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 - 分卷阅读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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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过了一半,也渐渐到了年下,芸州的老百姓们开始热络起来,集市上人头攒动,热闹的很,人人都在为家里置办年货。时府向来是晋兰办这种事,因此早早的便领了好几个下人和丫鬟备着车出门了,屏儿这几日受了凉,身子不大利索,被留在了府中歇息,只是到处都很热闹,她闲不住,下了床便跑到时襄房里来了。

    荨夏正往炉子里添了木炭,见她从门外透出半个脑袋笑了笑,道:“你不好好歇着,过来这里做什么?”

    屏儿进屋反手关上门,凑到炉子边上烤了烤手,笑嘻嘻的说:“我不要紧,夫人她们都出去了,我一个人实在无聊的紧,过来找你们说说话。”她往屋内看了看,问道:“少爷呢,出去了吗?”

    荨夏搬了两张小凳子过来,笑道:“哪能呢,沉香拉着他去给花凝洗澡去了。”

    “洗澡去了?”屏儿恍悟过来:“我说方才过来的时候怎么都没见着它呢,是该洗洗了,前些天我抱着它去洗澡,这小家伙一碰着水就跑了,抓都抓不住,果然还是少爷厉害。”

    荨夏忍不住笑,摇头道:“我想它是记恨你了,猫儿都是有灵性的,你上个月害它在窝里躺了好几天,现在肯定是不让你碰了,下次说不定还要用爪子挠你呢。”

    屏儿撇撇嘴,挑着眉哼了一声:“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怎么知道那些点心是坏的,再说,现在换我病了,还没有这么多人像伺候它一样伺候着我呢。”

    “你害不害臊了,还想让别人伺候着你,最近正是忙的时候,夫人让你歇着就算对你宽容了,还要得寸进尺不成?”荨夏瞪了她一眼,话虽这么说,还是起身沏了杯热茶端给她。

    屏儿吐了下舌头,把凳子挪的离荨夏近了些,双手捧着杯子愣了会神,用手肘碰了下准备做针线活的荨夏,道:“你说的是,现在府里正忙,少爷这阵子也不用念书了,可我看少爷好久都没有出过门了,以前他最爱出去玩的,昨儿晚上夫人还念叨着这事呢。”

    荨夏一顿,轻轻点头:“我和沉香也是怕少爷在家里闷坏了,得空的时候劝他出去走走,以前是想留都留不住,现在倒是有些反过来了。”

    屏儿转着眼珠子想了想,喃喃道:“少爷是怎么了,好像自从上回病了一场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以前多爱和我们闹呀,你说会不会是碰见不好的东西了?”

    “瞎说什么呢,少爷现在人不是好好的吗?”荨夏一掌拍在屏儿头上,惹来一声痛呼之后又作势给她摸了两下,道:“少出门也是好的,少爷在家专心念书,说不定以后也和顾公子一样去参加科举呢。”

    屏儿装模作样的揉着自己的脑袋,低声道:“虽然是这样,但我还是更喜欢以前的少爷。”她轻叹一声,随即又笑了笑:“现下正是准备过年的时候,外面可热闹了,各式各样好吃的好玩的,少爷不出去玩儿可惜了,我都想去买点胭脂呢,还有烟花,我都好久没有放过烟花了。”

    荨夏一笑:“总归有机会出去的,等过完了年,忙完了府里的事情便可以和夫人一道出去。”

    屏儿摇头,摆了摆手道:“和夫人一起出去没多大意思的,不自在,和你们一起去多好玩儿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来听听是谁在说夫人的坏话了。”这边话音未落,沉香从外面进来,几步走到屏儿身后,双脚一跃跳到了她的身上。

    屏儿被勒住了脖子,忙求饶道:“我的姑奶奶,你快放手,这马上就要过年了,你是要勒死我呀?”

