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乱修真 - 章十六大漠.四

    天气转阴，一股肃杀味道弥漫在山路上，苍凉的号角声响起。

    “止阵！”遥见山贼寨子高悬的“替天行道”，卓英倥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手按在腰间宝剑上，好像在等着什么。

    冯双微微疑惑，不明白为什么敌人已经近在咫尺，却忽然停下。忽然几声鹿鸣传来，一彪骑兵从山坡上驰来，大声吼道：“恩公，两翼贼子已清！”

    这才发现，这群人腰侧长刀带血，神色与初上山时已有不同。

    不远处如矗立孤山的山贼寨子，终于传来点点喧哗，不多时，已呈乱象。

    卓英倥点点头，重新下令进行，行不出里许，已有大批山贼从四面八方涌来。

    他们道路熟悉，终日在这里的山野中厮混，在山中不知占了多少便宜。卓英倥与其与他们耗时间四面出击，不如堂堂正正摆明车马，一口气冲到他们老家，与他们背水一战，凭借自己战阵上历练出来的本事收拾这群乌合之众。

    山贼从大开的寨门中涌出，不多时，竟已达千人！山贼头子是个豹头环眼的黝黑汉子，手握鬼头大刀，袒露胸膛，眉眼间黑气缭绕，显然杀孽极重。

    山贼头子见手下已经聚齐，环顾来到家门口的百十人，哈哈大笑起来：“尔等这点人，也想灭我黑风寨？还是看爷爷生活寂寞，送上城外让爷爷磨刀？”

    这一笑，身后的手下也发现自己十倍于敌人，也都得意的大笑起来，变动阵形，竟然把冯双他们围了起来。

    “兵贵精不贵多，”卓英倥淡然笑道，“弟兄们。敌人在那，怎么办？”

    “杀！”夺妻杀子的仇人眼前，卓英倥阵中的农夫们虽然人少，却陡然爆出冲天的杀气。

    尤其是那队二十人的鹿骑兵，喊得更是大声，且毫无惧色。他们刚刚被陈易派出清楚险要地势上的暗哨，已经手头见血，尝过了手刃仇人的滋味，更是急切着砍下这群人人头。

    “精？”山贼头子指着陈易的手下狂笑不已，“镰刀。铁锄，抡铁的大锤，哈哈。这也是精兵？”

    又一指自己手下的彪悍山贼，虽然也是鬼头刀陌刀白蜡杆长枪，但好歹也是战场上的兵刃啊！他自傲道：“那我手下是什么，天降神兵？无敌铁师？”

    山贼都大笑起来，认出这群人不过是山下被自己抢劫勒索的一群农夫罢了！

    卓英倥不知何时。已飘然到了阵前，他持剑在手，洒然笑道：“治军之道，纪律第一，统率第二。阵动，杀！”

    他手里已多了一坛酒。正中冯双从道德宗中带出的“不问仙”。卓英倥仰头饮尽，香甜的酒淋了一身，袍发皆湿。更显疏狂。

    手向前一挥，不大的酒坛贯满了内力，飞到了山贼阵中。

    轰！

    酒坛的爆开，四溅的瓷片嵌了方圆十米内的山贼一身，鲜血淋漓的倒了下去。

    卓英倥长剑一挥。当先杀去，后边的阵法也随他冲杀了起来！

    冯双立于阵中。随着阵势缓缓移动，卓英倥虽然信心满满，她却不太相信这群农夫真的可以一夜之间变成以一敌十的百战精兵。所以注意力随时放在战阵之上，准备稍有不好，立时出手。

    她和卓英倥两个人当然不可能杀尽千余人，但是冲散了这群山贼的胆气，带着百多人趁乱取胜，还是很可行的。

    不过没有想到，甫一接触，这群农夫组成的阵势，却如一柄尖刀，捅入了敌人阵中。

    山贼仗着自己人多，把卓英倥他们围在当中，平均分到一个方向上，人数就少了很多。卓英倥教给这群人的动作其实很简单，跑位，挥动武器，再跑位，重复循环，组成一朵朵血色的梅花。

    一时间，喊杀声震天。卓英倥剑招洗练干脆，没有任何多余动作，只是捅人拔出两个动作。可是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就成了战场上敌人的梦魇。

    身后的农夫虽然动作不时走样，但是卓英倥给他们的安排的阵法实在太过精妙。一个山贼刚刚挡住削飞了一个敌人的锄头尖，正要追击，却发现那个汉子已经跑了出去，一个蓄势已久的镰刀像砍杂草一样挥来，把那个震惊错愕的人头击飞上天。

    这样的震惊，在无数与农夫们接触的山贼心中重演。他们惊讶的发现，人数的优势根本发挥不出来。这群农夫结成一个乌龟壳似的圆阵，自己能站到他们面前的只有那么一点人，而且他们移形换位，时刻都是生力军和自己对砍。

