惑、紧张,他喜欢看着无所不能的神因为他而惊慌失措、落荒而逃,然后哈哈大笑。
他多希望loki能动一次真格。一刀捅穿他也好,仰头吻他一下也好,哪怕只是用尽力气咬他一口都行——他多想要一次痛痛快快的尘埃落定。
可loki给他的尘埃落定,就是一句“我要死了”。
他对他微微一笑,好像对这个结局非常满意。他晃了一下,随即跌入神的怀中——他那么轻——他怎么会那么轻?他像一只在空中熬干了骨血的鸟,终于肯降落、栖息一次了。可thor接住他,就像接住了千斤的重担。神忽然就站不住了 ;他搂紧他,踉跄一下,骤然跪倒在硝烟滚滚战场上。
血和泪挂在他的鼻尖上。他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他抬起头,看着连接在loki身体上的一台台机器。神对待生命的态度有些荒唐的诗意,他们占卜命运,说出谶语,像抬头看着云朵推测天气,却不对生死做额外的努力。可中庭人对待生命的态度是务实的、恳切的,他们相信生命是可以测量出来的,一切都在那些大大小小的数字里:只要这里调高一点,那里降低一点,生命就不会消逝。
现在loki的生命就在那些数字里和曲线里,thor就成了世间第一个会读心电图的神;他捧着loki的病例日志,手指头点着那些数字,低着头,仔细地辨认着,惶惑地分析着;他像个凡人一样,在死亡跟前卑躬屈膝起来了。
loki的心跳缓慢而无序。强一下,弱一下。在强弱之间,是长久的寂静。
在他还小的时候,他的呼吸听起来也是这样的。强一下,弱一下。在强弱之间,常常是窒息一样的嘶嘶作响。thor低下头,亲亲他慌张的小嘴巴,他就骤然长舒一口气,像是终于从湍急的水流中探出了头。他知道别人是怎么说loki的:他们说他小小年纪就装模作样,想获得额外的爱和珍惜。thor觉得这话很奇怪:什么叫额外的爱?自己对弟弟是予取予求的,没有什么规定的份额,也就没有额外可言;他把自己的爱和珍惜摆在loki跟前,像是凡人想取悦神,又唯恐拿出来的东西太少、太上不得台面,显得寒酸。
他想要loki明白,他不是只爱他这一点——他爱他很多很多,只是他还不知道该怎么把这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塞到他手里——哪怕到了现在,他还是没找到答案。他是神,可是他太年轻了;年轻的神和年轻的人一样,在有些事情上需要先痛彻,然后才能开窍。
他长久地亲吻着loki,像用嘴巴给濒死的人度气。有时候他亲亲他头顶的发旋,呼吸着他身上淡淡的、稚嫩的奶香气。有时候他亲亲他的小手、小脚,像是亲软绵绵的花骨朵。他亲亲他的小肚子,让他痒得咯咯直笑。他搂着弟弟虚弱的、软绵绵的身体,像是搂着冷热无常的一朵云,恐惧着云会化成雨——他们还小,不懂什么叫分寸、体面,可仙宫里的其他人都懂。他们想让兄弟之间的碰触更有分寸、更体面一点,可thor不干。他怒气冲冲的、炮弹一样的小拳头捶走了想抱loki的金宫侍卫——他鲜少会那样大发脾气。
让loki吃饭,比让loki喘气还困难。他不肯吞咽,他哇哇大哭。thor把自己当成loki专用的一套餐具;当然,他们在人前是不能这样的——他实在是搞不明白,那些“不能”和“不行”都是哪儿来的,都是凭什么啊?他嘴巴对嘴巴地喂loki喝水;他把糖果的棱角在嘴里含化了,再把那一团圆润的甜蜜塞进loki嘴里。
loki的眼睛睁大了,傻兮兮地砸吧着嘴里的糖块,惊奇地看着thor。
“好,”loki贴着他的嘴巴牙牙学语,告诉他,“哥哥,好。”
“甜,”thor教他该怎么正确形容这种味道,“这叫甜。”
“甜,”loki愣愣地说,像是在努力地牢记这种感觉,好在脑子里把它归档分类;忽然,他眼中充满了眼泪——他小小的手紧紧抓住thor的手指——他心里该是多么甜蜜、多么快乐啊,以至于喜极而泣、浑身颤抖,“甜!”他大声宣告自己的幸福,“甜!”
