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佳期之妖娆天下 - 第二十章 何患无辞

    阳光渐暖，空气中萦绕的梨花清香渐渐消散，长街之上，围观的人群越发多了起来。

    锦都府尹衙门之内，中央的红木堂桌上，杨勤一身暗红色官袍，皱纹丛生的脸上隐隐露出得意之色。

    今日若是能治了睿王妃的罪，三皇子一定会好好赏他的。他这样想着，眼角眉梢就涌上了再也掩饰不住的得色。

    萧越寒坐在左边一把檀木椅上，悠闲的品茗，身侧是端庄大方、如雨后舒荷般楚楚动人的赵嫣然，唐雪娆则坐在萧越寒的左侧，脸色白的如街边的白幡，招魂一般。

    杨勤一拍惊堂木，尽力装出几分威严道，“秦氏，本官问你，你家相公是否吃了唐家大药房的药才突然致死？”

    跪在堂下的秦氏哭的稀里哗啦，不住的用袖子擦着眼角，间或用一种恐惧和害怕眼神看向唐雪娆，此时，杨勤问话，她更是本能的看向唐雪娆。

    唐雪娆身体虚弱，此刻懒懒的靠在椅背上，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而萧越寒更是秉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转首继续喝茶，时而还和身侧的赵嫣然说着什么，惹得赵嫣然脸颊绯红，如朝霞浮面。

    秦氏假意用手绢拭着泪，悄悄环顾了一圈，发现竟无人声援，都用一种看好戏的神情盯着她，她咬咬牙，照着那人吩咐说了一番话。

    “民妇的夫君本是一个老实的庄稼人，从不招惹是非，前些日子，连续大雨，家里屋顶又漏雨，夫君修葺屋顶，不小心感染了风寒，正巧唐家大药房赠医施药，夫君便领了一包，没想到……没想到……”秦氏用帕子捂着脸，竟像是肝肠寸断。

    “没想到，当天夜里便吐了好多血，剩下我们孤儿寡母……实在是没办法才到唐家大药房讨个公道的。唐小姐，求您可怜可怜我们孤儿寡母吧，把当家的尸首还给我们吧！”

    秦氏哭诉着，用最快速的方法博得了在座所有的人的同情和怜悯。唐雪娆想，恐怕此刻在他们心中，她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毒女人吧！

    不仅毒死了人家的丈夫，竟然连死者的遗体都不归还，说不定，还想要毁尸灭迹呢！

    “休要胡言，唐家大药房屹立锦都二十余年而不倒，如今唐家大小姐又贵为睿王正妃，岂容你这刁妇在这里胡言乱语，毁人名誉。来人啊，先打三十大板，让这刁妇分一分是非。”

    杨勤一拍惊堂木，正经巍然，俨然是一副为民做主的好官嘴脸。唐雪娆唇角冷冷勾起，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公开挑起百姓对他们唐家大药房的不满，绝口不提唐家大药房二十余年的好口碑，话里话外皆是唐家大药房，她唐雪娆仗势欺人，真是找死。

    “若是民妇一死能为夫君讨回公道，民妇死不足惜！”秦氏跪的笔直，大义凛然的说着，而眼神却咕噜一转，向着旁边的柱子便撞过去。

    见此情形，唐雪娆眉角一蹙，五指翻飞间，一枚银针已暗暗射出。秦氏不察，被银针射进了膝盖，直直的趴在大殿中央，真真儿的是五体投地。

    手指收回，唐雪娆用手使劲的按住心口，压抑住随时都有可能喷薄而出的血液。梦鸾见状，刚要说什么，唐雪娆伸手阻止，梦鸾也只好退下。

    唐雪娆咬牙顶着，这写戏文的可是个中好手，一出接着一处，环环相扣，让人真是欲罢不能，她要是不照本宣科的演下去，怎么对得起写这戏文的人呢！

    不过这秦氏可不能有事，万一有个好歹，她就是舌灿莲花，长一千张嘴，也说不清。不过，那人想要她被黑锅，也得看看这黑锅是不是足够重，是不是值得她背，她可不是冬眠的老虎。哼哼，在她面前演，自讨苦吃！

    秦氏摔得不轻，左腿好似有千斤重，膝盖处疼的如用刀切了，整条腿竟似断了一般，不能动弹，只能趴在原地，咬碎了银牙也得忍着。

    杨勤见了这一幕也被吓了一大跳，他不由自主的站起来，脸上的表情由青转紫，青白交错，一脸错愕。

    萧越寒见怪不怪，好似什么都没察觉一般，垂首浅酌一口清茶，修长如竹节般的手指缓缓抚着水墨烟雨的茶盖，若不是室内如此剑拔弩张，会让人误以为他在赏花看景，捧茶听雨。

    唐雪娆冷笑，她刚刚的动作，他明明看见却不说，还悠然自得如逛街，怎么，是想陪她一起唱下去吗？不过，这出戏少了睿王才真是唱不成，至少也不那么好看。

    “公堂之上，一心求死。您是在控诉，杨大人处事不公，睿王爷包庇亲属吗？”唐雪娆捂着胸口，苍白着脸色，一字一句的说着，可愣是将秦氏说的脸色发白。

    秦氏顾不得腿上的疼痛，急急摆手，“不是，不是，民妇……民妇不是……”

    “哦，不是什么？不是一心求死，不是在控诉杨大人处事不公，不是在控诉睿王爷包庇亲属吗？”唐雪娆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妖娆的微笑，像是来自地狱的使者，就像梵音一般响彻在耳旁，“那么就只是吓唬一下杨大人和王爷了，这样说来，杨大人完全可以治你一个藐视公堂的罪责了。”

    “让本王妃想想，按照南裕的律法藐视公堂应该住多少年的监牢呢？五年？十年？还是二十年？”唐雪娆好似是忘记了藐视公堂的罪责，细细想着，只把秦氏吓得如风中的柳叶儿一般。

    秦氏一听要住十年二十年内的牢狱，身子软软的瘫倒在地上，衙门的监狱哪里是人呆的，别说是二十年，她一个弱女子，能呆上三天不死就是幸运了，二十年，坐牢二十年，人都要死了，要那么多钱财做什么呢？难道要留给他那个不成器的夫君拿去赌么？

    眼泪吧嗒吧嗒的又落了下来，打湿了衙门冰凉的地面，她抬起头刚要说话，却一眼望见旁边一个黑脸侍卫手上戴了一串佛珠，她禁不住的颤抖起来，那是她拜托照顾两个孩子的女师傅的佛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两个孩子……她伏下头大声哭着，肝肠寸断，早知如此，当初她就不该为了那点钱，将两个孩子陷入危险当中，只是现在，悔之晚矣。

    良久，哭声停止，秦氏咬牙说道，“唐小姐，您不用吓唬民妇，我家当家的就是在吃了你们唐家大药房的药才……今天，就算是拼了命，民妇也要为当家的讨回一个公道，民妇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相信天子脚下，堂堂睿王大人会包庇罪犯，草菅人命。只要民妇不死，就一定要告到底，哪怕是在皇上面前，民妇也是一样的说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