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诀：何以为妾 - 第三章 戏

    夜，月明星稀。

    我斜躺在床上，看着摇曳的烛火，右手不自觉的扯弄着床头的流苏。

    一直知道楚篱轩身份不简单，没想到竟然是个王爷，王爷也就算了，却还是个麻烦不断的王爷。

    虽然只有短短一顿饭的时间，但王府这种奇怪的氛围真是想假装不知道都不行。堂堂一国王爷，在自己的府邸中竟然做不了主？这在封建王朝绝对是对皇权的极度藐视，但看下午时候其他人的表现，这种情况并不是第一次发生，那么真是楚篱轩的懦弱无能？

    摇曳的烛火唤起草原上的记忆，想到男人精湛的箭术和墨黑眼眸深处一闪即逝的暗光，手指不觉暗暗用力，我笑了笑，心理明白楚篱轩终究不是表面的那么良善，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想要怎么进行这场表演。

    而且，我看了眼不久前左玄送来放到桌上的书，人家当时可是很明白的传达了他家主上的意思，要我闲来无事可以看看书打发时间，有事就直接让左玄去办，安心的在将军府里呆着，直到离开的时候。

    哼，闲来无事？撇撇嘴，我倒是想，如果没有某些人把我带来京城的话，只怕我会很高兴看他导演的年度大戏，最后替他主持个奥斯卡典礼什么的。

    不过，想到左玄别有深意的眼神，看来楚boss终于决定正式开始我们的赌局了啊！

    这样也好，早点还清人情早点离开皇城这个是非圈。想着我慢慢的合上眼睛，半梦半醒间，恍惚看见哥哥的脸出现在烛火之中，哥哥遥远却清晰的声音传来：“小颜做个单纯快乐的人就好了。”

    “哥哥！”我喃喃的叫着。

    “好，我同意这个赌约。”冷冷清清的声音传来。

    谁的声音？

    “小颜，有哥哥在，你只要好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

    “哥哥，哥哥。”我难耐的皱着眉头，终究低叹一声“哥哥，小颜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第二日，刚打开门，两个丫头就出现在门口：一人手里拿着毛巾，一人端着一个装了大半盆水的铜盆，两人都是低眉顺眼的样子。见我出来，福了福身子，同声道：“请穆小姐安。”

    我一时有些憧愣，眼角扫到站在门口柱子前的左玄才想起来昨晚贤妃派了五六个丫头来让我挑选，这两人当时安安静静站在角落，于是自己就指了她们俩，记得这个端盆的叫碧心，拿毛巾的叫碧情。

    我看向两人，见两人仍半福着身子，忙让开身体，不好意思的说：“快起来吧。真是对不起，我一时不太习惯，快进来。”转身时看到两人肩上的露珠更过意不去，轻声道：“以后我没起来你们直接进来就可以了，这虽然是秋天，但早晚还是挺冷的。”

    话一出口，两丫头显然有些吃惊，连声道不敢。

    我也没劝，只说了句：“既然进了我的听雪居，那便是要遵守听雪居主子的规矩，要是不能就直接离开，贤妃姐姐那里我去说，你们觉得怎么样？”

    两丫头对视，低头称是。

    我放缓语气：“还有以后不用动不动行礼，我不习惯。”这回两人连犹豫都没有就答应了。

    我暗想，不愧是贤妃特别送来的丫头。

    见我不喜欢被人伺候洗脸，两人聪明的没有坚持。碧心转身去收拾床铺，碧情则转身出去了。

    刚洗完脸，一阵喧嚣声从屋外传来。本来没怎么在意，毕竟跟我没关系的事情我向来不参与，但不知怎么，女人声嘶竭力的声音一波高过一波。

    我转头看向碧心，见她也是一幅茫然的样子，便向门外走去，一出门，就见楚篱轩低着头站在院子里，刘海遮挡了他的眼睛，一时看不清表情。不仅是他，贤妃，管家还有一群奴仆婢女全都来了。

