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锁金钗 - 分卷阅读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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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头四处望了望:“爸怎么换衣服换了这么久?”

    袁夫人听到了便说:“你爸一定是喝多了,醒酒呢,没事,一会儿祭祖的时候再叫他。”

    袁野点了点头,便坐着一张椅子上仰面看烟火。

    他今日喝的也多,现在微微有些困意,头往后一搭,看着天上的五颜六色,就有些想与周公下棋了。

    顾芳菲见他累,便说:“你眯一会儿,到了时辰我会叫醒你的。”

    “好。”袁野在她手上吻了吻,闭上眼睛准备寐一会儿。

    今日就这么平平安安地过去就好了。

    ————

    军统房中,一只白色蜡烛点在桌上,桌边站着一个少年,手上擦拭着一把金钗。

    床上闷哼一声,原本睡着的人醒了过来。

    袁森一张眼睛,好像过了一个世纪般,他看见自己熟悉的天花板,先是放了心,可是动了动手脚,发觉四肢都被绑死在床柱上!

    他吓得张口想喊人,却发觉嘴巴里被塞得满满当当的糠糟,还被一张贴浆糊的牛皮纸糊着,只能支支吾吾。

    “唔!唔!!”他挣扎,一侧头,就看见了往床边走来的人。

    是许杭。

    他穿着一身白色中衣和白色长裤,一看就像是脱了外衫之后剩下的装束,只怕是乔装进的府,现在都去下了伪装。

    袁森一看见他,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可能,总之必定是来者不善。

    只是他很想知道,他出现在这里,可是奉了段烨霖的命令?还是为的别的什么?

    这时候,许杭很善察人心地开口:“军统不用瞎想,我不是段烨霖的杀手,今日来找你,是为了一桩旧事。”

    袁森鼻子大喘气,等着许杭的下文。

    许杭淡淡一笑,将手里的金钗亮出来,很刻意地点在袁森心口的位置,微微往下按压,似乎要扎进去一般。

    一看见那只金钗,袁森眼珠子都要掉出来,整个人抖了一下。

    “呜呜嗯!唔!!”

    他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无奈都堵在了嘴里。

    许杭皱了皱眉:“你可别太激动,不然这金钗不小心扎进去,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他把金钗移开,放在手里把玩:“自都督案子后,你花费了很多气力让人去寻找金钗的线索,可惜无功而返。如今再次见到,心可恐惧?看你此刻的神情……你猜得不错,汪荣火也是我杀的。”

    说完这句,他侧过脸,冷冷清清的一笑:“说来也要谢谢你,若不是你今日大摆宴席,令军统府守卫如此松散,我也没法这么快就找你算账。”

    如一头待宰的肥猪,袁森毫无缚鸡之力,只能任人鱼肉。他的目光只能停留在许杭身上,好像多看两眼,就能将他看出洞来。

    许杭走到床边,靠在床柱上,睥睨着他:“你是不是还在猜,我究竟是谁?别急,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事情,你记不清了,我慢慢同你说。”

    大约是个很长的故事吧,许杭先倒了杯水给自己喝。

    “二十几年前,蜀城有个大户人家,世代以药铺为生,家底殷实。药铺当家字鹤鸣,救死扶伤、宽以待人,因此挣下了庞大的家业,后娶了贺州城的一户小姐,生了个儿子,最是受人羡慕。蜀城人因他乐善好施,无论辈分长幼都尊他一句先生。”

    陷入回忆的许杭说起这故事,一点磕绊也没有,娓娓道来,却是毫无温度。

    “鹤鸣先生是蜀城首富,只因先祖曾是宫里的御医,家中珍宝无数。你今日府里这排场,便是再添上三倍之数,也比不上他家夫人生辰之日的十里灯河之盛。”

    袁森的瞳孔,先是放大,再是缩小,大脑飞速地运转,许杭的话的的确确将那些细枝末节的事情都勾勒出来。

    当年,当年……

    十里灯河,百艘祝寿船,千只风筝舞,万盏芍药灯。鱼龙狮舞满城跑,红帐灯笼高高挂。

    的确终其一生,袁森也只在那么多年前的蜀城见过这样的架势。

    “蜀城易守难攻,故而日寇侵华,它也安全得保住了自己头几年的太平。而这变故,终究还是来了……”

    话到这里,口气直转急下,变得有些凌厉,语速也快了一点。

    “十五年前,蜀城外一场大战,有个逃兵心系老母,从战场逃回,负伤倒在了药铺门口。鹤鸣先生慈悲为怀,救他一命,见他孝心可嘉,偷偷出钱接济他一家。也是这逃兵有点能耐,几场战争打下来后,很快就当上了军长。他倒是有心,常来帮忙,说是必当报答,便日日来找鹤鸣先生,一来二去的就做了熟友。”

    他凑近一点,阴鸷地看着袁森:“军统大人可知这个军长是何许人也?”

    说到这里,许杭顿了一下,看了看袁森的神色,他已经汗流浃背,四肢都小幅度地挣扎着。许杭知道,他是完全想起来了,便顾自说下去。

    “那场大战,死伤惨烈,全城的有钱人家都不愿意出钱帮忙。彼时的卫生署的署长因为药物短缺,急得焦头烂额,一家一家去求,膝盖都要磕破了,到了最后……只有那位鹤鸣先生分文不收、不要借据,开仓放药,尽他所能将所有的伤患救下。也是因为如此,战事之后,那位署长因表现良好被连升三级。在升职那日,他特意登门拜谢,感恩涕零的样子甚至恨不得变作鹤鸣先生脚下的砖头!”