他快乐,thor也快乐。他生而对loki如此虔诚。
长到一个岁数上,他们还是这样,你亲我一下、我亲你一下,颠过来倒过去地彼此拥抱。thor渐渐有点“懂事”了,知道兄弟们大多不会像他们这样彼此纠缠。可是他的日渐懂事,同时也伴随着日渐滋长的傲然——谁都管不着他;他知道不该,可是他偏要。冉冉升起的神祗,拥有足以遮天蔽日、颠倒是非的叛逆和傲慢,像一面猎猎作响的巨大旗帜。可这样的叛逆和傲慢,在 loki 面前变得温柔了、小心了;他亲亲loki,像是亲吻掌心里一只小小的雏鸟。他不会放手的。
可是这只雏鸟却自己从他掌心里挣脱了。他永远记得那天——他记得他低下头;loki半藏在黑暗之中,像个经不住日光照耀的透明幽魂;他从噩梦中惊醒,浑身都被汗湿透了,极白极嫩的肌肤就渗出一种糖果似的光彩;他低下头轻轻亲了loki一下——那时候他们多大了?五百岁、六百岁?真奇怪,他清清楚楚记得loki那略略微笑的嘴角,却连他们的确切年纪都不记得了——不仅是年纪,除了loki那时的样子之外,他在那段时间里的记忆,好像都是一片空白——他没有什么童年回忆、少年回忆,他只有loki。仿佛他生命的头几百年,不过是一个梦。
梦是不会痛的,可他记得痛。loki被他吻了一下,却忽然变了脸色。他猛地向后退却,仓皇失措,像是猛然被雄狮的獠牙吓了一跳的小鹿。thor吓坏了,他伸出手,想把loki拉到怀里;可loki躲避着他的碰触,像是冰块躲避火焰。
后来在战场上,thor曾经被长矛贯穿过胸膛。可那种伤带来的疼痛,还不及loki滴落的第一滴眼泪——那眼泪在他的魂儿上滴出了一圈圈剧痛的涟漪——loki的眼泪不断地流下来,他的灵魂被砸得翻江倒海、骇浪惊涛。“loki!”他叫他,慌忙爬向他,可loki还是躲,甚至一转身从床上滚到了地上——thor想要抓住他,可是他的指尖堪堪擦过loki的衣角。
这一跌落,loki就再也没力气爬起来了。
他四肢敞开,躺在地上,像是沉沦在水底,渐渐失去了空气和阳光。他看着屋顶,眼神却是茫然而涣散的,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他透过仙宫的穹顶,仿佛看到了某种神秘的指示。接着,他的眼神凝聚起来了、冷硬起来了,他成了冰,成了刀,成了恶灵。
他的雏鸟从他的掌心里挣脱出去了。可是他茫然地摊着手,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不管他做错了什么,他愿意道歉。回来吧,回来吧,他双手合十,不断偷偷地祈求。可是loki不给他道歉的机会。他若无其事、客客气气地叫他哥哥,再也不让他亲一亲、抱一抱了。这时候thor的“懂事”后知后觉地捆住了他——两百年前那种刺眼的傲慢和蛮横逐渐不再主宰thor的言行了,他知道如果loki不愿意,他不该去亲他的嘴巴、吻他的肩膀。他无可奈何地长大了——他心里那个孩子大喊大叫、歇斯底里,跺着脚要他去把弟弟抓回来;可他头脑里那个未来的国王命令他:克制自己,戒骄戒躁,切勿蛮横。
他一直急切地成长着——他囫囵吞枣地饮食,在风霜刀剑里驰骋;他举起巨石、震裂山川;他要变得更强大,这是他所渴望的宿命,这是他不能逃避的使命。