    沉香不依,在她背上闹腾了好一会儿才下来,时襄看着她们闹也笑了笑,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我和沉香给花凝洗澡可受了不少罪,还是你们待在屋里舒服。”

    荨夏往他身上一看,果然衣裳被弄湿不少,赶紧找了干净的衣裳拿过来,一边帮他换一边笑着回:“也没说什么,屏儿方才说想出去玩儿,我让她与夫人一同出去,她觉得不自在呢。”

    沉香像小大人抓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般,一脸坏笑的看着屏儿:“我说我在门口就听到了有人在说夫人呢,你说话也不知忌讳,小心我告状去。”

    屏儿眼色傲然,不服输道:“我又没有说不该说的话,你要告便去告,看夫人是信你还是信我。少爷,你们这房间也太不好了,在门口就能听见里面说话了,以后您可得当心在屋里和别人说悄悄话的时候被人听了去。”

    时襄笑了笑没接话,只问:“你们想出去玩吗?”

    “想的。”屏儿连连点头,她望向沉香,沉香又看看荨夏,三人笑了一下,齐声答了一句。

    眼看着年下了,莫说集市,便是寻常小街也洋溢着浓浓的喜气,时襄想了想,这几个丫头确实好久没有出去逛过了,姑娘家的,最喜欢买胭脂水粉了,也就没做过多考虑,简单的收拾一下带着三个笑呵呵的小姑娘出门去了。

    荨夏与沉香存着让自家少爷出来走一走的心思,只是出了门,看着满街的人声喧闹和看乱了眼的各色吃食与小花样也渐渐笑开了颜,簇拥着在各个店铺与小摊子上流连忘返。

    这时候是孩子最多的时候,家家户户扛着大包小包的同时身后还跟了一个圆乎乎的小孩子,店主多是善心的,见着小孩子巴巴的看着自家的糖果饼子就抓一些放在他们手里,多了握不住就塞在小兜里头,时襄看了有点眼红,丝毫不带撒谎的将人带东西上上下下夸了一遍,一个时辰下来竟也收的盆满钵满。

    屏儿嘴里嚼着糖,看着时襄抱着满满的东西忍不住直笑:“少爷真会说话,今儿这么一趟下来钱没花,倒是把东西都吃到嘴了。”

    时襄转过头朝她眨了下眼睛,脸上露着得意的笑:“既然是过年,小孩子有的东西我们当然也要有。你们还要买东西吗?吃这些没吃饱,我想去吃饭了。”

    “有的。”屏儿吃着东西,声音含糊不清:“我想去买点烟花,过年那天我们可以在院子里放,不过少爷饿了就先去吃饭吧,回来的时候我们再买。”

    沉香听了这话笑了一下,旋即微微皱起了眉:“老爷和夫人怕是不会让我们玩这些的,到时候不知会发生什么意外呢。”

    “这会有什么意外,就在我们后院里,地方又大,当心着点就好了,过年没有烟花多乏味呀,你看这一路的小孩子都买了许多,我们可比他们大得多了。”

    沉香有点动心,又担心这样做不太妥当,悄悄的看了时襄一眼,时襄轻轻笑了笑,缓缓道:“没事的,现在就去买,到时候偷偷的放,就我们几个,不让别人知道。”

    “谢谢少爷。”屏儿笑颜如花,当即就和沉香在旁边的小摊子上挑了三种不同样式的烟花:“我们买八十支,这样一个人就可以放二十支。”

    荨夏笑了下,道:“买这么多,到时候可别在回去的路上碰见夫人她们了,到时候藏都没有地儿可以藏的。”

    “怎么会呢,夫人没这么早回去的。”沉香笑着插了一句:“若是怕的话我们可以从侧门呀!荨夏你这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她不过随意往前方瞥了一眼,正正的看见了晋兰就在他们前面不远的地方,几乎是碰了个面。

    时襄最先反应过来,低声道:“快走快走。”几个人猫着腰混进人流中躲进了旁边的小巷子里,下意识的把怀里的东西抱的严严实实的,从角落里看到晋兰一行人走远了才踮着脚慢慢走出来。

    “吓死我了。”沉香摸了摸心脏,这么多烟花,要是被发现了不仅要丢掉,回去也免不了一顿骂。她看了一眼荨夏,用手敲了一下她的头,佯怒道:“你以后出来还是别说话了,经不起你这么折腾的。”

    荨夏笑着点头,忙应下了,将她手上的烟花拿过来一半,道:“快些走吧,免不了怕夫人又折回来,少爷才说饿了,赶紧找个地方吃饭,别饿坏了身子。”

    三个小丫鬟心满意足的抱着东西往前走,突然发现时襄没有跟上来,回过身去看,他还站在原地呆呆的愣神,只留一个单薄的背影。

    “少爷,您看什么呢?”

