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棠 - 锦棠第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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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棠》

    正文第一章往事悠悠恨未休

    金丝琉璃香炉中最后一丝香气逝去,七宝象牙床上的女子缓缓醒来。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刚要张口呼唤宫女进来服侍,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自嘲的笑笑,拖着瘦弱的病体自己坐了起来。在华美的绿玉梳妆台前坐定,看着镜中消瘦苍白的脸庞,复又惨笑起来。又急急的打开紫檀首饰盒,将名贵的珠宝首饰一件一件扔出来,终于找到一个白色瓷瓶的时候,冰冷的眼神中显现出一丝希望的光芒。

    沉重的鎏金宫门缓缓打开。一位素衣打扮的嬷嬷举着托盘进来。对着消瘦女子缓缓下拜“皇后娘娘万福。”声音中不带一丝波澜。赫然是伺候太后已久的三品司刑嬷嬷冷冰澜。

    看着托盘中的金樽,她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哀家的时辰到了么?也好,省的麻烦。”她低低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震荡开来,依旧冰冷威严。“这药很快吧?”她缓缓问到。

    “娘娘,太后和皇上要奴婢问你一句话,您可知错了?”冷冰澜的语气仍然平静如昔。

    “知错?哀家为何要知错?哀家何错之有?哀家为皇上,为西狄,为百姓戎马半生,哪一件没有做到极致?到头来兔死狗烹,换来一句责问,一杯毒酒!让哀家如何甘心?如何知错?哀家何错之有?”锦棠狂笑着回答,那股悲凉绝望让浸滛宫中数年的冷冰澜也为之一惊,但冷冰澜到底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一生阅历非凡,稳住心神后,不由幽幽叹了口气。

    “娘娘,事到如今,也别怪老奴多嘴,您是做了很多于国于民有利之事,也功在社稷,可是您知不知道因为您引起了多少乱子?出现了多少枝节?娘娘,您好好想一想吧,如果您做的真是正确的为什么您的娘家,定远侯府会将您开除出籍?为什么一向温和的太后娘娘对您闭门不见?为什么后宫妃嫔对您避如蛇蝎?为什么连您自己的亲儿子,太子殿下,萧王殿下俱是对您敬而远之?为什么举国百姓没有一个人心甘情愿的称您为贤后?甚至在您生辰时为都没有百姓自发为您制作寿果,那些寿果,都是内府局出了银子百姓才肯做的!您觉得功在社稷,功在百姓的人会受到这样的待遇吗?您,醒醒吧,娘娘,好好用心想一想吧!今日奴婢告退,明日再来面见皇后娘娘。”冷冰澜施了一礼,转身退下。当鎏金宫门再次关闭时,锦棠如泥塑木雕般坐在冰冷的地上,眼泪缓缓留下。

    “不,我没有错,我没有错,是你们,是你们诬陷我!来人,快来人!”锦棠疯狂的拍打着鎏金宫门。忽然,鎏金宫门再次开启,一个身着宫女服的女子手提食盒走了进来。

    “大姐姐。”来人放下食盒,轻轻的叫了锦棠一声。

    锦棠一眼看去,原来是她,是她的庶妹锦梅,继母周燕容的长女,当年就是周燕容撺掇父亲将自己开除出族籍。自己当上皇后时曾下令父亲以不贤为由休妻,父亲抵死不从,宁可用自己半生之功换取妻子平安,最后由太后出面将周燕容降妻为妾方罢,后来自己曾为父亲指下一位人人皆知的悍妇为正室,让周燕容受尽苦头,终于稍稍消去她的心头之恨。因得此事,她更是让娘家不喜,以至于无一人愿意进宫探望自己。如今自己落难了,他们也终于逮到机会来报仇了!

    看着锦梅一件件的从食盒中拿出精致的点心,她不禁冷笑道:“你们放心,陛下今天已经赐下毒酒,最迟明天我就会死,你们没必要这么着急!”

    锦梅将最后一道芙蓉||乳|酥安放妥当后,嘴边露出一抹恬静的微笑,抬眼看着锦棠:“姐姐,这是以前你最喜欢的菜色,姨娘特地做了让我送来。听说姐姐很久没有好好进食了,不如先吃一点。”

    “够了,少在那里假仁假义!你那姨娘八成恨死我了吧?我现在失事了,也轮不到你们来羞辱我!”锦棠恨恨的说,她死死的盯着锦梅一字一顿的说:“哀家还是皇后!”

