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斗—妖王当道 - 001 赶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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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岐云寺建在风景如画的岐云山上,寺庙后身有一条明澈的河水,或许是借了山水的钟灵毓秀,近些年来,但凡来庙上进香许愿之人,多半都能如愿,于是一传十十传百,京城里的达官显贵也愿意多乘一天马车,深入山中的岐云寺还愿,渐渐地,岐云寺的香火鼎盛起来,甚至盖过京城里的皇家寺院。

    这日正逢初一,慧深方丈照惯例在大堂里讲解佛经,又为京城来的侯府夫人讲解了签文,临近日暮终于得闲,回到静室,坐在蒲团上禅修。

    这时,门外传来叩门声,一名年轻的和尚推门而入,手中捧着一沓纸张和一只匣子。

    慧深方丈略抬眼皮,道:“灵修,她走了?”

    灵修下颌微收,腰身笔直,回话之前,先朝慧深方丈合手行礼:“没有,她说这个请师傅过目。”说完将纸张并匣子递给慧深方丈。

    慧深方丈看一眼木匣,一尺见方,胡桃木制作,手艺显得很粗糙,边角上有毛边,显然没经过打磨,慧深方丈没有接匣子,而是接过纸张,低头翻看,第一页上用炭笔画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东西,中间一个圆圆的大转轮,圆周上分布着圆筒,圆筒全部倾斜一个角度,大转轮最高处连着一条倾斜的凹槽,转轮下面一部分画着水流,看样子这东西是放在水中的,后面的四五页,是将第一页的图形肢解开,每一个部件都标注了详细尺寸,旁边还写着一长串稀奇古怪的符号,慧深方丈看了一遍,精炯的目光看向灵修。

    灵修打开木匣,取出一件东西,说道:“她说怕师傅看不懂,所以她特意制作了模型,照着图纸上的尺寸,参考这个模型打造出来的水车,可以不用借助人力畜力就可以运水灌溉农田,省力许多倍。”

    慧深方丈拿起水车模型观瞧,和图纸上画的相差无几,只不过打造得很是粗糙,中间的转轮甚至不圆,转轮最高处连着的木槽制作的同样粗糙,和刚才描画细致精确的图纸简直是云泥之别。

    慧深方丈面露沉吟,那女孩子不过十几岁,竟能制出这般复杂的物件,不过,还是不知这个叫水车的东西如何能够自动运水。

    灵修见慧深方丈打量水车不语,谨慎出言:“师傅,弟子觉得她很不简单,不如我们帮帮她,她说她在这里人地生疏,请方丈为她引荐一户厚道的人家,她也好暂时有一个安身之所。”

    慧深方丈从水车上收回视线,看着灵修说道:“她用来做筒车和这木匣的桃木,是我庙上所有,没有经过为师许可,竟敢妄动庙里的草木,念她不是庙中人,为师便不追究了,你去告诉她,今晚必须离开岐云寺。”

    灵修抿唇,本想作罢,但是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单薄的身影,灵修向慧深方丈深施一礼,说道:“师傅,您教诲弟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现在世路艰险,她一个孤女无依无靠,若是就这样上路,恐怕难以维持生计,我们既已救她一次,为何不救人救到底?”

    慧深方丈将水车往桌上一推,从蒲团上走下来,道:“不可!她的身上没有证明身份之物,涟王早已颁下法令,所辖藩地上的百姓身上必须佩有鱼符证明身份,否则一概不许投宿客栈,不许买卖收留,如今我们已经触犯了法令,若是将来出了事,岐云寺也会受到牵连。”

    灵修进言:“涟王只能管辖他的藩地,师傅把她介绍给京城里来的香客,涟王鞭长莫及。”

    慧深方丈眉头皱起,深沉的目光打量一眼灵修,双掌合十:“阿弥陀佛,救得了人救不了命,她有她的福缘,非你我可以左右,山穷水尽与柳暗花明不过在瞬息之间,你可明白?”

    灵修知道多言无益,道:“弟子方才执迷了,弟子这就去同她说清楚。”朝慧深方丈双手合十施了一礼,将筒车装回木匣,转身退出房间。

    外面空气清新,一场春雨过后,柳条上钻出细细的嫩芽,远远望去一片浅碧,显得生机十足。

    灵修向后院走了两步,停住脚步,沉思地看一眼手中的木匣,转身朝西面一排僧舍走去。

    寺庙后院的青石砖道上,传来女子的说话声:“夫人,您看,南面墙边那树桃花开了,奴婢给您摘来。”

    “不要摘,这里是佛门净地,一花一木都沾了佛气,若是随便攀折会折寿的。”妇人温婉的声音里透出些许威严。

    丫鬟闻声止步,庆幸道:“哎呀,幸亏夫人见多识广,奴婢本就命贱,若是再折了寿,岂不是活不了几年就要见阎王了?”

    叶夫人被丫鬟的话逗笑。

    丫鬟话音一转,又说道:“夫人,小侯爷不是说好了今天来接您?怎么快日暮了还没到?”

    叶夫人摇摇头:“自从年前铮儿进了工部,便没有一个闲暇,想是被公事绊住了脚。”

    丫鬟忧心道:“夫人,奴婢上回碰见小侯爷,发现他整整瘦了一圈,虽然小侯爷自小不喜女孩儿近身,但是现在也快弱冠了,身边还只有小厮伺候,如今坊间传出了谣言——”丫鬟说到这里不再说下去。

    叶夫人温婉的面庞变得严厉:“坊间怎么说?细蕊,你如实说!”

