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风岁月 - 耗子与少春
无风岁月
似乎,也只是似乎,当不了真成不了假。
父亲?爸爸?
父亲学历不高,大专,当初花了三万进了高中,没学成,而后去了外地念了所谓的大学,浑浑噩噩度过了他人生当中最为宝贵的三年,结果还是啥也没学成,玩坏了!在学历这个事上,据说是父亲一生的悔恨,他的动力来自于更高的起点,没了起点,他就像失去了方向的黄牛,四处乱闯,头破血流。
父亲23岁出来闯荡,和大多数年亲人一样,热血澎湃,激情满满,成天想着我要怎么样怎么样,将来又是如何如何,刚出学校的他对新鲜事物都充满好奇,什么都要碰,什么都要试试。
那一年,房地产行业迎来了新春,冷藏了一个冬天又或者说自从2008年金融危机后首次迎来了它的舞台,各大地产全面复苏,纷纷吟唱:“年前不买房,一年又白忙!”“自从买了房,老婆,丈母娘都搞定了!”诸如此类,数不胜数,那一年,父亲进入了房地产,开始房地产销售工作,父亲信心满满,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那时的房地产销售,是以开发商,中介以及个人混合在一起的,开发商打出的口号很是响亮:“精装美宅,学区房,闹市中心,交两万抵四万,交三万抵六万。”
然而,父亲去的中介,他也没用那种说辞去吸引客户,在对客户的定位上,他始终把握不准,按他的话说:“房子我给你匹配好了,价格合理,位置又好,满足你的要求,至于要不要,到最后还是你自己的事,你不想要,我不能逼你,你想要,我不能不卖给你。”他的理念始终是这样,对于当时的他,实在是不温不火。
行业的大热仿佛也把空气煮的沸腾,连寻常走路都显得吃力,路上的人们三三两两,衣着打扮时尚,行色匆匆,不知去向。
房产中介的工作是辛苦的枯燥的,每天就是约带看,维护图片,跑盘,这一行的至理名言是“没有带就没有成交,带看是成交的基础,成交是带看的质变。”
耗子,全名刘学铭,耗子是父亲的发小,他做房地产这个做兄弟的怎么会不知道呢,当下来找他,全是因他那刚过门的小媳妇,死活不肯跟父母同住,为此两人还大吵了一架,最后两个老人还是站在了小媳妇一边,说的很在理“你们小年轻有自己的日子要过,跟我们两个老头老太住一起做什么?结婚了,代表着成长了,我们两个顶多在帮你们带带孩子,半个身子都进了黄土的人,没什么的,只是我们都早盼着你们快有个孩子,好让我们早点抱孙子。其他的,你们搬出去后。时常来看看就行。”老人说的很是平静,活到那个岁数,很多很多事情都看开了,也都想的明白,刘耗子也明白,这些年过去了,父母养育了他二十多年。实在不愿意就这样分开。这会二老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摆明了让搬出去,按他的家底,按揭买个两居室没问题,这会也只能同意。
“螃蟹!忙着呢?”耗子喊了一声父亲的绰号,乐呵呵的走到父亲跟前。
“呃,没什么事,抽根烟,来”父亲看了一眼迈着八字步的耗子,伸手递给他一根烟,自己转而蹲下,继续抽着他的那剩余的半根尼古丁。
“呼”耗子点燃烟吸了一口,也跟着蹲了下来,“找你有点事”耗子淡淡的说道。
“说”父亲吸了口烟,回头看了看他,发觉他自从结了婚以后就变了,有种独有的气质显现了出来。这种气质说不上感觉。
“你那里有没有靠近我那个小区的房子?两居室。装修不用太好,”
“有的,”父亲笑着说,“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一起住着不是才没多久?你还不是说不用买房吗?”父亲看了看耗子,眼前的他穿着黑色的短袖,蓝色的牛仔裤,头发短了,胡子刮得干干净净,指甲也修得好看了起来。
“这小娘们。”耗子打趣的说“没办法,老婆大人发话了,后头可是有二老撑腰的,我能怎么办?遵命便是。”
“哈哈”父亲笑了笑,“气管炎的前兆哦”。
“去死,你这万年单身狗”
“吃饭了没?到点了”
“没呢,要不吃馄饨去?”
