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仔 - 分卷阅读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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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洲愣愣的,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你在发抖。”顾梓楠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勾起一边唇角,眼底流淌着凉意,“都跟到这了,你还怕什么?”

    正巧几个叼着烟戴金链子的男人要进店,顾梓楠侧身一让,顺势走下台阶到任洲面前,把他和那群人隔开了。

    顾梓楠长得高,一米八多的个,影子完全罩住了任洲。他垂眼看任洲抖个不停的肩膀,面沉如水。

    “我不怕。”任洲努力让自己的声线听着不那么颤抖,其实像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样。

    任洲又清了清喉咙,其实刚刚顾梓楠走过来的时候,他被夺走的呼吸好像又回来了。熟悉的皂角味清淡地流淌在空气中,打散了那些媚人的香气和冷意。

    “我补偿过了,你九点之前一定得回家。”任洲抬起头来看着顾梓楠的脸,认真说道。

    顾梓楠觉得任洲简直不可理喻,追到这就为了说这么句屁话?他挑了一下眼皮,冷嗤一声,转身就走。

    “顾梓楠!”任洲急了,跟在他身后叫,“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手都碰到门把了,顾梓楠又转过身来,漠然道:“第一,陶安冉不是我女朋友。第二,我是让你补偿我,和她有半毛钱关系?第三,接妈宝的车来了,我劝你赶紧走,别挡了我们店里财道。”他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店门。

    任洲扭过头去,果然,段叔已经等不及,把车开到了门口,还打着刺眼的远光灯。

    他没法进店,只能上车回家。刚一坐进去,段叔就开始絮絮叨叨,从被发现的后果一直说到自己上有老下有小就指着这份工作养活······任洲任由他说够了,才有气无力地嘱托道:“段叔,今晚上的事就你和我知道,行吗?”

    段叔听他声音低得很,料他现在也听不进去旁人说话,答应了一声就专心开车。

    ——————————

    ‘深浅’店里,贾御从储酒室出来,顾梓楠已经等在门边。

    贾御不紧不慢地抽了顾梓楠胸口前掖的丝帕擦过手指,茶色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一小揪垂在颈上。

    “有事么?”他声音轻而沙,在只有两个人的走廊里飘荡着。

    “别动那孩子,”顾梓楠抿唇道,“他是任家的小少爷。”对任洲的这个称呼让他觉得舌尖发烫,忍不住蹙了下眉。

    “哦——任家。”贾御转过身来,价值不菲的丝绸衬衫在灯光下有透亮的光,“任丞年早就和他老婆离婚了,我还怕他么?”他眯起眼,似笑非笑地睨着顾梓楠。

    顾梓楠手指收紧成拳,贾御的手段他是最知道的,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明枪暗箭难防。从十四岁他跟着贾御混,眼看他平地起高楼,凭着跟父亲身后那么多年学到的本事一直做到现在,打造了‘深浅’和一众娱乐消费场所,没见贾御栽过大跟头。

    他是一条盘踞在黑暗中的蛇,披着纯白无暇的皮,窥伺着,逮到机会就要狠狠咬你一口。

    “别上火呀,”贾御淡笑着瞥了一眼顾梓楠的手,细长的眉微微挑起,“你看,这不是你刚才想威胁我,我一时来气了么。”

    “一个书呆子,我还不至于稀罕上了。”

    贾御轻飘飘地说完,将丝帕仍旧塞回顾梓楠胸前,离开了酒吧。

    顾梓楠立在原地,过了一会才吐出口浊气,缓缓放松靠在走廊上,听着一墙之隔人们欢腾举杯相碰的声音、驻唱的歌声、吧台响起的铃声,眉目间含着浅浅的疲惫。

    ——————————

    紧赶慢赶,坐最后一班公交回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略显破旧的五层居民楼只有一个窗口还亮着灯。

    顾梓楠扭开门锁的时候,轻轻叹了口气。

    “奶奶,我不是让你早点睡,别等我吗。”他扭着门锁扣上门,生怕出了大动静吵醒爷爷,压着嗓子对候在客厅的奶奶低声道。

    顾奶奶的头发全白了,她由着孙子拉着她回床上躺下,吸了吸鼻子,摸着顾梓楠的头,“乖孙,给你炖了冬瓜丸子汤,别忘了喝。”

    顾梓楠垂着头,温顺地嗯了一声,细心地帮奶奶把被子掖好,才走出房间。

    七十平米的小房子,三个人在这里生活。好在一切物什都收拾的有条不紊,窗明几净。茶几上的鱼缸里,几条金鱼甩着漂亮的尾巴游动着。才过去两年,顾梓楠却发现自己已经完全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在那两百多平的房子里度过的时间,仿佛就是一个巨大的笑话。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笑话呢。顾梓楠把擦完头发的毛巾搭在脖子上,木然地盯着墙面。寂静的客厅里,手机一阵声响,是这个月的工资到账了。

    多可笑,即使恨得入骨,还要为了这些铜臭拼了命地生存。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流氓和学霸的级花争夺战让陶安冉风头大出,乐得她每天梳妆打扮的时间都增加了不少。她逮着下课十分钟就往顾梓楠那跑,想趁此机会把他一举拿下。

    听到后门那一声声猫叫春一样的呼唤,顾梓楠烦的皱紧了眉头,暗道任洲可真能给他找事。

    “我爸从瑞士寄回来的护肤品,一套就上千呢啊,我给你拿了一盒。”

    站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里,顾梓楠漫不经心地靠着栏杆看楼下踢球的人,淡淡道:“不要。”

    陶安冉被拒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毫无尴尬神色,仰着妆容精致的脸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约会?”