可在那几年里,他忽而变得无精打采。他痛恨起了自己的使命。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loki。loki转过头,迎着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一笑,又扭过头,不再看他了。他的呼吸柔和平稳,一举一动都符合皇室规范。那些激烈的、痛苦的、颤抖的挣扎从他身上消失了。thor 不知道这都是怎么回事。他连他的呼吸都读不懂,更遑论他的思想和感情了。他恨自己愚笨。
后来。
后来的父亲逼他在诸神之相前下跪,发誓“绝不独爱一人”。诸神都被他的力量震动了——原来他不仅仅只是雷神。诸神之相在火焰飘忽的光芒中明明灭灭,像是怀疑闪烁的目光——他们高高在上,衣袂飘飘,俯视着刚刚获得神格的后代,审视着他出众的力量,也审视着他出众的德行。他奄奄一息,周身浴血,喉咙干裂。
剧痛之中,众神面前,他想到的却是loki。他生而对loki如此虔诚。loki贴着他的嘴,高高兴兴地说,“甜,哥哥,甜”——loki,loki,loki。
他跪下,在诸神面前叩头。
一叩,再叩,三叩——
咚!咚!咚!
loki,loki,loki——
“我绝不,”他失去指甲的手用力抓着金砖地板,“绝不独爱一人。”
殿中瞬间光芒大作——
从今以后,他是神了。
这个崭新的神,俯首于众神之前,终于痛哭出声。
他知道自己的梦彻底醒了。从此之后,他可以爱人,却不能去看loki。因为他发誓不独爱、不专爱——可他怎么能不独爱loki——只要他多看他两眼,他怎么可能不把他,置于整个宇宙之上?只要他给他一个尘埃落定的承诺,他怎么能不随着他,共同陷落?
——他从自己的神游中醒来。他匆忙收回自己的目光,不再去看loki。
他能怎么办呢?他不能爱他,所以他站起来,一次次离开。至少他能给他一个月亮。这是他能为他不是挚爱的挚爱,所做的唯一一件事。
tbc
第四章
雨声淅沥。
阿斯加德不常下雨,这儿总是晴天。然而神域的繁荣不需要风调雨顺,这片土地自成体系,近乎永恒地草木润泽、万物生辉。细流从山巅涓涓而来,汇为环绕仙宫的水波浩淼;仙宫在水中央,像朵金色的莲花。水流没有固定的流向,它奔向四面八方,成为豪壮的瀑布,从神域边缘倾泻而下,最后又粉身碎骨地消失在虚空中。
万一有一天水流停止,阿斯加德会缓缓干涸,蜕化为沙漠。可就是没人担心这回事——没人问问水是从何而来、又要往哪儿去;他们幸福而自满,相信神保佑着这片土地,并且会永远如此。那种粗疏而豪迈的乐观,自上而下,一脉相承,和thor一模一样。
loki总想逃开thor。可他走在街上,每个人脸上都挂着thor的笑容;他回过头,仙宫熠熠闪光,那是thor荣耀的象征;他躲进藏书阁里,翻开的每一部史诗,讲述的都是thor式的英雄故事。他无处可逃。
除非是在下雨天。阿斯加德从不暴雨,这里所谓的“雨”,不过一阵轻轻的、毛茸茸的水汽。像是雾喝醉了,缓缓地沉下来。有时候隔着这毛毛的雨,还能看到一颗毛毛的、黯黯的太阳。这样的太阳不像平常那么刺眼可恶,所以loki可以抬头看看天——天是絮絮的灰色。在混沌天光下,仙宫的光芒无精打采地暗淡下去了。阿斯加德收敛了峥嵘和繁华,像thor卸下战甲,躺在床上半梦半醒地打着盹儿。