    只听“啪”的一声,锦梅给了锦棠一记狠狠的耳光,“姐姐!你清醒一点!”

    “你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锦棠至今也不敢相信这位素来怯懦的庶妹居然敢向自己动手!反而一时怔住了。

    “姐姐!我今天仍叫你一声姐姐,你自己好好回忆一下,从小到大,父亲,姨娘们,姐妹兄弟们,谁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姨娘对你严格,是因为希望你成为一位淑女,以后寻得好亲事,你觉得她是欺你无母对你有意刁难,父亲反对你嫁与侯名起,而把你送入太子府为妻是因为他知道侯名起本质上根本就是个攀附权贵的小人,而太子殿下才真正是温和谦厚的良人,你觉得父亲贪慕权势将你推入火坑。还有兄弟姐妹们,大家好心好意的送你药材吃食,你觉得人家要害你毒你,这也罢了,后宫的雨妃是太子府老人,她的确诞育了皇长子,但是她已明确表明无心争位,只求能和自己的儿子前往永州封地终老,你偏偏觉得人家要异地起兵谋夺皇位!几次三番的暗杀行刺,让她连番惊吓,久郁成病,客死异乡,姐姐,她是雨姐姐啊,是送过你我河灯,和我们一起嬉笑玩耍的雨姐姐啊!她自小温柔善良与世无争,你我都不是不知道,你何其忍心!”锦梅的眼圈红了却拼命忍住眼泪带着哭腔继续说:“你和那陈郁芷亲如姐妹,可她没有把你当作姐妹!你一手安排她嫁与边承边将军,她却偷了东江布防图去投了东狄!害得边将军在大军压境的情况下不得不孤身对敌力战身死!姐姐,那场仗你不陌生吧,打了整整七年,死了多少百姓?都是因为你的好姐妹陈郁芷!”

    “不,不是的,郁芷说她是被东狄的人捉去的,东江布防图是他们盗走的,我们这么多年的姐妹,她不会害我,一定不会的。”锦棠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道。

    “不会?姐姐,你太天真了!你知道你毒杀纤贵人是谁告发的吗?就是你的好姐妹——钦天监的陈博士!当年陛下大破东狄,杀了他们的狼主,让她从一国皇后沦为阶下囚,她恨毒了你,她为了报仇,挑唆你做了多少错事?你自己不知道,满朝文武,天下黎民都看的清清楚楚!姐姐,你聪明一世,为什么独独不肯信任自己的亲人呢?没有任何人想害你啊,一切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锦梅理了理被锦棠扯得凌乱的衣服,将额发轻轻拢过耳后。看着惊惧不定的锦棠,叹了口气道:“姐姐,你放心,陛下和太后都没有那么狠心,他们绝不会杀你,那是假死药,喝了它之后,陛下会将你送去江南,那里准备好了高床软枕,虽然比不上宫中,但是也可以让姐姐逍遥安度余生。妹妹今日前来,不过是为了再看看你,全一全姐妹亲情,也许,姐姐并没有真正把我当作妹妹,但我仍记得姐姐当年对我的多方照顾,时辰也差不多了,妹妹去了,姐姐此去千里,各自保重。”锦梅静静向锦棠施了一礼,悄然退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锦棠回过神来,拿起桌上已经冷了的糕点,慢慢放入嘴中,这是她第一次静下心来品尝姨娘做的糕点,平时,她在陈郁芷的告诫下,从来不肯吃任何姨娘送的糕点,总疑心她会下毒害她,得到了糕点也是悄悄扔了了事,今天她才明白,这糕点,其实是甜的!她才明白,若当年陈姨娘不是人品端方,自己的娘亲又怎会在临终前将自己独独托付给她?自己那素来看重名誉的父亲又怎么会为她甘愿放弃爵位名利?

    华美的椒房殿,如今无半分灯火,燃尽的竹溪香再无半分气息。锦棠默默的起身,对镜梳妆,这件华美的金镂如意锁是当年出嫁时姨娘给她添妆的,这件五色双凤彩裙是姐妹们为这位女红一般的大姐姐赶制了三个月才完成的,这套七宝头面,是父亲掏空了自己的私房为自己打制的,还有这对龙凤呈祥凤血玉镯,是皇太后在陛下和她大婚后赐下的……以前因和他们不和,自己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这些东西,今日看来,情意,全部都在这些东西里,自己,还真是傻啊。她只记得陈郁芷告诉她继母都是恶毒的,妾室都是坏心肠的,不是一母所生的兄弟姐妹是不可信任的,太后那种在宫中浸滛数年的老女人是伪善而变态的!她觉得自己真是傻啊,相信了她整天鼓吹的“平等自由,女子可挡半边天”那一套,失去了自己最宝贵的亲情,让自己无依无靠,受到众人排斥。锦梅说的没错,咎由自取,自己果然咎由自取!

