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仔 - 分卷阅读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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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要求任洲在外面解释说任丞年只是去国外出差,逼着他不停地学习。

    “啪!”

    浴室门被剧烈地拍了一下,任洲吓得猛的抬起头。模模糊糊的毛玻璃门后,任婕那身深红色的睡裙很是扎眼。

    “半小时了!”女人的声音尖利刺耳。

    等任洲坐在书桌前打开书包找笔的时候,任婕嫌恶地皱眉:“我告诉过你放在笔袋里没有?又脏又乱!”

    任洲垂着眼睛更着急地在包里摸索起来,怎么就是找不到那支铅笔了?明明有放进来的啊?

    任婕劈手夺过书包,直接猛地往桌子上倒去。

    稀里哗啦的,书本、橡皮、铅笔、水杯都从书包里滑落出来。

    “在这里······”任洲微微弓着腰背,把铅笔抓在手里,小心翼翼地说道。

    任婕却没有理他。

    她的目光投在光滑的地板上——那里有一个刚刚从桌子上蹦下来的小物件,正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

    是一个u盘。

    顾梓楠不上学了。

    他把家里值点钱的东西全卖了,包括顾禹城和刘兰语名下的另外几座房子,抵了一大部分的债。

    家里除了饭桌和床外,几乎什么也没了。偌大的一栋别墅霎时变得空荡荡的,打眼望去,竟有些可笑。

    依靠着仅有的现金撑了一段时间,顾梓楠很清楚地意识到,再不去赚钱,这个家就要垮了。

    他必须承担起责任来,谁也靠不上。

    顾梓楠当机立断,去外面找兼职。他毕竟只是一个初中还没毕业的学生,四处碰壁。后来,他先是在快递夜间班干了一阵,发现没时间回去照顾爷爷奶奶,就又找了一个在工地搬砖的活,竟然被人举报,老板被狠罚了一笔,他一分钱都没赚到。最后只得在商店里当收银员,钱是少了些,可是能按时回家,也稳定。

    他就这样断了学业,早出晚归,和任洲也没了联系。听奶奶说他后来又来过几次,等到九点就走了。顾梓楠听了也没什么反应。随他去吧,他想着,次数多了就腻了。

    他缺课太多,学校里给家里来了电话。正巧那天超市里来了新鲜的龙骨,他割了好大一块准备给爷爷奶奶煲汤,悠哉悠哉地哼着小曲走在回家路上。

    没想到刚到家,奶奶就流着眼泪迎上来。

    “乖孙,你怎么能不去上学哇?钱奶奶会想办法,你得受教育啊!”奶奶佝偻着腰,才两个月过去,她却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她哭着,手一边抚摸着顾梓楠之前搬砖受伤的指头,“我俩这老不死的可不是净拖后腿了吗?”

    顾梓楠听了这话,用力咬着嘴唇,齿列间尽是铁锈味。“奶奶!”他说,“我不用上学,我能养活你们!”

    顾爷爷坐在沙发上也来了气,怒道:“胡闹!上学是儿戏吗?不上学哪来的出路?!”

    顾梓楠忽然血气上涌,心头一阵怒意翻滚,他放下肉冲到房间里,把自己那些课本和练习册全都扔了出去。窗台上那盆小小的仙人掌也被蹭到,摇摇欲坠地跌下去,碎了一地。

    作者有话说:

    小顾也只是个孩子呀t t

    第6章

    冬春换季间,顾爷爷的眼睛忽然恶化,本就看东西模糊的右眼忽然出现了黄斑,视力急剧下降。

    老人病了也不说,直到在餐桌上失手打碎了碗,才终于被顾梓楠看出了端倪。顾梓楠攥着打工第一个月赚的三千来块钱,急急忙忙地打车陪爷爷去了医院。

    他仓皇地等在医院走廊里,心跳都失了频率。

    医生告诉他,爷爷的视力已经降到只能看清眼前的手指,错过了最佳治疗期。视网膜动脉阻塞恶化得太快,目前只能先服用血管药物,等待合适的角膜做移植手术。

    他付了一大半的钱买药,然后和爷爷回家。

    他从来没有这么无力过。爷爷的眼睛一直是他心里一块疤,顾禹城和刘兰语生前从来不为老人费心,他们不知道爷爷因为眼睛不好在村里遭受了多少白眼和冷待,可是他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自从搬来尚景苑,爷爷奶奶每天都说感觉身子轻快了,顾梓楠从来没怀疑过。他甚至天真地以为,换了这个环境,心情舒畅,爷爷会慢慢康复起来。

    顾梓楠把头抵在车玻璃上,缓慢地思考着。做手术······先不说能否等到匹配角膜,做手术的钱······

    “孙儿,不用治呀,”爷爷的大手扶在他肩头,“我都这把年纪了,不指着看电视看报纸,别浪费钱了。”

    顾梓楠勉强地笑,把爷爷粗糙的手攥得紧紧的。他说爷爷你放心,你孙子有办法。

    二月,院子里的迎春花冒枝,医院里竟然真的来了电话说有合适的角膜。顾梓楠紧紧攥着话筒,低声问:“请问手术费用需要多少?”