loki喜欢下雨。在雨中,一切都是安静的,湿润的,沁凉的,朦胧的。他仍然是时时刻刻心神俱痛,可那痛在雨里也是变得朦胧了。如果雨多下几天,他偶尔能安安稳稳地睡上半场,甚至还会做梦。他梦见雪——阿斯加德是从来不下雪的,他也没有见过雪。可雪在梦里簌簌下落,逼真地落在他的睫毛上,几乎像是古老的回忆。
可他一睁开眼,却没有看到雪花。连雨也停了。
雨一停,thor就高兴。他和他那班快乐的小伙伴,最爱的就是大晴天、大太阳。他们个头都很大,行为也以“大”为准则:大说大笑、大吃大喝、大吵大闹、大打出手。他们在阳光下轰隆隆地跑来跑去,像是一团大小不一的石块儿,把沿途遇到的人和物都撞得东倒西歪。但是没人责备他们,因为他们所做的,乃是“阿斯加德式”的成长。阿斯加德鼓励一切光明壮美的东西,壮美的躯体、壮美的德行、壮美的战斗,这里的少年英雄们,都带着一种极具破坏性的壮美与欣欣向荣。
loki和他们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在同一个太阳下行走,停留在同一片雨幕之中。但他们又像是被分隔在两个世界里——阿斯加德是他们的,但从来不是他的。他们生活在一幅流光溢彩的画卷之中,哪怕他撞得头破血流,也撞不进去。他们之间隔着参不透的维度,使他们过着一套表象下的两套生活。桌上的佳肴美酒,在碰到他手指的那一刻,就会变成食之无味的枯枝败叶——他们边吃边笑,交谈的声音,在他耳朵里嗡嗡响乱成一片,折磨得他脑壳生疼。thor把杯子往地上一摔——砰!他的心脏随之陡然停跳,像是一脚踏入了悬崖。
可他的手连抖都不会抖一下。他平稳地切割着手里的食物,平稳地咀嚼、下咽。他的一言一行,乍一看仿佛都是规规矩矩、有模有样,符合皇室的礼仪规范。这倒不是因为他对规矩有多么赞同、信服——他才不在乎规矩呢;他也没有额外的力气去在乎体面、廉耻、虔诚一类的虚话——他只是需要一套固定的准则来规范自己的言行。他日复一日地训练自己,走路的时候要秉承什么姿态,用餐的时候要把握什么礼仪,交谈的时候该作出什么态度——无论在任何境况下,这套应对方案都像礼服一样穿在他的身上。哪怕他愤怒、吃惊、手足无措,也不会轻易失去控制,更不会由着时时性子哭泣、颤抖、发脾气、缩成一团。
他不打无准备之仗。在阿斯加德的每一天都是战役,他必须全副武装。
礼仪是他的铠甲,微笑是他的护身符。他悲也好,怒也好,哀也好,妒也好,都会条件反射性地露出微笑。只要一笑,事情就好办多了——thor再也不会追着他,非要问他在哭什么、气什么、怕什么。他一笑,thor就拿他没辙。
所以他总是微笑的。
他在练武场上被一次次打翻在地,他还是微笑着的。他缓缓爬起来,皮肤上只挂着浅浅的伤,可那层次丰富的疼痛在他身体里噼里啪啦地炸开,像一连串的惊雷。他不太擅长动粗,尤其是这种长刀长枪的互刺,总是能把刺挑得痛不欲生。他比较喜欢魔法——力量在身体里,但魔法在头脑里;他的身体会痛,不擅驾驭武器,但头脑向来清楚,精于驾驭魔法。可阿斯加德尚武,thor善战,他没有选择,只能跟着传统,跟着thor,走上战场。
volstagg拍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我还记得loki小时候是个哭包——现在倒不哭了,是个好样的!”