    她慢慢的梳妆打扮完毕,轻轻的拿起玉瓶,那是当年从一个江湖术士那里拿来的毒药,虽是毒药,却有个好听的名字“浅入梦”那术士说,喝了它,就可以慢慢的睡过去,直到天荒地老。她轻轻抿了一口,好苦。

    自己是不怕死的,可是,她不甘心,她很不甘心,可是,她别无它法,她怎么可能在伤害了那么多关心她的人后又能若无其事的活下去?活下去又怎样?在举目无亲的陌生之地苟延残喘?还是青灯古佛的在忏悔中渡过余生?答案当然是不可能,鸾凤虽死,风骨犹存,她做了很多惊世骇俗的事,父亲曾经怒言自己到底是不是他的女儿,毫无定远侯府,勋贵之家的气度风范,那么就让这今生最后的一件事,做得像一个勋贵之家的小姐吧。

    东方的第一缕曙光终于划破天际,锦棠觉得自己的生机已然散去,但自己的灵魂似乎并没有堕入地府,反而可以清楚的看到周围的事物。年老的父亲,病弱的姨娘,自己从未正眼看过的庶弟庶妹,自己从心中未曾中意过的一国之君,眼中流露出的悲伤如此真挚,而自己那所谓的姐妹陈郁芷的悲伤面孔下却露出了让人不易察觉的一丝狞笑!

    原来,原来自己真是瞎了眼!锦梅说的没错,这个世界上,有谁能比亲人更加关心自己?自己背弃亲友,宁可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人,还几次三番的伤亲人们的心,自己落得如此下场真是报应!自己没有怨恨,只能愧疚,父亲,夫君,兄弟姐妹们,如能重来,我绝对不会像今生这般固执轻信,伤人害己!

    正文第二章朦胧泪当年落花

    琉璃榻上,雪白的猫儿香甜的睡着。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你就知道了。梳妆台边呆呆的坐着一位五六岁左右小女孩,她痴痴的看着镜中的自己,眼中的神色复杂无比。半晌后,小女孩忽然抬起右手,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当切肤的疼痛传来,她的眼中顿时涌出泪花,原来上天,真的是太厚待自己了!

    听到响动,屋外的丫鬟迅速开门:“小姐,可是有什么吩咐?”来人的声音沉稳低敛,应该是芳草吧,锦棠依稀记得这个丫鬟的名字,忆之所及隐约记得她性格极端沉稳,行事谨慎守礼,用陈郁芷的话来说这孩子非常呆板,是封建教育下的牺牲品和人皮傀儡,自己当初听了陈郁芷的话安了个错处将她逐出了棠园,这丫头却极为硬气,竟一头撞死在了棠园的石阶上,因为此事,对她从来忍让退避的周姨娘第一次发了脾气,禀告父亲后将自己禁足在棠园三个月,后来陈郁芷告诉自己这个芳草八成是周姨娘的细作,让自己与她更加隔阂。现在想来如此可笑,那芳草是从小照顾自己的家生子,是由母亲亲自从娘家挑选的可靠之人,而且她全家的卖身契还在外祖手中握着,又是自小调教过的,哪那么容易被人收买?她就是不顾自己的性命,难道还能不顾家人性命?

    “无事,芳草,给我更衣,我要去拜见母亲。”锦棠吩咐道,芳草依言而入,从箱中拿了套湖蓝银线衣裙为锦棠换上,因看着天气炎热,又忙命小丫鬟翠柳撑了竹伞为锦棠遮阳,一路向子衿楼走去。

    路上,锦棠想起自己的母亲便是在自己六岁这年夏天病故的,算算日子,也快了,自己当年年幼无知,只知道一味疯玩,连母亲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这一次,她一定要寸步不离的守着母亲,让母亲在最后的日子里开心快乐!到了子衿楼外,锦棠挥手制止了要去通报的丫鬟,蹑手蹑脚的走进了母亲的卧房外,周姨娘的丫鬟芳简见道锦棠急忙要行礼,也被锦棠制止。锦棠静静的立在门外,只听屋内周姨娘道:“夫人,这是大小姐托我带来的酸笋鸡丝汤,夫人看在大小姐的面上多少进些吧。”

