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走过春天 - 分卷阅读76
随着门打开,面前的并不是需要他低头注视的奶奶,而是需要他仰视的萧子翀。
“?!”闫然震惊地望着面前的人,一时间,脑子突然一片空白,他没想到会是萧子翀。
萧子翀以前每个月都必须去剃头发,但要高考这段时间,这里有一种说法,高考前理发不吉利,所以家里不让他理发,以至于他现在头发都长到要盖住耳朵了,他伸手把额头上的头发往后抹了抹。他本来是带着笑容的,但发现闫然眼眶绯红,眼睛里还带着泪意,他顿时就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有些意外又有些担心地看着闫然,问:“怎么了?”
闫然让他进了卧室,就赶紧关了门,以免奶奶又过来问东问西。
闫然有好一阵没有见到萧子翀了,他真想可以抱住面前的人,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那么做。
他以为自己见到萧子翀,必定会特别高兴,特别欢喜,但居然也并不是的,他依然觉得难过,觉得痛苦,他想强颜欢笑,但也只是勉强笑了笑,大概是他笑得比哭得更难看,萧子翀在愕然地看着他后,更担心地说:“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闫然摇了摇头,“我没事。你考得怎么样?”
萧子翀想伸手为他擦擦染到面颊上的眼泪,但手指伸到一半,他又把手收了回去,说:“我考完了,等成绩就行,不用想太多。倒是你,怎么哭了?别骗我说没哭啊。我又不傻,难道看不出来?”
闫然慢慢走到书桌跟前去,他低头看书桌上的教材,说:“没什么,只是背《项脊轩志》,有感而发而已。”
“啊?”萧子翀听是这个解释,在觉得意外之后,他又想,闫然可能的确是那种会为《项脊轩志》而哭的性格。他想了想后说:“是因为那个‘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的物是人非而哭吗?”
闫然回头看他,萧子翀穿着夏装的校服——他已经是即将十七岁的大男生了,要是忘记剃胡子,都要看到胡茬子了,而且他的脸也不像以前那样软软嫩嫩的,多了棱角,眼神也比以前深邃,比以前更有侵略性,让人感受到他带给人的压迫感,同时也让闫然知道他不是以前的萧子翀了,闫然从他身上感受到一些陌生。
闫然望着萧子翀,眼泪又盈满了眼眶,他没有回答。
萧子翀忧心忡忡地看着闫然,总觉得闫然的眼睛像在说话,像是薄雾后的明净湖水,萧子翀看不明白他眼中笼罩的深意,却体会到一种沉醉又心碎的感觉。
萧子翀一阵心慌,默默地看着闫然,闫然像是回过神来了,赶紧把目光转到了另一边去。
刚高考完,本来很兴奋的萧子翀突然也觉得难过,他有点明白闫然的感情了,闫然一定是因为自己高考完要去上大学,所以难过了,但闫然要祝福自己,所以,他不能将这份不舍和难过表达给自己听。
萧子翀勉强笑了笑,走到闫然跟前去,在明白对闫然的感情后,他已经尽力控制自己,减少和闫然的肢体接触。这些肢体接触因他的心思不纯,总会让他在事后觉得自己在占闫然的便宜,因此生出对闫然的愧疚和对自己的厌烦情绪。
但是此时,他控制不住自己,伸手从闫然身后一下子抱住了他。
闫然的身体瞬间僵住了,萧子翀没有放开他,而是在他身后低声说道:“不是说过的吗?无论过多少时间,你都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无论我去哪里,都不会有人替代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你也不许让别人替代我在你心里的位置,你明白吗?”
闫然闭上了自己的眼,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做出回答:“嗯,我知道。”
萧子翀目光定在闫然的耳朵上,闫然的耳朵很软,很白,右边的耳垂后面有一点很小的褐色的痣,萧子翀轻声说:“不要哭了,好吗?”
