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回廊，西楚落羽 - 九、终是承你一片情

    此时帅帐内一片寂静，张良淡然地瞥了一眼范增含怒离去的背影，又不着痕迹望向被摔得粉碎的一双玉斗，旋即起身揖礼告退。项羽右手撑额，也未曾抬首，只是左手摆了摆。张良应诺，无声退出帅帐。待揭开帷帐，张良便看到帐外士卒对他怒目而视的目光，却也只是如此，不敢喧闹引得项羽不满。张良猜度必是范增与项羽争执一事被迁怒到了汉军身上，索性无视了这些目光，一个人向汉军驻扎方向走去。沛公先行离开，轻车简行，之前跟从的五百名士兵自是不能都一同回去。

    集合了余下兵卒，张良便同副将一起率领军队回营，待行到半路，张良叮嘱了副将几句便放缓行速，落到了队伍末端，那副将见劝说未果，无奈之下只得听从，带着军队先行离开了，只是心中惴惴，唯恐回营后受沛公责罚，可是……副将咬牙，索性下令全军放缓行速，冀许稍后张良能够赶上。

    另一厢，张良翻身下马，将缰绳系于树干，静默伫立片刻，方平缓言道：“若燕，既来此，又何妨一见？”话落，便见东方若燕从林中默默现身，缓缓走了过来。一时间，两人都未曾开口，只静静凝望着对方，像是想要窥看对方两年未见，可与记忆中有些微不同？半晌，东方若燕移开目光，语气平静道：“你先前就发现了？”看似淡然，掩于袖中的手早已紧握成拳。心中有些焦躁，也有些心悸，两年而已，到底是她境界堪不破误了修为，还是张良的进境已经到了难以企及的地步？不论是哪一种，都足以让她惊惧，自己，当真已沦落若此？张良听闻，看似未曾回话，东方若燕却知他这已是默认了。“为什么不是‘小良’了？”张良突然言道，却是让东方若燕有些茫然，反应过来张良话中意思，东方若燕不由有些纳纳，这让她怎么回答？“其实也无妨。”张良见东方若燕怔然，眼中掠过一丝稍纵即逝的笑意，又垂眸掩过。“唉？”东方若燕这回是真有些茫然，难得愣愣等待张良下文。张良见状，唇际微挑，眸中柔色再无遮掩，蓦然抬手将东方若燕拥入怀中，吐字温润轻触在东方若燕耳际，似要求，也似呢喃，“子房，唤我子房。”

    东方若燕本已僵硬的身体更加迟钝，心中思绪与情感恍惚乱成一团，急欲寻求一个出口，好将那些刻意忽略与抑制的情丝与思念一同涌出。张良说完便不再开口，似乎在执拗地等待怀中人儿给他一个答复。“你可知，我许不了你做一个三从四德，温婉知礼的贤惠女子？”东方若燕抬首，认真凝视张良的表情，期许又惶恐地想要发现任何一丝迟疑，只是，让她失望又欣喜的是，张良的神情一如之前，只是温柔地看着她，却不断撩拨着她心内那根弦。“那又何妨？我也许不了你做一对平凡的夫妻，至少，现在做不到。”说完，望着东方若燕些微动容的面色，轻声却又毋庸置疑的道：“两年，再允我两年。我定助沛公收复这万顷山河，归隐去寻你。只是不知，若燕你可愿与我共白首？”东方若燕定定望着张良温柔纵容的神色，眸中恍惚蒙上一层波光潋滟的水雾，下一刻，却莞尔一笑，双手拢上张良颈侧，脚尖轻踮，应道：“子房……”言未尽，唇瓣相触的温度却再无须多做赘言了。

    若燕……

    张良拥着东方若燕的手不由紧了紧，随即垂首，将那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的吻深深延续了下去，眸中墨色渐深，最终化为温柔笑意。东方若燕恍惚中，却是未曾注意到那双如墨潭一般将她沉溺的双眸中一闪而过的狡黠。毕竟，这世间，又有多少个两年可以等待东方若燕自己去想明白，不是吗？

    两年后。

    “想不到我终是陪着子房你回到这儿了啊……”东方若燕眺望远帆过后，将将看清的码头，不明意味的喃喃道。当初颍水一别，她独自离开，张良如历史记载的一般到了留地遇到了刘邦，偏离正轨的轨迹终究走向了正途。可是，物是人非后，却是张良再度携她一起到往此处。“是啊。”张良轻声应道，东方若燕不会知道，在分别的那四年里，多少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在漆黑一片的营帐中，他一次次在堆满文案的几案上于梦中念着同若燕一起去往留地的情景，而不是水浪过后，消失不见的人影，而他也同样不会知道，东方若燕在那四年不断游历的旅途中，在多少个夜晚，静静对月不语。他们终究错过了彼此四年韶华，虽不曾有悔，却不禁怅然，所幸……

    “若燕，这余生，我定陪你走遍这天下，直到我们都老到走不动路，就寻一住处，共白首。”张良站在东方若燕身后，同她一起眺望碧波粼粼，笑着说道。“那是当然，莫非你打算食言不成？”东方若燕口中嗔怪，眸中却笑意满满，放松了身子靠在张良胸前，头枕在他肩头。“不会，这世间，我最不愿、也不会食言的人，便是你。”张良垂首，在东方若燕额际印下一吻，无一丝狎昵，庄重得让人不忍亵渎。“嗯，我知道。”东方若燕闭上双眸，低声呢喃。从深受束缚的幼年到肆意任性的豆蔻年华，及至四处游历了这么多年，她终是被人所缚，却心甘情愿。那份温柔，那份情意，她终是不愿舍弃。子房，张子房。东方若燕在心中不断重复，似是要将这个名字刻印在心底，待彼岸三生石上，砌刻彼此的名姓，永生永世，不再言离。

    end

    －－－－－－题外话－－－－－－

    隔了这么久我终于把燕燕于飞完结了╮（╯▽╰）╭，要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原定最后的完结篇将以番外的形式发出。消失了这么久…我会争取在开学前把番外码完，谢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