    “也难为你每天换着花样准备这些,你的心思我又怎会不知道,我那个女儿我又怎会不了解?她每天除了玩耍之外又有什么别的心思?你每日送来的这些莫不是你精心准备的,托了她的名义送来,不过是不想让我伤心罢了。”听了母亲的话,门外的锦棠不禁眼眶一红,是啊,自己当初除了玩,真的是没有别的心思。

    “夫人,大小姐还小,这两天天气又热,才没法及时过来,她是您亲生女儿,又怎么会不关心您?这些东西虽然是我准备的,到底是大小姐的意思,您莫要多想,不如再进两口,我服侍您再歇息半个时辰,傍晚暑气散了,大小姐定然会过来的。”周燕容柔声劝着,服侍着燕涟漪喝了几口汤,轻轻摆好靠枕,帮她略略躺好,正准备叫丫鬟来收拾碗筷,却见锦棠缓缓走进屋内。不禁心中诧异,但不久便面露笑容,

    “姐姐您看,大小姐来了。”她轻声呼唤着燕涟漪,燕涟漪费力的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女儿居然在这个时间过来,眼神中充满了从未有过的喜悦。

    “母亲。”锦棠望着瘦弱不堪的母亲,不禁带着哭腔开口“女儿来看您了。”燕涟漪急忙让丫鬟扶锦棠坐下,锦棠却一言不发的跪倒在母亲身旁,眼泪滚滚而下。

    “这是怎么了,我的儿,谁欺负你了,告诉母亲。”燕涟漪强自拖着病弱的身子坐起,声音中充满了焦急与愤怒。

    “母亲,不是的!”锦棠知道母亲误会了,赶忙解释“孩儿刚才听了姨娘与母亲的对话,只觉得孩儿太不孝了,竟然在母亲重病期间不知守在母亲身边,真是罪该万死。”

    “我的儿。”燕涟漪听了这话,只觉心中悲喜交织,喜的是,自己的女儿竟然真的长大了,知道关心亲人安危了,悲的是,自己恐怕再没多少时间见到长大的女儿了,不禁和锦棠抱头痛哭起来。

    哭过一会,周姨娘赶忙来劝:“夫人,大小姐切莫伤心,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一切要以夫人身体为重啊!”说罢命丫鬟为燕涟漪和锦棠净面,又说了几句闲话,便回去了。

    自那日去探过母亲后,锦棠便坚决要求住在子衿楼亲自照顾母亲,锦棠的父亲定远侯沈峰原本是坚决反对的,一来是怕传了病气给孩子,二来也是怕锦棠扰了燕涟漪休息。后来在燕涟漪的要求下也便同意了,沈峰自己也清楚自己的夫人恐怕时辰不多了,在去前好好的和女儿相处一段也算是好的,便只吩咐周姨娘好生关照便再无话。

    燕涟漪本是油尽灯枯之人,在锦棠的细心照顾下病势虽不能好转但也没再发作,日子静静的流淌过去,直到六月初八,锦棠知道这是母亲最后的日子了,今早,母亲的精神出奇的好,苍白的脸色又恢复了健康的红润,以往动一动就似乎支持不住的身子今天居然可以起身了,锦棠知道,这怕就是陈郁芷说过的回光返照了。燕涟漪似乎也觉察了什么,只是微笑着将自己好好打扮了一番,静静的见了周燕容及诸位姨娘,后又单独叫人叫了锦棠进去。

    “母亲。”锦棠死死忍住悲伤,柔顺的躺在母亲的腿上,燕涟漪轻轻抚摸着自己女儿的长发,眼中闪动着泪光。

    “锦棠,母亲自知大限已到,今天嘱咐你几句话,你要记好。”燕涟漪轻声道“你周姨娘是良善端方之人,母亲会告诉你父亲将她扶为正室,以后你要多听她教导,切不可任性妄为,你身边的芳草,芳汀,采薇,谷雨是母亲亲自为你挑选的丫鬟,各有各的优点用处,是你可以绝对放心重用的人,千万不要寒了她们的心,你的嫁妆母亲已经经过你父亲同意存入内府局红妆司了,待你出嫁前,凭你父亲手中引信即可领用,你年岁见长,母亲已经为你聘请了当年的内阁女官朱姑姑做你的西席,你要好好随她学习规矩,切莫一味胡闹。还有你父亲,母亲去后,你要多多陪伴他,不要惹他生气,少撒小孩子脾气,以后也要和兄弟姊妹们好好相处,不要动不动摆出长姐的架子来威吓他们,当然,你要记得,真受了欺负也不可一味忍着,我威远侯燕家也不是吃素的,真有了大事一定要去向你舅舅姨妈们求救,芳汀会帮你安排好的。只这些事你牢记了,母亲再没有不放心的了。”燕涟漪嘱咐完,锦棠含泪应了。

