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夜晚十点半 - 分卷阅读31
岑缺笑了:“你们都这样过中秋?”
“还真不是,”叶勉说,“别人家的中秋都团团圆圆吃大餐呢,咱俩这不是没人搭理么,总得自己找点儿情调,不然看着多惨。”
岑缺低头笑着看茶杯,问:“这是什么茶?”
“前阵子我爸送来的白茶,我其实不懂茶叶,喝着玩。”
岑缺端起杯子,小小地抿了一口。
“很香。”
叶勉笑了:“管够。”
于是,中秋节的晚上,他们两人坐在阳台,看着月亮高悬于天,也不知道谁更寂寞一点。
喝了两杯茶,吃了几口月饼,叶勉问:“以前你的中秋都是怎么过的?”
岑缺仰头看着外面的月亮,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说:“把月饼当饭吃,然后平时该做什么就还做什么。”
“那你平时都做什么?”
岑缺轻轻地捏着自己的手说:“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就是干活,大部分时间在地里,后来外出打工,什么活儿都干。”
叶勉说不出话来。
“好像还真没这么看过月亮,”岑缺说,“总觉得它始终都在那里,自己对它再熟悉不过,可是真的去打量了,又好像特别陌生。”
岑缺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月亮。
叶勉想起一首歌。
看,当时的月亮,曾经代表谁的心,结果都一样。
看,当时的月亮,一夜之间化做今天的阳光。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找到这首歌,按了播放键。
王菲的声音清透得就像是一缕月光,卷着他们进入了另一个静谧的无人打扰的世界。
岑缺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听着歌,继续看他的月亮。
叶勉突然好奇,在岑缺望着月亮的时候,想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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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快乐。
大家一起过中秋。
最后写到的这首歌是《当时的月亮》,茶喝半碗,看当时的月亮。
第44章
都说每个人有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宇宙,那里藏着他们的秘密。
叶勉无心赏月,只喝着茶,试图窥探岑缺的宇宙。
然而他看不透。
有些人过分神秘,哪怕偶尔会露出破绽,也仍旧让你捉摸不透。
叶勉好多问题想问岑缺,好多问题想从对方那里寻求答案,可他也过分在意岑缺的感受,因此无从开口。
叶勉有时候很讨厌自己这样的性格,过分小心翼翼了。
这些年的小心翼翼导致自己在感情最盛时也没能多跟傅唯一近一步,如今的小心翼翼使他想靠近岑缺却怕引来对方的排斥。
两难。
后来还是岑缺先开了口。
“小时候背诗,月有阴晴圆缺,”岑缺说,“那时候觉得天狗真坏,竟然偷偷吃掉了月亮。”
叶勉笑了,觉得说出这种话的岑缺带着一股子稚童的天真。
“记得有一年,因为无意间抬头看见月亮缺了一块,我站在家门口哭得把邻居都给招来了,大人们说了什么安慰我的话其实我已经不记得了,但我嚎啕大哭的样子还记得清楚。”岑缺微微眯起眼睛,像是在回忆,“时间过得可真快,一晃就二十年。”
叶勉看着他,沉默片刻,说:“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岑缺看向了他。
“为什么叫岑缺?”叶勉说,“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会取‘缺’这个字?”
岑缺先是没什么表情,像在放空,之后靠在椅子里,转向月亮,说:“你不觉得这个名字取得很好吗?”
岑缺说话时笑了,像是终于想透了,放下了,愿意跟叶勉分享些什么了。
他说:“我这二十几年,过得清楚明白却也浑浑噩噩,听起来挺矛盾的,是吧?”
“不矛盾。”叶勉说,“我大概能明白。”
岑缺扭头看他:“你明白?”
叶勉想说,自己明白得不能更明白了,他之所以问出这样的问题,也不过是在试探岑缺。
“大概吧,瞎猜。”
岑缺笑了:“说起来,你可能会瞧不起我。”
他双手捧着已经开始变冷的茶:“现在的每一天我都过得很不踏实。”
“为什么?”
岑缺垂眼看着茶水,里面映出了他的样子。
“逃避是很可耻的事情,但是对于一些人来说,逃避却能让他更有勇气活下去。”岑缺的声音很轻,像是一缕烟,又轻又弱地飘进叶勉的耳朵里。
他在逃避什么?
为什么要逃避?
叶勉说:“难道不是面对才更能激起生活的斗志吗?”
岑缺摇了摇头。
“我怕失望。”岑缺说,“像我这样的人,能有今天的生活已经是走了运,我不值得被看见。”
岑缺的每一句话都说得很隐晦,他把真相摆在薄纱后面,明明叶勉知道薄纱后藏着的是什么,但为了岑缺,他没有去戳破。
“每个人都值得被看见。”叶勉说,“我倒是很佩服你。”
岑缺看向他。
“一个人只身来到这里,吃那么多苦,却从来不叫苦,至少我做不到。”叶勉说,“我们这些人,从小活得太轻松,对于我们来说最大的困境可能就是恋爱和考试,工作之后,忙一点就开始叫苦连天,可是看见你我才知道什么叫苦。”
叶勉给他倒水:“我要是你,大概早堕落了。”
“堕落?”
叶勉笑了,开玩笑似的说:“长得这么好看,靠脸也能坑蒙拐骗赚得盆满钵满了。”
岑缺知道他在开玩笑,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说起来,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叶勉问他,“你是怎么从老家出来的?为什么会来这里?”
岑缺原本正要喝水,听他这么一问,动作顿住了。
叶勉看着他的样子,微微皱眉,想着大概自己真是戳了人家的伤疤,以岑缺的性格来说,估计不会回答。
没想到,岑缺喝了口茶,回了话。
“家里人都死了。”岑缺说,“前几年一把大火烧了个精光,我当时没在家,逃过一劫。”
叶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人,牲畜,全烧光了,烧焦了,黑乎乎的,连谁是谁都分不清了。”岑缺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起的火,到现在也不知道。”
他放下杯子,轻声说:“把他们埋了的第二天我就走了,徒步走了三十公里,帮人刷盘子赚到车票钱。我用了半年的时间,到了这里,至于为什么是这里……”
他看向叶勉:“可能是命吧,稀里糊涂的就决定留在这里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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