    “嗯?”时襄收回眼,里面还带了点迷茫,怔怔的看了沉香一眼,又转过头去看前方的茫茫人群,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笑了一下,说:“没什么,我们快去吃饭吧,好饿啊。”

    虽吃了好些东西,毕竟不是主食,屏儿这会儿也有些饿了,很是期待的问:“少爷,我们去哪里吃饭呀?一定要找一家特别好吃的。”

    “放心吧,肯定是好吃的,前面不远就有一家酒楼特别好。”时襄笑了笑,错开步子让她们先走,自己跟在后面,走了几步路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印入眼中的,尽是与他无关的陌路人。

    第40章 过年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时府大大小小的一群人围坐了好几桌,丫鬟小厮们上完了菜便喊了厨子们一起过来,这一天是特例,想回家的和家人一起过年,没有地方可去的,就留在府里,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一顿团年饭。

    时襄看着每个人都是笑盈盈的,先是给爹娘敬酒,说祝语,然后又挨桌的和下人们玩起了划拳,这么多人对他一个,他输的自然多。后来酒喝的多了,晋兰不让,便换成了吃点心,碗大的一个蒸糕,时襄吃了三个,剩下的吃不完,他一人拿了一个都分了下去。

    “你们可得吃完啊,不然要扣你们下个月的月钱。”

    “少爷,这是你要吃的,怎么都给我们了?”沉香摸着肚子喊冤,她方才吃了许多,当下是吃不下什么东西了。

    时襄一本正经,笑了笑道:“好东西要一起分享,这可是在花钱请你们吃东西呢,多好的事呀,别人别人都求不来的。”之前喝的酒有点上头了,时襄脸颊红红的,说话也有点不利索了。

    “不然,我们把这些放回去,重新来,就不算你们的了。”这耍赖委实有些明显,却很快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意,在沉静的声音中慢慢的开始了新一轮的划拳。

    一闹闹到了子时,回房的时候时襄是让荨夏和沉香扶着走的,外面凉的很,他衣裳穿的不多,冷风刮过来的时候身子一哆嗦,醉意也被吹走了一半。

    “你们两个赢我最多,一点儿也不让着我。”

    荨夏替他拢了下衣领,担忧道:“少爷,您以前都不喝酒的,还说受不了酒的味道,今儿却喝了这么多,身上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时襄摇头,仍旧笑嘻嘻的:“今天过年啊,大家在一起吃饭,多开心呀,当然要喝点酒庆祝一下,我又没醉,没有哪里不舒服。”

    荨夏没接话,时襄自个儿嘀咕了一会儿,又说:“其实酒也没有那么难喝,不然怎么那么多人喜欢呢,改天我要试试杏花酒,那个好喝,嘿嘿。”

    沉香笑了下,道:“少爷,这个时候可没有杏花酒,至少要等明年开春呢。”

    “你说的不对。”时襄笑的狡黠,眼里的光在红色的灯笼下明明灭灭:“杏花酒什么时候都有的,你想不想喝?我知道哪里有,明天我带你去。”

    沉香连忙拒绝,开玩笑道:“少爷以后还是别喝酒了,今儿喝了这么多还怕伤身子呢,这东西说不定会上瘾,我和荨夏以后可不想伺候一个酒鬼少爷。”

    这天晚上屏儿过来找他们一起放烟花,时襄像个小傻子一样,一会儿笑的开怀,一会儿又看着自己的手发呆,玩的累了就自己搬个椅子过来坐着歇息,和她们聊天,后来撑不住席卷而来的睡意,终于在眼睛里不断闪烁的斑斓颜色中睡了过去。

    年后的气温日渐回暖,开春之时就有两桩大事,第一便是荨夏要成亲了。平日里沉香总是拿这事来揶揄她,真的到了出嫁那日倒换了副模样,时襄找她一起打点些琐碎事宜,第一眼没看见人,仔细看才见着她躲在角落偷偷抹眼泪。