    “母亲,您怎的如此信任周姨娘?”锦棠前世就很想问这个问题。只是那时候母亲已经不在了。

    “孩子,你要记得,一个人可以装一时,但不可能装一世,你姨娘和我从小相识,她人品如何我比你父亲更加清楚,她是内三门贵妇之女,从小也是正经诗书礼仪的熏陶下长起来的,偶尔争争宠是难免的,但绝没有外三门那些下作龌龊的心思和卑鄙手段。你只要好好和她相处,她绝对不会亏待你半分的。”燕涟漪又轻轻嘱咐了锦棠几句。低低的叫丫鬟将锦棠带了出来。

    沈峰静静的看着坐在水晶帘内的妻子,涟漪,他依稀记得八年以前自己迎娶她的时候,他挑起盖头,她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娇羞而迷离,有着对未来的向往,还有对不可知未来的恐惧。

    燕涟漪看着站在身旁的男人,他的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悲哀,她还记得那年初见,他银铠白马的跟在父亲身边,见到自己时脸上那一抹惊喜而羞涩的表情,洞房花烛夜,他静静牵着她的手喝光交杯酒,轻轻在她耳边说:“别怕,我绝不负你。”时脸上的坚定,他和普通的贵族男子一样,有着三妻四妾,却真的从未亏待过自己,对自己永远是温柔而宽容的。在自己病重的一年里,他为自己延请名医,日夜陪伴,从未让自己感到孤独恐惧。“他是个很好的男人呢。”当年母亲在时曾经这样评价他,也许,也只有这句话,才能评价他,他为自己做的已经足够多,足够好了,这,便足够了。

    沈峰静静坐到燕涟漪的身边,轻轻搂住妻子瘦弱的肩膀,用最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语:“你安心,锦棠永远是我唯一的嫡女。我会好好的看她长大,将她嫁给天下最好的男人,让她幸福平安的过完一生,我知道,你很累,所以,安心睡吧。”斑驳的阳光透过窗纸照进屋内,一如当年无数个日夜一般,美丽的妻子恬静的靠着丈夫,深深的,永远的沉睡了。西狄美丽的花园中,一丛美人蕉黯然衰败。

    正文第三章指迷途柳暗花明

    “定远侯嫡妻燕氏,中正端方,岫玉名门……特追封一等诰命……”御纸说了什么锦棠并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己的母亲去了,前世她没心没肺倒也不感觉有何不妥,而现在,她每日陪伴在母亲身边承欢膝下,深刻体验了母亲对自己的舐犊情深,募得让她感觉天旋地转,只恨不得自己随母亲一起去了。+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父亲送了传旨太监回宫。锦棠晕晕乎乎的被芳汀架着回到自己的房间,傍晚时分,周姨娘带了燕窝来看锦棠,默默的喂它吃了几勺,轻轻叹了口气,为锦棠盖好被子,转身欲走时,却被锦棠一把拉住。

    看着泪如雨下的锦棠,周燕容静静的坐下,轻轻的将锦棠搂进自己的怀里,柔声说:“孩子,想哭就再哭一会吧。姨娘虽然愚笨,但也很愿意帮你擦干眼泪。”锦棠低低的哭泣着,周燕容果然不停为她擦拭着眼泪,直到她哭累了。

    “姨娘”锦棠忽然开口唤她“母亲去了,为什么父亲一滴眼泪都没有?”前世锦棠和父亲的隔阂就是从母亲的葬礼开始的,沈峰并未因为母亲的死而流下半滴眼泪,再加上后来陈郁芷的“指点迷津”让锦棠觉得沈峰对母亲是何等无情无义!