闫然的眼泪,每次都让他不知所措,萧子翀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闫然有他自己的人生,有他的爱好,有他的家人,有他的其他朋友。萧子翀知道自己不能让闫然为了自己做什么,自己也不可能为闫然放弃自己要走的路。
萧子翀虽然比一般孩子早慧,但是对于世界之大,对于未来会如何,他并没有什么直观的概念,除了对闫然说“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无法给闫然任何更确切的承诺。
闫然也不想再哭,流泪会让他觉得窘迫和害羞,并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哭泣的样子,包括父母奶奶,也包括萧子翀,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
闫然的泪滴落在萧子翀的手指上,在一瞬间的温热的感觉后,就变成了凉凉的濡湿的感觉。
萧子翀更加难受,“不要哭了,闫然。”
闫然让自己缓了一会儿,但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眼泪,他也烦了自己了,又怕萧子翀多想,于是就让自己多想一些高兴的事,然后说:“你别让我不要哭了,你越这样说,我越控制不住眼泪啊。我能有什么办法。”
萧子翀无奈地放开他,又拿了纸巾递给他,说:“那我不说了。”
闫然继续擦眼泪和擤鼻涕,然后抬头看萧子翀,只见萧子翀目光专注地盯着自己,他就更加窘迫,不由又笑了起来,说:“你不要看着我。”
萧子翀见他笑了,便也松了口气,也跟着笑了,说:“好,我不看你。”
闫然整理了自己的情绪,等冷静下来,就意识到自己在萧子翀高考完的大好时刻里哭哭啼啼,真是不够喜庆,给人添堵,他想了想,说:“你考完就回来了吗?”
萧子翀坐到闫然的床沿上,点头:“对。”
闫然:“你不和你高三的同学约着玩吗?”
萧子翀:“我爸不让我和他们出去玩,怕大家突然解放了,不管不顾,闹出事来。”
闫然这下明白了奶奶的苦心,他的确也担心萧子翀和人玩闹出什么事。
闫然说:“我奶奶也不让我出门,等过两天,我家里不管着我了,我请你吃饭吧,为你庆祝。”
萧子翀笑着道:“好。”
高考完第二天,闫然作为高二的正需要努力的学生,就必须回学校上课了。
明明是高三年级刚经历了高考,但高二的学生却有种自己要松懈一下的情绪,于是被每科的老师都批了一顿。
又过了两天,早上,闫然卡着点出门去了学校,一进教室,就见一堆人围在教室最后排,闫然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往后看,没看到大家围着什么,于是,他也就没有了好奇心,当把昨晚做好的所有试题册放好等着交给组长,从后面跑回座位的余瑾就突然回头看向闫然,大概是余瑾的目光太具有威慑力了,闫然被她吓一跳,疑惑问:“你怎么了?”
余瑾压低声音说:“萧子翀回班上了!你说他是因为高考考差了吗?”
“啊?”闫然一惊,飞速回头,一下子看到了人群散开露出了身影的萧子翀。
萧子翀自动坐了教室最后一排的位置,而他虽然年纪小,但长得高,所以坐最后一排也是正好。
萧子翀也发现闫然在看他,就对着他笑着挥了挥手,用嘴型说:“我回来上课。”
闫然正要跑过去找他说话,晨读课铃声响了,语文老师进了教室来,说道:“好了,我们来读课文。”
她在讲完这一句的时候,看到了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萧子翀,她也很惊讶,不由道:“哦,萧子翀,你回来了?”
不等萧子翀自己回答,教室里已经响起此起彼伏的回答声:“是啊。班长说了,非北大不上,要是考不上,就回来和我们再复习一年。”
语文老师笑道:“考得上的吧。要是考上了,那就只有这几天在班上啊,正好,你就来领读课文嘛。”
萧子翀愕然站起身来,笑着说道:“我以为我是客人,我一来就要领读课文啊?”
班里同学嗤他道:“什么客人?你还是赶紧趁着这些天替我们做点事,多发点光发点热啊。”
闫然回头去看萧子翀,在别的同学都讲话的时候,他没有出声。
萧子翀笑着说:“那读《项脊轩志》?”