    “沉香,你哭什么呢?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别冲了喜气了。”时襄探着头到她眼前,见她眼眶红红的不由放轻了声音:“你是不是舍不得荨夏?没关系的,沈秋住的离这里不远,以后我们可以常常去看他。”

    沉香吸吸鼻子,拿手帕擦了下眼泪,嘴硬道:“谁舍不得她了,我这是眼睛里进沙子了,少爷别胡说。”

    时襄笑的咧开了一口白牙,点点头,说:“今天是刮风了,沙子出来了没有,要不要我帮你吹一吹?”说完作势凑近了一些要去吹,沉香往后退了两步,抬手拦住他。

    “少爷别闹,已经好多了。”

    时襄眉眼弯成小小的月牙状,声音像叮叮咚咚的铃子一样:“你现在还有我和你在一起呀,等再过两年,你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也会从时府嫁出去,那样你就和荨夏一样在外面也有家了,还会有小孩子,就不会舍不得,也不会觉得孤单了。”

    沉香望着他,动了动唇没有说话,最后问了一句:“少爷,您给荨夏准备什么礼物了?”她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银子都花的差不多了,没有太多钱可以买贵重的东西。

    时襄眨眨眼,从怀中掏出一个长盒子,笑道:“这是前几天我去逛了好几家店才买的,叫梅花琉璃钗,娘说姑娘家成亲送这个是很好的,荨夏戴上肯定很好看。”

    那日他与沉香、屏儿一起送嫁到沈秋家中,其实沈秋的家离时府挺远的,走路要花上差不多一个时辰。时襄站在最近的地方,直愣愣的笑看着一对新人拜堂成亲,晚间回去的时候,沉香发现他眼角红红的,问他是不是哭了,时襄摇头,梗着脖子说是眼睛里进沙子了。

    第二件事是顾清寒要进京准备参加科考了。他夺得解元那一天,许多户人家开始上门拜访,周遭的邻居更是一户不落,几乎要将顾家的门槛踏烂。小清寒五岁的时候便开始学着作诗,九岁时就可以替人写信,大家都相信他以后是有大作为的,芸州就要出一个做官的人了。

    于是顾清寒进京那一日,家门口堵了好多人,离的远的就站在家门口等着他经过,还有不少人送了好些干粮瓜果予他。时襄找了最近的一家酒楼,跑到最顶层去趴在窗户上看,朝着底下的顾清寒喊:“清寒,你拿到了第一名就赶快回来,第二名也可以,最低不能低于第三名呐。”

    顾清寒听了直笑,抬头回道:“知道了,你在家别闯祸。”

    时襄笑了笑,看着他的背影越行越远,开始数起了日子,数顾清寒离考试还有多长时间,离回来还有多长时间。五个月之后,京城那边传来消息,芸州的顾清寒在殿试中得了榜眼,皇上亲自赏赐了官职与府邸,三个月之后上任。

    顾清寒回来那天,身上穿着红色的衣裳,少年鲜衣怒马,意气风发,与去时相比多了几分潇洒与傲骨。

    时襄听到消息早早的就去了顾家等候,第一眼看到顾清寒的时候便凑了上去,明明前天晚上想了好多要说的话,此刻看到人竟什么也说不出了,静了片刻,他笑道:“清寒,你好厉害,榜眼是第一名吗?”

    顾清寒笑:“是第二名。”

    时襄点点头,说:“第二名比第一名好,我刚才过来的时候人好多,他们都是来看你的,挤的我浑身都疼,你还好吧?我看到了你是骑马回来的,我爹说明天再过来祝贺你,他今天有事赶不回来。”他有点语无伦次,因为他太开心了,一路过来的时候听见别人一直在夸顾清寒,就像夸他自己一样。

    顾清寒看他笑的呆呆的,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他这几个月又累又倦,喜得榜眼之后的兴奋在回来的路上已经用完,当下只想着早些打发了这些来恭贺的人,躺在自己的床上歇着,好好和亲人好友说会儿话。

    一个月之后,顾清寒从芸州动身出发去京城。其实他回来也就是报个喜而已,三个月之后回京上任,路上要花上近一个月的时间,到了那边还需要安顿,是以在家待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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