    “你还小,不懂得的,姨娘没什么学问,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不如,姨娘就说说自己的事情给你听听吧。”周燕容轻轻将锦棠安放在榻上,拿来帛扇轻轻为她扇着,“姨娘的母亲是巡城司马之女,因祖父官小职卑,按祖制不得为高官正室,祖父又不舍她嫁与平民人家,所以她十五岁那年嫁与了御史大夫为妾,后来就有了我和幼弟燕焘,我十二岁那年,母亲患喉疾不幸仙逝,因为妾室,母亲的灵柩不得不从后门孤零零的抬出埋葬,那时候父亲居然没有来送母亲最后一程,那个时候,我也极为痛恨他,就算母亲身居妾室,父亲又怎能如此寡情?她毕竟陪伴了父亲十五年,我们姐弟一言不发的送母亲前去寿地安葬,安葬后,我两人一直闷闷不乐,嫡母看出了我们的不自在,她告诉我们,按祖制,我们的母亲并非父亲贵妾,是没有资格安葬在寿地中的,父亲为了完成母亲最后的心愿到执礼司跪求族长甘愿自罚陋室三个月将你们的母亲扶为贵妾,三个月,才华盖世的父亲做了整整三个月的苦工,他那双白皙修长,能写出锦绣文章的手,为了母亲整整砍了三个月的柴,他出来的时候,几乎没有人认得他是当年风流英俊的探花郎,父亲看到哭倒在他面前的我们,仍只是轻轻叮嘱两句,但每年母亲的几日,无论如何忙乱,父亲总要亲自去母亲坟前祭拜,年年不曾间断,锦棠,并非男子无情,只是女子将感情宣之于泪眼迷离,而男子,更喜欢把感情储存在心里。就像我父亲说的,那种感情会变成陈年的佳酿,默默的静静地流淌在心间,永远萦绕着那种甜蜜的香气,永远不会消失。”

    是啊,这也是爱,跟陈郁芷说的爱应该是惊天动地,海枯石烂的不同的另外的一种爱,这种爱被尘封进甜美的梦里,午夜梦回,在半梦半醒中会想起她,在闲看落花的时候你也会想起她,在男子心中,也许不会忘记,才是真正爱过一个女人的表现。时光荏苒,身边的新人层出不穷,男人渐渐会忘记很多东西,但流年中,总有一个女子会萦绕心间,经久不散。

    锦棠轻轻走到灵堂,素服的父亲将下人屏退,轻轻用手抚摸着棺中母亲的脸,晶莹的泪珠顺着线条分明的脸颊流淌“我不能哭的,小时候,你最不爱看我哭。”父亲用衣袖狠狠的擦着眼泪,可是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复又徒劳的放下衣袖,匍匐在棺前,压抑的哭声仿佛勾起了锦棠内心最脆弱的神经,自己不禁泪如雨下,原来,父亲他,是如此的爱着母亲!周燕容默默的注视着在屋内外同时压抑痛哭的父女,擦擦眼泪,转身离去。明日是大殓之期,她还有很多事忙。伤心的确是缅怀亲人的最好方式,但是伤心过后,生活,仍要继续。

    锦棠默默的看着母亲封棺落葬,母亲,你放心,锦棠会好好活着,您的叮嘱,锦棠会牢牢记在心中,您安心的去吧。跪拜完母亲后,锦棠随定远侯的车驾回府,在马车中,周燕容不时小声安慰着锦棠,微风轻轻掀起马车的幔帐一角,锦棠漫不经心的向外一看,顿时一惊,这个人,终于到了么?是啊,算算日子,那个对她一生影响深远的女人也该出现了!不过这一次,胜败恐怕就难言了!

    岁月如梭,一个月的时间飞快滑过,周姨娘前日让人来传话希望锦棠今天陪她出去采买些布料来准备冬衣,前世的她认为周燕容不该在母亲过世不到三个月就急着打扮自己而对她恶言相向,今生她才明白,周姨娘压根就不是要买什么布料,是看她终日不出屋子怕她胡思乱想闷出病来而特地找了个名目约她出去转转,也好转换转换心情。

    锦棠知道自己也必须出去转转了,因为,还有一个故人等着她把她带回府呢,不出去,怎么有机会呢?

    在芳草的帮助下,锦棠迅速换好便服,戴好面纱,随周姨娘命来传话的婆子一起坐上了准备好的马车,周姨娘已然坐在了马车里。车中的矮凳上已经摆好了温热的茶水和自己爱吃的点心。

    “姨娘,许久不见锦梅妹妹了,她可还好?”锦棠接过周姨娘递给自己的茶水抿了一口问道。

    “那丫头还是老样子,一言不发的百~万\小!说百~万\小!说百~万\小!说,早晚有一天要看出毛病来,哎,让她出个门,一个字,难!”周燕容与锦棠的关系突飞猛进,自然也懒得再端着规矩说话。