“好主意,很久没吃馄饨了。今天开开荤”说着两人就一路寻将过去,找了家面馆点了两份开洋馄饨吃了起来
“做了这么久,你卖了几套房子了?”耗子问到。
“唉”父亲喝了口汤,“这汤闲了”。
“别转移话题”耗子看着父亲,说的很严肃,脸上却洋溢着人畜无害的微笑。
“还能怎样?”父亲反问,“要是你连续大半年拿着底薪,只够温饱,我想,你也会跟我一样沧桑的。”
“话不能这么说,逆境促使人成长。”耗子说的十分有深意,好像他就是那个战胜了逆境的人,然而现在是来找当事人解决问题的。两个半斤八两的人各自哼哼,结了账,一起走出了那家面馆。
“房子的事你多费心,我大概最近一两个月要搬。”耗子拿着面馆的面纸擦了擦嘴,看着前面脏兮兮的小河,小河里乌黑一片,没有河草,静静地也不见波澜,倒映着那占地一百多亩的公立小学,“那可是挂牌市级的学校,将来我的孩子,嗯,要在那里上学。”耗子指了指前面那个三层楼的,刷着红色墙粉的小学,“当年我们的小学可比这个大多了,是吧?”
父亲笑了笑,也不搭话。他的目光也看向了那个有些年头的小学,瞥了一眼面前的小河,他只觉得喉咙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着了,火辣辣的疼。
“那就这样,我先走了,回头有房子知会一声。
“好,路上小心。”父亲回他。目送着他走远,父亲才准备离开。
这是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个最坏的时代。进入这个行业已然半年,毫无建树。不得不说这是个问题。他努力想要找寻答案,可哪里有答案呢?
学校东边是荒地,北边就是那条小河,西边个南边是大马路,然而它就矗立在那,挂牌公立的呢。
我将来,也会是这里,对吧?他想着,可他似乎想的很远。
父亲认识王少春的时候,已是夏末,距离金秋还有些时日,王少春正在他的烟酒店里看店,整个店面面积不大,约莫三十四平,里面三道货架,密密麻麻摆满了零食饮料,在那狭小的空间里也没装个空调,全凭一台小小的电扇呼啦啦的吹着,王少春虽然迎着电扇,但脸上还是时不时的冒汗。他也不去擦,任凭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滴在衣领上,裤腿上。
“买包烟,十二块一包的就行”。父亲推开门帘,走到台前看着他身后满架子的香烟。
“这个吧”王少春拿了一包十二的烟摆在台面上。
“可以在这抽根烟吗?”父亲拿起烟濑顺手撕开,从里头抽了一根叼在嘴里,又顺手从裤兜拿出打火机。
“抽可以抽。”王少春露出微笑。
“你在这开了多久了”
“两年了”
“你一年房租多少呀?”
“五万吧,不算转让费,这里的装修什么的,都自己弄。怎么,你要开店?”
父亲摇摇头。
“这年头生意不好做”
“是的,可又有什么办法?生活还要继续,不是吗?”
“呵呵,说得对,生活还要继续。活人总不见得被尿憋死。”
“有道理”父亲微笑着看着他,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守着一家店面,这里经营的小吃大多以进口食品为主,算是奢侈的。
“你叫什么名字?”父亲问道,虽然很唐突,但父亲觉得这个人,有必要认识下。
他先是一愣,接着说:“王少春。”
“先走了,回头再见。”父亲走出店里,原本闷热的空间本就让他喘不过气,这下好了,外头比里面舒服的多。
拿出耳机,播放着他手机里的音乐列表,其实只有一首歌:富士山下。父亲喜欢这首歌,他心里,想车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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