    听完那边的回复,顾梓楠闭了闭眼,半晌,在对方的催促下,他说:“谢谢······我们考虑一下。”

    手术费两万多,加上后续的药物和治疗,起码要五六万。这在以往,也就是刘兰语随手拍一套餐具或者顾禹城一条领带的价格。

    顾梓楠坐在客厅仅有的沙发上,木然地看着光线里飞舞的尘埃,把那本薄薄的存折打开又合上,反反复复。

    他掏不出来这些钱。他撒谎了,他没有办法。

    下午的时候,医院又来了电话,本来新鲜的角膜就是稀缺资源,不可能为了他们一直等着。

    顾梓楠咬着牙根,恳求对方再等一天。他挂了电话,冲上楼去找地契。这座破房子已经没什么可稀罕,他要卖掉给爷爷治眼睛。

    与此同时,几千米外,任婕拿着一个精巧的u盘走进了s市法院。

    一小时后,s市法务部的特车出动,飞速向尚景苑驶去。这些穿着白衬衫、西服裤、脖子上挂着蓝牌的人在顾家的房子上贴满了封条,并且轻而易举地夺走了顾梓楠刚找出来的地契。

    顾梓楠像被拔去利齿的兽,赤红着眼抓住他们,嘶吼着要一个解释。

    那高大的男人只像拂去灰尘一样甩开了他的手,睥睨着他:“顾禹城涉嫌诈骗贷款,以房抵押,这座房子依法回收。”

    当听到任婕的名字从那人嘴里冒出来的时候,顾梓楠腿上虚软,狼狈不堪地几乎要跪下来。

    第二天,医院的电话来了。不到一分钟的通话,顾梓楠指甲已经把掌心的肉掐得出血。

    他这辈子第一次知道了“认命”怎么写。

    ———————————

    贾御再次出现在顾家,已经是房子被封半个月后。那时顾梓楠已经找了合适的租房,预备下周就搬走。

    天气渐渐回暖,傍晚时分,贾御穿着一件墨蓝色细条纹衬衣来敲门。正值早春,顾家庭院里大片的西府海棠在风中轻轻摆动,传来阵阵清冷的暗香。他瘦了许多,眼里尽是沉甸甸的暗色。

    他一直等到顾梓楠回来。

    见到他的那一刻,贾御放下瓷杯,说:“我们谈谈。”随后站起身来出了门。那门上还飘着半碎的封条,在风中摇曳。

    顾梓楠跟着他上了车,发动时,他忍不住讽刺道:“顾禹城还尸骨未寒,你这是想登堂入室了?”

    贾御转着上半身,一点不生气,单手打方向盘倒车:“你家有什么值得我登堂入室?破桌子破床?还是你这小屁孩?”

    顾梓楠毕竟年纪轻,讲不过他,恨恨咬牙骂:“狐狸精!”

    车子倒出来了,贾御一脚油门踩下去:“谢谢夸奖。”

    等到驶上去郊区的公路,贾御才问道:“你把你爸保险箱卖了?”

    顾梓楠一愣,不正面回答,反问道:“怎么了?”

    贾御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茶色发丝在风中轻舞:“里面的东西你弄哪儿去了?”

    路灯一闪一闪地打过顾梓楠的脸,时明时暗。“那些破本子?”他低声道,“本来想卖给收废品的,现在还在我桌子上。”

    贾御低声笑:“蠢死了······那是账本!”他顿了顿,“不是那些。你把里面的u盘弄丢了,知道吗?”

    刚刚他上楼翻看的时候,那本被挖空的账目凹槽已经空无一物。

    从后视镜里看到顾梓楠眼底茫然的神色,贾御叹着气猛地刹了车。他转过身来看着被冲力引向前的顾梓楠,两个人凑得很近,贾御薄唇轻挑:“顾小少爷,仔细听着。从明天开始,你彻底没家了。”

    ———————————————

    任婕在法界“一战成名”。默默无名的小律师,竟拿到了最关键、最直接的证据,给倒塌的顾氏送上了最后一击。

    顾禹城脑子聪明,年纪轻轻坐到ceo的位置,不免膨胀,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把法律和规则视若儿戏。他的手伸得越来越长,就开始惦记那些不属于自己的钱。起初,他只是尝试小额贷款,很快就弥补上资金漏洞。几次三番,他沉溺在这种玩弄金钱的游戏中不可自拔,就像疯狂的赌徒一样,捏造了无数虚假项目,向银行申请了一笔又一笔巨额贷款。

    他瞒着刘兰语,瞒着所有人,把自己的公司挖成了空洞。这也是他拼尽心思想要签下赵氏项目的原因之一:几十亿,足以弥补大部分亏空。

    那一个小小的u盘,装载着几年来顾禹城非法骗取银行贷款的所有数据。其中大部分都经过了贾御之手,他无力干预,只是服从。

    任婕不费吹灰之力,只需将已有的账目稍作整理和资料整合,一举之下就捣毁了顾氏和赵氏两家巨型公司。可怜赵氏一无所知、猖狂地并购顾氏,却陪了个血本无归,没个十年八年是别想再爬起来了。

    初审材料提交完毕时,记者将一身正装的任婕层层围住。

    她面上厌恶的神情倏然而逝,换上优雅得体的笑容,一一回应着他们的问题。

    当被问到如何获得这种私密的资料时,任婕一笑,面容姣好,眼尾却带着挑衅的神色看向镜头:“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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