    顾梓楠眼睛微眯,敏锐地捕捉到一众穿校服的学生里,那个熟悉的瘦弱身影走上操场,一个人在角落孤零零地站着,被旁人的热闹晾在一旁,像一颗不起眼的粟米。顾梓楠皱眉,刚想转身,却被女生扯住了胳膊。

    “我问你话呢!”陶安冉看出对方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声音变得有些着急起来。

    顾梓楠被女生的长指甲刮了一下,第一次把目光投在了她脸上,那样冰冷,让她呼吸一窒。

    “陶安冉,你知不知道我都懒得揭穿你。”顾梓楠薄唇勾着一个疏远的弧度,浅色的眼瞳里仿佛空无一物,“别把你的虚荣心和我捆一块儿,恶心。”

    顾梓楠眼底闪着暗光,衬着利落的板寸更显凶煞。他向来不在乎别人的感受,也没什么正义感,忍了陶安冉在年级里生龙活虎、瞎编乱造了这么些阵子,已经到了极限。撂下话,他也余光都不屑分给陶安冉,直线往回走。

    “那你帮我干什么!”陶安冉在他身后大叫,掉面儿的感觉让她暴躁不堪,多少女生暗恋顾梓楠却一点回复都得不到,那天晚上难道还不能证明她是特殊的?

    顾梓楠脚下一顿。

    ——————————

    那天晚上他下班,路过商业街的巷口忽然听到打电话的声音。那女生歇斯底里地喊道:“你们就不能陪陪我吗!我他妈的不要钱了行不行!”

    熟悉,太熟悉了。这句话。

    顾梓楠愣住,小时候,他也多少次地这样拉着那两人的衣角苦苦哀求过,却被连哄带骗地送回奶奶家里。

    在那段尘封的黑色记忆即将破开闸门湮没他之前,顾梓楠猛地甩了一下头,继续向前走去。

    几个大汉喝得醉醺醺的,东倒西歪地蹭过来,拐进巷口消失了。顾梓楠避闪过他们,木着脸继续在热闹的人群中穿梭。

    没走出多远,他忽然眉尖一跳,转身折返。

    ——————————

    那晚上究竟是什么原因,或许是因为那句话耸动了他的同情心?顾梓楠漠然想着,他还有这种东西吗?他身上难道还有多余的热度能分给陌生人?

    陶安冉看着顾梓楠停步,面上逐渐浮现喜悦的笑容——

    “我后悔了。”

    顾梓楠转过头来,露出一个为难的笑来,面容中流动着几分讥讽的神色,“所以——滚。”

    这个字,他原封不动地还给了陶安冉。当下也不知道是帮谁撒了气,顾梓楠身上忽然轻松起来,耸耸肩膀就进了教室。

    陶安冉手指紧紧抓着礼物盒,将包装都捏的皱皱巴巴,浑身发抖,眼睫上逐渐沾了湿意,晕开在眼角。

    顾梓楠说得没错,她其实也根本没有多喜欢他,只是单纯喜欢被关注,被留意,喜欢那些目光深深浅浅地投在自己身上。可是陶安冉发现,她愿意靠近他的原因,是她能从顾梓楠身上找到熟悉的东西。

    她还能清楚地想起顾梓楠挥拳时鼓起的肌肉线条,还能想起他把她护在后面的宽阔脊背,还能记起他身上那种淡淡的皂角香,是和她混在一起的男生身上都没有的干净味道······

    最重要的是那种熟悉的感觉。

    是没有被珍惜地爱过,那种独自在午夜梦回舔舐伤口的兽类。

    ————————

    晚自习的时候英语老师突然加测,顾梓楠连蒙带猜地交了卷子,赶紧下楼往车棚跑,晚了贾御又得逮着机会扣他钱。

    他手搭上栏杆,利索地翻过铁栅栏,才看到隐在灌木丛后的任洲。

    任洲看他轻松落地,左手食指推了一下眼镜,右手扶着一辆——两轮的——山地车?

    夜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顾梓楠瞥了他一眼,把手插进裤兜,面不改色地向前走。

    “我现在自己骑车来回!”任洲看他淡定如斯,跟在身后说。

    顾梓楠转身,冲他挑起一边地眉毛,似乎在说:所以呢?

    任洲抿了抿唇,小鹿一样的眼睛扑闪了几下。骑自行车上下学对别的学生或许是普通到日常,可是这也是他和任婕讲了很久才获得的机会。被封闭了太久,他甚至忘记了这种事根本没有什么可炫耀的。

    见任洲说不出话,顾梓楠转身就走,步子又大又快。

    任洲赶紧骑车追上,控制着速度跟在顾梓楠身后。自从任丞年和任婕离婚,他也很久没骑过车了。

    “白痴。”一声低斥,让任洲一懵。

    他愣愣地垂头看,顾梓楠修长有力的手指正把住他的车把,给他扭正过来。刚才一出神,车头都歪着朝马路牙子去了。

    一声谢谢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顾梓楠就撒开手偏过头去:“骑这么烂还买这么贵的车。”

    nii最顶级的手工铝合金自行车,低调却奢华的红黑暗色,性能极佳。但对于一个高中生上下学来说,昂贵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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