    “这是怎么了？”我扫了一眼满院子的人，在楚篱轩那停了一秒，看着跪在地上的碧情，问向门口黑着脸的左玄。

    左玄看了眼楚篱轩，正要回答，管家向前一步，对我行了个礼，“叨饶穆小姐了，不过一些府内小事，刚才打翻了小姐的早膳，稍后老奴让人再送一份来。”说着晃了晃手中的鞭子。

    阳光下，棕色的鞭子泛着异样的颜色。我眯了眯眼，再次看了一下院子，果然见到碧情身边不远处有个淡黄色的身影趴在地上，因为刚刚并没有仔细看，她又被前面的石桌挡住，所以我一开始并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那身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背后的衣衫已经破碎，隐隐约约可见到里面带血的内衣，明显的鞭痕让我倒吸一口气。而她的身边有几个碎碗，碗中的粥菜撒了一地。

    管家见到我吃惊的表情，满意的勾了勾嘴角，走到楚篱轩身边恭敬的行了个礼，用整个院子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启禀王爷，侍妾柳氏恃宠而骄，私拿圣上御赐金钗，如何处罚，请王爷定夺？”

    楚篱轩没有回答，院内一片安静。过一会儿，他身子一动，绕过管家走到女子身旁站定。此时，那个原本我以为已经昏过去的女子突然挣扎的撑起上半身，伸出右手抓住楚篱轩的下袍。

    女子抬起头的瞬间，一张已经被打肿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唇角淡淡的血痕无不显示她遭受过怎样的待遇，只听她虚弱的说道：“王爷，妾身没有！”泪光闪闪的眼睛让人心疼不已。

    这时，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贤妃突然道：“妹妹跟了王爷这么些年，品性臣妾是知晓一二的。兴许是这次只是一次想不开，还望王爷能够原谅妹妹。”话虽是为那柳氏求情，但却无疑是落实了柳氏的罪名。

    果然，这话一出口，管家立马躬身上前：“此事若不严加处理，定会助涨府中的不正之风，不可纵容啊。”说完，还将如何发现金钗不见，如何在柳氏房中找到都一一描述出来，最后还找出了柳氏贴身丫鬟证明却有其事。

    楚篱轩就那样站在那里，听着管家和贤妃一唱一和，没有任何的反驳。

    我看着那个背影，突然有些心疼。我昨晚刚到这，今天这一大早就上演一出这样的戏，无非是为了杀鸡儆猴，而那个可怜的女子，即便是个侍妾，也不至于为了个明知自己不能戴的金钗，冒险偷盗。这个男人怕是心里都清楚的吧，却不得不一次次的向自己的妃子甚至奴才退让、忍耐。

    想起自己昨夜翻看的资料：楚篱轩，东篱国三皇子，已故孝慈皇后唯一嫡子，出生当月便被立为太子。但不知什么原因，在十年前皇后去世不足一年，这位年仅十一岁的少年太子竟在金銮殿上自动辞掉了太子的职位，据说当时满朝哗然，在诸多老臣相继劝说无望后，皇上龙颜大怒，撤其封号，次年改立皇贵妃之子四皇子为太子。

    楚篱轩，贵为皇子的你，这样委屈自己又是为了什么？你当真是像世人所说的那样淡泊名利，还是另有隐情？若你真是乐于采菊东篱下的日子，不远千里将我从边塞带回又是为了什么？

    终于，楚篱轩淡淡的开口：“既然管家已经调查清楚，那便在人前按家法处置吧！”

    “奴才遵命！”楚篱轩的话刚出口，管家立马上前领命，伸手毫不怜惜的将柳氏的手指从楚篱轩的袍子上拉开，然后右手一挥，已经奄奄一息的柳氏就被两个奴仆拖了下去，离去时，柳氏不甘的嘶喊声响彻整个院子。

    我看着眼前这场被人精心策划的戏，突然想起左玄昨晚传达的话，昨晚楚篱轩真正想要告诉我的恐怕不是那句“安心在王府待着”，而是安全在王府待着，直到离去吧。

    楚篱轩，忍耐如你，想要我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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