“行。”语文老师和同学们都赞同。
闫然却是心中一动,低头看向自己的课本,翻到《项脊轩志》那一页,因为他之前乱哭一通,导致眼泪滴在书页上,这一页的纸张已经有点皱了。
他听到萧子翀清朗而标准的普通话响起:“项脊轩,旧南阁子也。室仅方丈,可容一人居……”
班上同学的声音随即响起——“项脊轩,旧南阁子也。室仅方丈,可容一人居……”
闫然在心里想——“余既为此志,后五年,吾妻来归……”
第67章
萧子翀有受大家喜爱和追随的特质,他以前虽然也和班里同学在一起玩, 但是却也总会有一种“领导”的疏离, 除了和闫然处得毫无顾忌外, 和其他人之间关系再好也总有一种隔阂。但他从高三回来原班后,大概是他学业压力没有以前那么大了,所以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要轻松随意很多,不少同学找他问问题,他也愿意回答了。
他这样稍稍放下架子,马上赢得了更多拥护, 大家都爱和他在一起。连一直非常自傲的程枫都在下课时跑去找萧子翀, 攀着他的肩膀说:“哎哟,我说班长, 你最好这次就考走了, 别留在我们班了啊, 不然我又要做老二,这个名称不好听, 位置也不好做。”
要说,在萧子翀没有去高三之前, 程枫也曾介意过自己考不过萧子翀, 虽然看着和萧子翀嘻嘻哈哈地相处着, 但他并没有那么多真心。
现在不一样了, 萧子翀跑去高三, 把高三的一众学长学姐都压着, 程枫便对萧子翀是真的心服口服了, 所以开起玩笑来,也比以前更加open。
他很open,萧子翀却不想这么open,他轻轻推了推程枫,说:“别和我一说就是老二,让人以为你是要和我搅基。我不想和你有什么关系。”
周围一众同学都大笑起来,有女孩子说:“枫哥,你要和班长谈情说爱吗?”
自从萧子翀去了高三,程枫在这一年里多次登顶年级第一后,就一点也不介意别人开这种无伤大雅的玩笑,笑着说:“行啊,我不介意。班长,要不我俩组一个cp。”
女孩子们都又吃惊又好奇又期待地看着两人,还有男生起哄,“握草,枫哥,我们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枫哥,你敢亲班长不?”
萧子翀和程枫都吓了一跳,萧子翀飞快从座位上起身,往后退了两步,避开一众闹起来没完没了的同学。
程枫本来也在变色,这时候却镇定了下来,故作伤心地说:“你……你用得着这样嫌弃妾身吗?看把你吓得。”
萧子翀见这些人的思想如脱缰的野马,不知道要往哪里跑,就赶紧严肃地正色道:“你们放过我,真的开不来这种玩笑。”
大家见萧子翀这样抵触,而且神色严肃,于是便只是笑,不再开这方面的玩笑了。程枫也笑,还松了口气,开玩笑可以,要是真的被大家起哄着要做什么事,他可能只能飞快逃跑了。
闫然没有去围在萧子翀的座位旁边,而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过他本来就是处在倒数第三排,所以即使不回头,也能把萧子翀周围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一听别人居然起哄萧子翀和程枫两人,他就心下一紧,居然真的有点担心这些人在这种事情上胡闹,让萧子翀和程枫发生点什么,于是又是担心又是震惊地回头去看萧子翀,见到萧子翀严厉拒绝,他就松了口气,随后他就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萧子翀虽然可以和人开“搅基”的玩笑,但其实他对于和男生之间的任何暧昧的事,都很反感抵触。
闫然想,萧子翀真是个基情满满的大直男啊,完全拿他没办法。
萧子翀见闫然睁着一双单纯的好奇的大眼睛盯着自己,他就走到闫然的座位旁边去,姜坤正好去卫生间了没在,他就坐了姜坤的位置,撑着脑袋看闫然,笑问:“看着我干嘛?”
闫然皮肤白,又嫩,微微抿着唇,黑眼珠在近看时是褐色,很剔透,他微带笑意地摇了摇头,讲话的时候不想露出带牙套的牙齿,就只能小声说,“没什么啊。”
萧子翀和他离得很近,说:“要是有不会的题,就来问我,知道吗?”
闫然赶紧点头,“好。”
萧子翀看着他,心旌荡漾,大概是高考完了,而他是有很大自信的,所以在觉得轻松后,就颇有饱暖思/淫/欲的邪恶思想,时常要去注意闫然,觉得他眼睛好看,皮肤白嫩,嘴唇好看,耳朵也让人想摸一摸,即使闫然穿着很保守的校服,也总能想到曾经见过的他的腰……
萧子翀不得不把目光从闫然的脸上移开。
鲁迅先生写过: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全/裸/体……萧子翀觉得自己在向这种变态的道路上狂奔时,也是想要崩溃的,但他还要做出道貌岸然的样子来,和闫然小声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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