    卓英倥在阵中行走了一百米，倒在他剑下的山贼已有三十九名，而那些农夫，杀死了一百多山贼，自己无一伤亡！

    “冯双，抢寨门！”卓英倥看到山贼头领已经萌生退意，沉声喝令。

    “得令！”随着战阵倒卷帘一样杀透山贼阵形，冯双也有按捺不住，早想上阵砍杀，只是没有得到命令，不敢轻举妄动。

    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可以和卓英倥玩笑随意，喝酒胡闹，上了战场所有人都不自觉服从他的命令。

    或许这为将之道吧？冯双不由暗赞，一拍麋鹿的脑袋，带着二十人的骑兵杀出山贼的包围！

    长刀雪亮，终于染血。

    等山贼头领被杀寒了胆，想退回山贼防守时，发现寨门前一字排开了一队骑兵，已经堵住了退路！

    骑兵队为首是个国色天香的姑娘，手持火色双剑傲然而立，想强冲寨门的山贼都被砍瓜切菜一样的斩于马下！这样一个漂亮姑娘，放平日他当然要调戏一番，再抢回山寨做个压寨大夫人。只时此刻他已然看不到冯双那出尘的容貌，眼中只剩两道鲜明的剑光，让他浑身颤抖。

    这女子的身手武功，一点也不比那个酒鬼弱！

    山贼头领心胆俱是寒透，知道今天是撞到了铁板上。他打马想逃，一回头，发现卓英倥已到身前！

    “拼了！”他大喊一声，想招呼身边几个结拜的兄弟就要拼命。

    他冲出二步，发现竟无一人跟上，不由回头怒道：“怎么？”

    “求英雄饶过我们啊，这个家伙才是首恶，我们都是被逼的，求英雄留我们一条生路啊！”

    只听一连声铁器掉落地面的声音，几个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好兄弟，统统对着卓英倥跪下，哀求起来。

    山贼头领大怒，看了几眼兄弟又瞪向卓英倥，又看见自己的手下已经被农夫们冲得四散奔逃，不由长叹一声。

    “来给我个痛快的！”他拍着生满黑毛的胸膛，对着卓英倥道。

    卓英倥眼神明亮了几分，微不可查的一点头，剑如电光，从山贼头领左胸穿过。

    “首恶已诛！”卓英倥大喝一声，身后传来一片欢呼。

    “他们也留不得的……”首领用最后的力气，一指自己那群结拜兄弟。

    一群连奔跑都没有胆气的人身子一抖，指着山贼首领想骂，发现他已然断气，只是转而对着卓英倥不停叩头，哀求不已。

    “英雄，小的日后愿为犬马，报您不杀之恩！”

    “我有十房美姬，愿献大人！”

    “如果英雄不喜女色，我养有俊男二名，肌肉结实，体力充沛……”

    卓英倥走到他们身前停下，对他们说的充耳不闻，没有什么表情的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长笑一声，收剑入鞘，转身向寨门转去。

    看着这个杀神走远的背影，几人不由得为逃得性命狂喜。

    “把这几个剁了喂狗。”卓英倥淡然对冲上来的几个农夫道，“没有骨头的东西，不要平白污了我的剑。”

    几人愕然，这群和他们有不同戴天之仇的农夫自然不会手软，得了恩公命令，痛快的送他们见了阎王。

    卓英倥走到冯双身旁，忽然很疲倦的道：“酒来！”

    冯双递过一坛不问乡，卓英倥饮尽，再伸手。

    如是连饮三坛，他才稍止，抹嘴言道：“我曾有一营精兵五千人，被两个没骨头的玩意卖了，他们两个做了胡族附马。”

    冯双这才释然，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讨厌那几个家伙。

    “后来我只身逃出来，亲上胡帐割了人头，在五千忠魂埋骨的大坟旁挑了个杆子，让他们被那五千人盯着，看他们下辈子投个什么胎。”

    卓英倥一步三遥的翻身上鹿，推开想扶他的冯双。

    “走吧。”冯双轻轻道，此间事了，山贼已散，想来那群农夫自会处理好后来的事情。

    至于还可以救出多少女人，那就听天由命吧。

    卓英倥不愿多留，加上冯双剩余的生命就如一座压在他心头的一座大山。

    他扫视全场一眼，推辞了农夫们的挽留，扬鞭而去。

    “你说，怎么会突然聚了如此多的山贼？”冯双问一了个她一直没想通的问题。

    上千人的山贼，天下承平已久，正要迈向盛世，怎么会出现如此多的山贼？

    卓英倥虚空拍出一掌，一个山贼的袖子片片粉碎，露出胳膊。

    “徭役。”

    冯双低头看那山贼的胳膊，上面有一行刺字，标注所在乡里等等信息，看来他是逃徭役逃出来的。

    难道今年的徭役特别重？她心中一动，忽然想起一个事情，她曾经亲身参与的事情，不由对原因已经了然。

    长叹一声，追上了卓英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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