    “姨娘要去哪里看布?”锦棠轻笑着问,她印象中,锦梅确实是个离了书活不下去的女孩。

    “看布在其次,不如我们先去法华庵为夫人上一盏长明灯?”周燕容小心翼翼的道,她十分担心让锦棠误会她是在责怪她不孝忘记给母亲上长明灯这件事,但这个习俗也是沿袭数年,不上的确是不合礼数。

    锦棠这才记起,在西狄,父母仙逝后子女一定要在两月之后为父母上一盏长明灯的习俗。“多谢姨娘提醒,否则,真是锦棠不孝了。”锦棠真挚的说“只是那长明灯要求繁杂,今天去是不是……”

    “大小姐不必忧心,我已经打点好一切,你去后按规矩点燃即可。”周姨娘见锦棠没有责怪她,连忙道。

    “姨娘。”锦棠轻轻牵起周姨娘的手“以后,不要叫我大小姐了,您是我的长辈,叫我一声锦棠是应该的。锦棠永远不会忘记姨娘这些日子对锦棠的关怀照顾。以后定然不再任性。”

    听到此处,周姨娘不禁一脸动容,轻轻抹了一下眼睛,轻声的叫了一声“锦棠。”

    正文第四章见故人恨意滔天

    今年的夏天极为火热,锦棠为母亲布好长明灯,和主持一起颂了九遍往生咒后,随好布施,因周姨娘还要和主持谈禅,又听主持说法华寺的签甚是灵验,便带了丫鬟准备去正殿求签,周姨娘见是芳草跟着,法华寺又素来不接待外男,便细细嘱咐两句又请主持派了个女尼跟随引路,三人一路来到正殿,一青衣女子见得三人向大殿走来,飞快的闪身进了殿中,锦棠望着那熟悉的背影,心中冷笑:“陈郁芷,你到底来了!”

    待锦棠入了殿中,只见一极为妖艳美貌的少妇在佛前祈祷,只听她道:“小妇人命小福薄,为定远侯妾室多年,终因身份所限无缘拜见主母,两月前主母辞世,妾身眼见侯爷身子日渐虚弱,心中惶恐,今日特来佛前上香祈愿,妾身愿折寿十年,一求菩萨保佑侯爷身体康健,二求菩萨保佑侯府上下平安。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你就知道了。”言毕,那妇人行了个五体投地大礼,如此往返三次,竟是最虔诚的求拜之法,常人见了,无不心生怜悯,只道此女子定是对夫君用情至深,唯锦棠见了不为所动,前世,也是同样的情形,自己觉得此女虔诚如斯,又听她所言定远侯故上前询问才只道此女乃是父亲的外三门侍妾,本是大家出身,因家族获罪被充作官妓,又因容貌出众京城一时风头无两,后来不知怎的给父亲做了侍妾,那是锦棠本就心情沉闷,此女本就工于心计,又刻意讨好,使得锦棠对她恻隐之心大起,在父亲跟前哭闹撒娇半月,终于将她接入府内,入府之后,她不断陷害其他姨娘,一度得了父亲专宠,闹得众姨娘龃龉频生,那诬芳草为盗好将其驱离最后反而害了芳草性命的阴损法子就出自她手!最令锦棠不寒而栗的还不是她的专宠,而是,她将自己那个“天真可爱,善良纯真”的外甥女陈郁芷塞给了锦棠!陈郁芷的杀伤力可比这个卫烟华要高出不知道多少倍!当年不知卫烟华怎么得罪了陈郁芷,陈郁芷略施小计便将卫烟华除去,还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甚至让自己觉得她和自己的情谊要多么的深厚才肯将嫡亲的姨母大义灭亲?不过现在想想,里面恐怕绝不那么简单,况且那陈郁芷连将自己一手养大的姨娘都可以轻易除去,可见她是如何薄情之人!

    卫烟华终于行完了三跪九叩,五体投地的大礼,顶着蓬乱的发髻回头一看,锦棠居然不见了!顿时惊讶莫名,急急向陈郁芷看去,陈郁芷也直觉纳闷,明明打听来说这定远侯嫡女不但死心眼,还耳根子软,才特特帮姨妈定了这么个计策,趁着上长明灯的日子来殿中拜佛,再买通尼姑来个殿中偶遇,再给她说几句好听的,诳的她为姨母出头将姨母接进主宅,谁想到姨母这边的戏是演足了,那边真正的主角居然离场了!这戏该如何收场?

