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之寂灭长歌 - 第二十二章 铜锣巷

    第二十二章

    千彻揣着兜里的银票，和岚蝶往楼下走。一万两千多两，这基本上就是来到这镇海城之后，他的全部家当了。这要是搁从前，千彻肯定天天睡觉也搂着这几张看着好看，闻着又香还老想让人亲几口的、花花绿绿的几张纸，然后天一亮立马先踹开包租婆的门，把欠的房租钱“啪”的一下甩到她那张贴满黄瓜片的老脸上，再打车去千象城购物中心的电子水果店把最新的水果8或者什么x买一个。

    嗯，然后就是给对楼的那对上初中的，可怜的单亲兄妹买点吃的，买点学习用品书包啊什么的，再给他们家买点大米牛奶什么的吧，大家都很穷，那一片对自己好过的，也就他们家。

    哎呀什么玩意啊，反正自己早就在那个世界消失了吧，他们家那个小妹妹可能会觉得失落，其他人也估计早恢复到自己平常的生活了吧。

    “喂，岚蝶，一会儿把你那些银票给我。”到了一楼千彻环顾了一圈，又偷偷看了看藏在怀里的手表，已经7点多了，那些高档衣帽店确确实实已经在准备收拾了，零零散散地几对衣着华美的公子小姐，也都大包小包地让仆人提着，准备结账回家。根据卫戎下的命令，这几天因为临近夏日祭，城里要在戌时宵禁。也就是晚上八点多吧。

    “哦，但是你的钱不够才能花我的，要不就打死你。”岚蝶奶里奶气地应了一声。

    这聚灵阁的一楼天字一号收银台也算得上华美，整个柜台是用一个长两三米的玳瑁壳雕刻而成的，浑然一体，通体深棕色，又条条横横地布满了灰黄色的条纹，被一道枫林秋晚的屏风半遮掩着，一名顾客进去结账时，便有专门的小生礼貌性地把屏风挪一下，后面的顾客恰好就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了。

    至于其他几个收银台，都已经用厚重的红布盖上了。

    此时在千彻的身后不远处，那位身形极为欣长，穿着一件靛青云翔符蝠纹薄绸衣，腰间系着犀角带，只缀着一枚玉佩的郭图正威风凛凛地巡视着。一旁，一位中年发福的大堂管事正点头哈腰、一脸激动地给他汇报着进来的情况。不得不说，这董管事还真不是装的，他的确是感激面前这位风流倜傥的郭二公子。

    当初这聚灵阁跟城里许多服装首饰店一样，普普通通，甚至还不如其他几家店。搭不上人家醉梦楼的神仙小姐，又请不到能签约的知名裁缝女工，两层的小楼，过气的几件商品首饰支撑着渐渐破破堪堪的聚灵阁，真可谓风雨飘摇。

    谁知哪天，不知是他董孝寿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自己这小店竟把这城里的首富世家郭家，郭二公子给吸引来了。郭公子那可是有备而来，当即就决定斥巨资收购这聚灵阁，还出资扩建装修，没出半年的功夫，这崭新的聚灵阁就如同时尚潮流界的一枚重磅炸弹从天而降，与醉梦楼开始并称城南双璧。

    等前面的人结完账，轮到千彻了。岚蝶把她那五张握得皱巴巴的一千两的银票，恋恋不舍地递给千彻，千彻顺便也把那装蔷薇绣的木盒接过来，让岚蝶等着，他慢慢走进了屏风里。

    此时郭图听那董管事滔滔不绝的赞叹和马屁，早已经耳朵磨出了茧子。看到自家收银台外面突然竟站着一位这么娇弱纤美又有灵性的仙女妹子，穿着如此纯洁又清新的白色绕琚纱裙，简直如一尘不染的深海珍珠。

    在那手足无措的可人模样，惹得郭图心中邪火四起。

    “行了，董管事你先忙着，本公子，有位朋友要见。”郭图右手从袖中轻轻一甩，一个精美的小盒子便捏在手里，打开盒子，取出里面一个戒指，又回头给两个保镖使了个眼色，便假装若无其事地向岚蝶走过去。

    此时在镇海城的最西边，有一片不大不小的“三不管”地区，一开始的几家房屋还算整齐一些，道路还算平整，越往里有越是破陋不堪。乱挖乱盖的低矮房屋，都屋门紧闭，有些从门缝里隐约能瞥见昏暗的烛火。

    道路上泥泞不堪，臭水沟露天淌着，散发着一种腐臭。偶尔有瘦弱的野老鼠战战兢兢地四处张望，才敢勉强探出脑袋来找吃的。

    随着老鼠细小的惨叫，在一间有火光的屋子前，老鼠被一个精瘦的男人一把逮住，拔出腰间的小刀瞬间利索地剥皮开肚，老鼠还在挣扎，眼睁睁看到自己已经被剥皮掏出了肠子，想着出来找吃的不成，自己倒成了人家的点心，便脑袋一偏就死了。