loki笑着看他,眼睛水润润,亮晶晶,像下着阿斯加德朦胧的雨,“是吗?我都不记得了。”
他一转头,就逮到thor在看他。thor常常这样在旁边看他。这一看,就是几百年。他恨透了他的目光,就像他恨透了阿斯加德的太阳。他行走在日光之下,在thor的目光中,每走一步,皮肤都是针扎般的刺痛。他的微笑几乎要挂不住了。于是他转过身,把斧头扔给volstagg:“再来一局!”
volstagg不太爱跟他对战。他们都不爱跟他对战。他打起仗来,招式刁钻,处处都是陷阱和假动作,不像在搏斗,倒像在博弈。而且他很少不跟他们赌输赢,赢了也不得意忘形,输了也不垂头丧气。他不是那种让人“过瘾”的敌人,而他们打仗、打猎,大都是纯粹是为了过瘾。
有时候他们呼朋唤友地去打猎,不会特地带上loki。他们倒不讨厌loki——loki是个挺漂亮也挺和悦的人物,虽然嘴巴有点利,但绝对说不上讨厌。他们当然也不喜欢loki——loki是thor的弟弟,可他不像thor,所以他们不像喜欢thor那样喜欢他。他是可有可无的,他们对待他的态度,和阿斯加德对待他的态度一样——不冷不热,马马虎虎。
可是thor坚持,“loki跟我们一起去。”loki就在他身边,但他不会对他说“我们一起去”——他面对着其他人,好像loki不在场一样,替他做着决定,传达着指令,“loki跟我们一起去”,“loki骑那匹白马”,“loki留在营地里”——他尽心尽力地做一个好哥哥,确保自己这个略显孤僻的弟弟不会落单,不会孤单。
他不知道他永远孤单。他小心翼翼地鲁莽着,他还以为自己在努力——可他努力错了。可loki这时候已经失去了拒绝的资格,他不能不知好歹,糟蹋了哥哥的好心意。所以他跟他们一起去,骑那匹白马,留在营地里。他是微笑的,显得挺高兴。
有一次,当他们刚刚在森林里升起营火,天上就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他们都不喜欢下雨。雨把太阳遮住了,把草浸泡得湿漉漉的,他们的鞋底踩在上面直打滑——thor就当众摔了个嘴啃泥,金发上沾满了泥点子。雨天猎物也都躲在山洞里、巢穴里,不会跑来跑去给他们当活靶子。他们那旺盛的活力就憋在胸腔里,兜兜转转,无处发泄,成了一声声哀叹——他们连哀叹都是洪亮的,把充当雨伞的蓬叶震得一抖一抖。
“讨厌的雨!”fandral哀叹。
对loki来说,看着他们哀叹是件挺可笑的事情。他们不必夜不能寐、食之无味,也不用时时刻刻忍受切肤之痛;“活着”对他们来说根本不费吹灰之力,所以做什么事都是锦上添花。看着他们在春暖花开的生命里,一本正经地“发愁”,真是又好笑又好气。笑过之后,他又总是跃跃欲试地想真的刺痛一下这帮傻瓜——用一把刀,或者变出一条蛇,给他们一点教训,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痛,让他们知道自己有多么身在福中不知福。
一条蛇蜿蜒着爬进hogun的领口里,他大叫着,舞女一样扭来扭去。loki忍不住抿着嘴偷偷笑,hogun瞥见了,事后半是讽刺地说他“对于同伴的苦难,倒十分具有幽默精神”。
——他非得“幽默”不可。他嘲笑自己,是因为自己的境况确实荒唐;对于无法可解的荒唐,如果不去嘲笑面对,就只能发疯了。他不想发疯——至少当时还不想,所以只能自嘲。既然连自己都嘲笑,又何妨把其他人也一并嘲笑、捉弄了呢?顺便而已。
后来他在中庭,翻了不少中庭人所写的书。那里专门有一门学科,就是在研究、解释“小孩儿是怎么想的”。那书里头说,故意调皮捣蛋的小孩,可能是把这种尖锐的幽默当成了自我防御的机制。他啪一声合上书——中庭蚂蚁真讨厌,天天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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