    锦棠快步走着,她怕自己走慢一点就忍不住回去拆穿她们的阴谋,回程途中,她忽然想起一事,忽然计上心头,既然你敢算计我,那么,就该忍受得了我的回敬!她转身叫芳草附耳过来,轻轻对她吩咐了些什么,芳草听后惊诧莫名,只觉此事荒谬之至!但看了自家小姐笃定的表情,只得应了,将锦棠送到周姨娘的禅房后,匆匆离去。

    周姨娘因连日辛苦,今天终于得了个闲,不由得打起瞌睡,主持将她请入禅房内室稍息,自己坐在外间打坐,见锦棠进来仅轻声招呼便请她坐下,自己复又开始打坐,锦棠看着这位人人称颂的德高望重的女尼,心中的鄙夷无以复加,你嫌佛门清苦有些私人爱好也无可厚非,可你不该顶着慈悲良善的皮囊行卑鄙龌龊之丑行,也不该自作聪明的去插手侯门公府的私宅之事!前世因山匪之乱才无意中破获了你那阴私之事,今日,你居然敢算计到我的头上,那么,我不介意帮你早日超度!

    三刻之后,芳草推门进来,先冲锦棠使了个眼色,锦棠静静避进周姨娘休息的内室,只听外间隐约人声,渐渐传来女子哭泣之声,周姨娘见锦棠进来忙坐起来惊问何事,锦棠安慰两句,派芳草去前厅打听,自己随着芳简扶着周姨娘在内室安坐,约莫半个时辰后,芳草急急进来禀报说车已经准备好了,寺中出了极不体面之事被朝廷察觉了,故下令封寺,顾着众官家女眷颜面命众家女眷速速离去,待女眷离去后再一并处置。周姨娘至今不知何事,当听了不体面三字也慌了神色,自己便罢了,锦棠可是正经的侯府嫡出大小姐,要真有什么闲言碎语传了出去可大大不妥,急急拉了锦棠飞似的登上马车回府,连敬佛的茶果也顾不得了。

    翌日京城中便传开了法华寺奇案!法华寺那德高望重的有慈师太竟然是个佛口蛇心的滛妇!她白日诵经念佛,晚间撰写拓印禁书,那京城风靡一时的《三生传》,《理青丝》,还有那烟花女子都不敢随便观看的《十八禁床上风月技》都是出自她手!除此之外,她还给偷情男女大量提供禅房,甚至连蝽药,春宫这一类物品都应有尽有!光是从她那主持房中搜出的蝽药就装了整整五大箱!因那法华寺又是官庙,只准官宦女眷出入,更使百姓议论纷纷,侯门公府女眷人人自危,甚至不敢提出自己去过那里,害怕惹事上身。

    此时的锦棠无比头大,看着跪在地上哭的泪人似的姨娘她当真毫无办法,这事本就与姨娘无关,她却非说自己害了锦棠名声,对不起去世的姐姐之类的话,任锦棠再如何好言相劝也不肯起身,直到父亲手下来传话要两人去前厅见他,周姨娘才被丫鬟扶了起来急忙理了理容妆带了锦棠朝前厅走去。一路上,锦棠看周姨娘一直低着头,眼泪仍不由自主的往下掉,她忽然觉得姨娘也是不容易的,西狄等级制度森严,尤其是对庶妻侍妾更是苛刻,尤其像锦棠这样嫡母去世的世家嫡女,朝廷的祖制中有“嫡可驱庶”,如果周姨娘真的做了伤害嫡女的事情,那么作为世家嫡女的锦棠是有资格将其休弃的,女子一旦是因为这个理由被休,非但自己声名狼藉,更是会连累娘家父兄因教养不善之罪降职!周姨娘一向对父亲幼弟敬爱疼惜,又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前世自己听了陈郁芷的挑拨处处和周姨娘做对,却不知道细细读读祖制,但凡自己粗粗读过一遍,也不会不理解周姨娘拼命讨好她的原因,也不会越想越歪,直到把周姨娘整个妖魔化!细细算算时辰,孝期三月后,教养姑姑就可以进府,那时候,再好好的向朱姑姑讨教吧。

    沈氏百年世家,到了沈峰祖父的那一带正逢战乱,沈峰的先祖便投笔从戎,毅然去军中做了幕僚,直到沈峰父亲那代沈府变成了儒将之家,沈峰作为沈氏一族的族长,虽然从小也是成长在绮罗锦绣丛中,却因家教极好,又从小被送入军营历练,并没有沾染半丝纨绔气息,也不喜奢靡之风,所以家中布置也以朴素雅致为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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