    “哎哎，四哥，你说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敢把咱堂主的表弟伤成那个惨样啊？我的乖乖啊，昨天晚上瘦狗一脸苍白的把他拖回来，我瞥了一眼差点吓尿了。”一个中等身材的年轻男子，用他歪着的嘴努了努屋里，挤眉弄眼地给那个精瘦的男人说道。

    “朱苟那小子，平日从不听崔堂主的话，仗着一身蛮力和崔大哥的面子，在咱铜锣巷酒盅堂飞扬跋扈惯了，谁没受过那胖子的邪气，谁知这么多年那死胖子得罪过哪家人物，他娘的，也活该有今天，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这叫刘四的男子，一边有些幸灾乐祸地感叹着，一边把那肥老鼠架在火堆上翻烤。

    里屋也不大，家徒四壁，但在地板上却亮着火光，仔细一瞧，底下竟然是个深不见底的地下迷宫。

    这铜锣巷是城里众乞丐浪人的根据地，这帮乞丐白天满城乞讨，晚上算着收成够了，余下的钱就买了酒买了肉回这铜锣巷。当然，最让人恶心的是，回来的路上，谁家的娃子如果走丢或者落单，被这群人撞见了，那估计就不好说了。

    卫戎从前被这群人的烂事折磨过不止一次两次，想过很多法子来收拾这群王八蛋，但无奈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毕竟这群老鼠跟蛇一般狡猾猥琐的东西早在卫戎年轻时候就已经在这铜锣巷根深蒂固了。早就摸索出了一套对付官兵专用的逃脱秘诀。

    卫戎起初是想怀柔，想尽可能先把城里那群小乞丐集中起来，建个收容所，把愿意脱离苦海的孩子拯救出来，哪怕送进军营里也好。

    可那群兔崽子见了官兵跑的比兔子还快，一溜烟儿功夫，便四散无影。至于那些老乞丐，平日里看着慢吞吞地挪不动的样子，见了官兵，要么装死装活的，要么上吐下泻，臭屁熏天，装疯卖傻。让官兵傻着眼不太好下手。

    最后抓进去问不出个所以然，小偷小摸的，也判不了什么罪，就只好给放出去。

    王爷后来听说了这事，他那火气大，有时听烦了卫戎抱怨，便想带兵直接去扫荡了那一片，可到那一看，哪有什么闹事的乞丐呢，只见到几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几个小孩，脸上满是灰，还挂着一条长长的黄鼻涕，满臭水沟里找老鼠。

    眼睛倒是明亮，天真无邪地看着全副武装的官兵。有些胆大的还凑上去想要点吃的。他们的母亲也是赶紧从那摇摇欲坠的房子跑出来，一把把自己的孩子拉回屋里，插上门，怎么问都不出来。

    唉，人心都是肉长的，这让一向忠厚善良的卫戎又怎么下得去手呢，无奈一次次地回去，好在后来那些乞丐也没敢干太出格的事，想的起来想不起来的，这事就一直耽搁下去了。

    说到底还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还是说到这铜锣巷，地面上也就那些个破房子破瓦，但那房子里的草垛下，破锅下，没准都是地道，因为这学问可都在地底下了。

    此刻在地下的一处宽阔的房子里，一张巨大的床上躺着浑身缠满绷带的一坨巨肉。当然这脸还是露着的，这满脸横肉，猪鼻子老鼠眼的“美男子”正是那天那个帅哥哥——朱苟。

    他此刻又打了麻沸散，一直昏睡，两条腿已经没有了，左胳膊的位置也是空着的。只有右胳膊还半死不活地挂在肩膀上。

    门开了，门风儿带着几个蜡烛闪了一下，一个身材矮小，眼神狠辣，鹰钩鼻子的男人带着两三个人走了进来。

    “苟儿，是哪个心狠手辣的主儿把你弄成这副鬼样子啊！”崔鹰怪声怪调地念叨着。这男人正是这酒盅堂的正堂主崔鹰。崔鹰虽身材矮小，但却精炼而敏捷。

    他浑身散发着一种灰绿色的邪气，武灵二阶的强悍实力和气场一放，身后跟着的几人便不禁往后退了几步。

    “到底怎么回事，瘦狗你他妈给我过来！”崔鹰一伸手，提着比他高出一头的瘦狗，像提着一只鸡一样拉了过来。

    那手上带着黑绿色的不知什么金属的手套，那瘦狗的衣领瞬间被抓出了几个洞，离他脖子上那层皮和血管仅差半指。

    瘦狗那喉结颤颤巍巍地跳了好几下，腿软得站不起来，嘴里恨不得吐出白沫来，只能小声地求饶，崔鹰才把那渗人的鹰爪松开。其他几人也吓得躲开，其中有个穿黄袍子的胖子却是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哆嗦着腿，抖几下脚。

    瘦狗跪在地上，摸着喉咙像风箱一样喘着气，眼睛里通红的血丝。

    “回……回崔堂主，小的那天……小的那天跟朱舵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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