    说到这里,许杭突然发狠,狠狠地掐住了袁森的脖子,一下一下收紧。

    “军统大人,这个人,你又知不知道是何许人也?”

    袁森本就因为嘴里塞着东西,呼吸十分不便,这会儿三寸咽喉被制住,整个人憋得满脸猪肝色,鼻孔倏地张大,身子也在床板上剧烈地蠕动起来!

    他祈求般的神色,让许杭倍觉得恶心,然后骤然松手,看着他想咳嗽咳不出,憋得满目泪水的狼狈模样。

    “别急,就这么让你死了,可惜了…”许杭眸子一暗,低声问,“你还记得都督的死法么?”

    袁森如同被黑白无常勾住魂魄一般,霎时背脊一凉。

    第81章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眼前金光一闪,许杭的手一挥动,袁森觉得左手腕一疼,然后鲜血呲的一下溅在自己脸上,紧跟着而来的就是密密麻麻分筋错骨的疼痛!

    手筋被挑断了!

    那种疼痛像是活生生把你的手腕切成肉酱一般,一下一下抽着疼,鲜血如泉水一般漫出来,整个手臂又因为失血而麻麻的。

    “唔嗯嗯嗯!!!”

    袁森疼得像在床上打滚,却因为被缚住,只能像条脱水的鱼一般,在床板上嚎叫。

    窗外,烟花声总是不断。

    还没等他缓过来,许杭又对着他的右手一扎、一挑,废了他的另一只手。

    “咳!!!唔!!!”

    因为嘴里的糟糠呛到咽喉又吐不出来,袁森浑身上下都觉得没有一处不难受的。

    他甚至希望,许杭能给他一个痛快。

    许杭见他疼得厉害,倒确实是先收了手,又说道:“好人本该有好报的……呵……真是笑话。”

    他走到窗边,微微打开一条缝,看着外头天空五光十色的烟火,思忖这烟火还能放多久。

    随即又合上,继续说:“再怎么好事做尽,也架不住虎狼之心。便是这样的一个烂好人,也得罪了小人。军统大人,你说是吧?”

    袁森哪里还听得进去?他此刻痛不欲生,许杭说什么,他都只能点头,脸色白得吓人,满额冒汗。

    “当时,军需署的署长偷偷来找鹤鸣先生,想与他一起做鸦片买卖,狠捞一笔钱。鹤鸣先生二话不说,将那人赶了出去,甚至一封举报信往上递,断了那人的财路。自此……便埋下了祸患。”

    说到这句,许杭抓紧了手里的金钗,眼里的恨意源源不断地满上来,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给淹没。

    “终于,十一年前,日寇还是要打进蜀城了。全城官兵苦战一个月,终究不敌,最后上面下令,全员弃城,下达了最丧心病狂的“焦土之策”。”

    “蜀城如失陷,务将全城焚毁”,军令上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数万亡灵不得往生。那个夜晚,一切都是失控的,是崩溃的。

    “多么愚蠢的政策?一把火,烧光所有。不留一丝一毫给日本人,却也把自己都搭了进去。”

    “这政策,原本是想先撤民再放火。可是……有三个人,为了阴暗的、龌龊的、可耻的私欲,隐瞒了全城的人,在所有人沉睡的深夜,放火焚城!”

    最后两个重音一出,金钗扎进了袁森的脚腕,从一边进另一边出,袁森整个人重重弹了一下!

    他额头青筋爆出,好像要破裂一般,整张脸扭曲变形,脸色在红白之间交替,他整个躯体都在不受控地痉挛着。

    许杭干脆利落的一挑,拔出来后,又很果断地扎进另一只脚腕,这下,袁森连弹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许杭的声音,冷得让人颤抖:“军需署署长汪荣火,欺上瞒下,将焚城消息瞒得滴水不漏。而曾经受过鹤鸣先生恩惠的军长,带着所有士兵在城内纵火,第一把火……就烧在鹤鸣先生的宅院里!放火之前,卫生署署长袁森带着百来号人,甚至军装都不脱,大大方方闯进宅院,烧杀抢掠,将偌大的百年世家抢得分文不剩!一家上下连同奴仆杂役百来人,死得何其冤枉!满城的无辜百姓,死得何其凄惨!甚至是比日寇更无耻的大屠杀!”

    他用力地搅动金钗,把袁森的经脉彻底搅烂,这才狠狠拔出,袁森喉咙里最后哀鸣一下,整个人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整张床上都是满满的血,甚至流到了床外去。

    这鲜血,真眼熟啊。

    十一年前的那夜,鲜血比这还浓、还艳。

    许杭手里的金钗已经有些变形,他一把撕下了袁森嘴上的束缚,可是袁森只能张着嘴,把糟糠吐出来一些,却没有力气呼救了。

    他捏着袁森的脸:“是你,买通了当时鹤鸣先生的管家老杨头,承诺替他儿子还清赌债,所以他才帮你们锁了宅院里大大小小所有可以逃生的门,将那儿变成了人间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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