    细蕊胆怯地看一眼叶夫人,蚊子声音说:“坊间传言,说小侯爷有,有断袖之癖。”

    叶夫人皱起眉来,手指紧紧捏住丝帕,指尖轻颤,铮儿是她唯一的儿子,她自然是宠溺了些,不过铮儿也是招人疼的,自小就有孝心,对她的话言听计从,若说铮儿有什么缺点,那就是不喜读书不近女色,常常跟匠人武夫之流混在一起,弄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进了工部以后,更是抓不着人影。

    细蕊见叶夫人好一会儿不言语,一撩裙摆跪在地上:“夫人,奴婢是胡说的,请夫人责罚奴婢。”

    叶夫人看一眼细蕊,面色稍霁,道:“你若不说我还蒙在鼓里,起来吧,这件事我还要谢谢你,以后听到什么及时告诉我。”

    细蕊诺诺应声,站起身搀扶叶夫人,继续向前走。

    叶夫人面露沉思,此番她来岐云寺的目的,除了祭拜亲人,就是为铮儿和几个女儿的婚姻大事,看来在铮儿大婚之前,需要安排婢女近身服侍,想到这里,叶夫人说道:“府里都是老人了,也该进一些新人。”

    细蕊附和:“夫人说得很是,侯府是该采买些丫鬟了。”

    二人沿着青石砖道缓步前行,路的尽头是一个僻静的院落,桃枝伸出院墙,枝上桃瓣灼灼绽放,叶夫人这两日虽住在岐云寺斋戒,却是第一次到这里来,她本是爱花之人,见了自然喜欢,于是信步走去。

    脚步声音越来越近,元姝透过虚掩的院门看向主仆二人,只见那位夫人衣着华贵,年纪大概四十岁左右,面容保养得极好,举止端庄得体,身旁的丫鬟身材窈窕,穿着一身青色衣裙,模样生得十分俏丽。

    元姝眸珠转动,自己来到这里也快半个月了,开始时一直卧床,身上没什么大伤,只是太过孱弱,胳膊腿细得跟芦柴棒一样,很显然不是她原来的身体,前几日才能下地行走。

    本来看这间庙香火旺盛,想请庙里的方丈代为引荐一户人家,暂时安顿下来再谋出路,可恨的是,那个叫灵修的和尚看她能下地了,三番两次撵自己走人,还不许她到前院去,其实她也不喜欢住在庙里,虽然清静行动却受限,可是她没有他们口中证明身份的鱼符,就连“元姝”这个名字,也是这身体的本尊昏迷前跟庙里的和尚讲的,一想到离开这间庙,等待她的是流落街头,她还得厚着脸皮赖在这里。

    今早好说歹说,灵修才同意把她绘制的图纸和水车模型拿给方丈看,现在还不知道结果如何,眼下正好是一个机会,她先来一个毛遂自荐。想到这里,元姝要打开院门,然而手刚碰上门板,就见听一道的声音响起:“叶夫人,斋饭已经备好,请夫人回房里用饭。”

    元姝愣了一下,收回手,透过门缝,看见灵修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只提桶。

    叶夫人颌首,也觉得有些饿了,微笑地看着灵修说道:“好,有劳小师傅了。”说完,带着细蕊顺原路折返。

    灵修保持行礼的姿势,直到主仆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这才直起身,转过身推开院门,看见站在门里的元姝,不觉惊讶,立起一只手掌朝元姝行了一个佛礼,拎着提桶绕过元姝,走向房门。

    元姝知道灵修是来给自己送晚饭的,想到今早交托的事,元姝叫住灵修:“灵修师傅,方丈看见那东西了?”

    灵修停住脚步,也没回头,声音平板无波:“方丈请姑娘用过斋饭后立刻离开岐云寺。”说完,抬起脚步。

    元姝一个箭步冲到灵修面前,杏眼一瞬不瞬盯着灵修的脸,看他模样生得周正,心肠却黑得很,半个月来都是这个灵修给自己送药送饭,每次过来都板着一张面孔,对她惜字如金,直到现在她都不知今夕是何年,这几日他更是张口闭口撵自己走人,难不成真把她当成要饭的了?

    想前世她身为工程院最年轻的院士,工作兢兢业业,年纪轻轻就头顶无数光环,何曾受过如此对待?元姝压住火气问:“方丈就没说别的?”

    灵修垂帘避开元姝咄咄的目光,一板一眼回答:“师傅说施主未经许可妄动寺庙里的草木,念你不是庙里的僧人,此事便不追究了。”

    “什么?!”元姝顿时怒了,这跟自己的预期相差得忒远了,根本不相信灵修的话,她生平最恨的就是没有诚信的人,他既然不愿帮忙也就算了,怎么还昧着良心蒙骗她?

    元姝瞪圆了杏眼,抬手点指灵修:“我看你是根本就没把那东西拿给方丈看!出家人不打诳语,你编起瞎话脸都不红,臭和尚!当心死了被小鬼抓去勾你的舌头!”

    这话说得有点狠,尤其是出自平时看似温柔娴静的女儿家口中,灵修万没料到元姝这般泼辣,看着元姝愣住了。

    半个月来维持的淑女形象彻底颠覆,元姝一点不在乎,她忍这和尚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是看她性子好才欺负蒙骗她?今天她就跟他当面锣对面鼓说一个清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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