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泽除魔记 - 第四章 缘由何处起

    长白山脉山峰很多，言洵和他爷爷一直在长白山脉深处一座野峰脚下隐居。此行下山入世，他需要和李泽卿徒步穿越大概三百里的山区，时值冬季，山区积雪颇深，野径也时有时无，一路走来，李泽卿的开路速度倒是不慢，可是言洵速度可就跟不上了。两人不停歇，一口气行三十余里，天色将暗才停下脚步。本来不应该走这么慢，但是言洵本来就有点胖，又背负重物，臀部还有伤，实在走不快。事实上，走到后来，李泽卿用鞭子吓唬他，他也没办法加快一点速度，看得出来，他确实体力将尽。言洵一路上想问李泽卿的问题太多了，可他实在匀不出一口气说话。

    “行了，这里还算一个不错的露营地点，今晚在这里过夜吧。”李泽卿选了一株一人合围粗细的落叶松，将朝阳一面的积雪向两侧堆积，又将枯枝烂叶平整了一下，形成了一个简陋的雪窝。做完这些，他才走向早已累得像条死狗摊在地上的言洵。

    “起来，去捡些柴，生火，烤干你的衣服，准备吃晚饭。”李泽卿用脚尖挑了挑言洵，见后者仍没什么反应，脚上一用力，用巧劲把言洵卷了个滚地葫芦。他神色揶揄地道：“你不动弹，我可把你踢过去了啊。”闻言，言洵终于慢腾腾爬起来，扯着铺盖卷儿和大包小包走向他们的“临时避难所”。他始终没说一句话，因为实在没力气了。

    李泽卿走过去，解开言洵的铺盖卷儿，掏出几件衣服，示意了一下言洵，没想到言洵连看他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赶了三十几里山路，言洵里衣早已被汗水浸透，赶路时还好，这一停下来，不换上干的衣服，一准儿要冻死。在这深山老林里，夜晚格外寒冷，失温就意味着死亡。

    “唉。”李泽卿叹息一声，三两下将言洵外套里衣扒了个光。言洵受到寒意侵袭，“嘶”得倒抽一口冷气，脑子清醒了许多，一把夺过干净衣服胡乱套在身上，又用那跟了他好多年的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靠，幸亏带了被子。”言洵低声咒骂了一声，又抬头定定地瞅着李泽卿，目光简直要把李泽卿“钉”在树上。

    “你去捡些干柴松针，好生火，我去给你弄吃的来，不要走太远，在这周围就好。”李泽卿瞄了他一眼，便走向林深处。再看言洵这边，一听有吃的，他立马来了精神，扔下铺盖卷风风火火地去收拾柴火去了。

    没一会儿这货便收集了一堆枯枝松针，还撅了两棵幼松架在雪窝两旁，把他的湿衣服搭在上边。待他回头想生火时，却傻了眼，要钻木取火吗？愣了一会，他一拍脑门儿，那混蛋不是有俩包吗，没准儿有打火机。他一把将俩包扯过来，解开扣子拎着包儿屁股一顿倒，东西掉了一地，乒乒乓乓叮叮当当乱响，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堆瓶瓶罐罐。他扒拉几下，全是这罐子，至于生火的东西，可是一样没有。他捡起一个罐子，晃了晃，里面好像装着液体，装得满满的。瓶子是那种直上直下的广口瓶，三寸见高一寸粗细，通体乌黑；不知什么材料铸就，入手微凉，有点像玻璃，却又坚固得罕见，一路颠簸，别说磕破，瓶身连一丝划痕都没有。其实说起来像瓶子，看起来更像筒。瓶塞子一打眼儿就好像普普通通的木塞子，可仔细一瞅，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

    言洵觉得这瓶子不是寻常东西，他更加好奇里边装着什么东西了。可是正当他准备拔下塞子的时候，一道不咸不淡的声音让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如果你还不想死，就把它放下。”

    言洵扭头一看，不是他那英俊的大侄子是谁？只见他双手各拎着一只雪兔。兔子还直蹬腿儿，奈何遇到恶人手里，注定它们命运悲惨。

    “啊，那个，呵呵，我找打火机呢，我不得生火嘛，哈哈。”翻看人家包裹，还被抓了个现行，言洵感觉有些尴尬，还有些……害怕。他可是受够了李泽卿的鞭子了，哦，还有啪啪啪之歌。

    李泽卿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走向柴火堆旁，开始处理手上的雪兔，只见他双手一用力，两只可怜的兔子便被掐断了脖子，咽了气。李泽卿掏出一把小刀，准备对兔子的尸体进行进一步施暴。

    言洵看着这一幕，心里着实有些不忍心，便在心里默念着：一路走好，下辈子别做兔子，你就不会再被吃了。

    正给兔子开膛破肚去毛去皮的李泽卿抬头看了言洵一眼，嗤笑了一声。

    我去，这变态不会真的会读心术吧？完了完了，要死了要死了！言洵感觉自己十分心慌，因为这一路上他可没少在心里诅咒他。

    李泽卿熟练地将兔子处理好，用雪擦洗了一遍，又捡起两根树枝串好备用。他这才瞟了一眼柴火堆，用他那让人听了想冲上去给他俩嘴巴子的声音说道：“生火这么简单的事情，还用翻我包找打火机？打火机是什么，好吃么？”只见他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拇指在食指中指指尖一搓，一缕小火苗就这么在他指尖上跳动！

    看见这一幕，言洵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张着大嘴瞪着眼珠，足足失神了十几秒，等他回过神来，那两只兔子已经被架在火上烤了。

    “啊！！！！！！”言洵惊得一声鬼叫，绵远悠长，中气十足。饶是他心里早有些猜测，也是被惊得不轻，出乎意料。几秒之后远方竟然传来几声狼嚎回应他。

    李泽卿见状连忙捏了个雪球塞住了言洵的嘴，出言呵斥道：“你不知道雪山之中不能大喊大叫吗？你想被雪埋在这里？”真引发了雪崩，对他来说也是一件棘手的事。

    言洵吐掉嘴巴里的雪，还被融化的雪水呛了肺，连连咳嗽着，好一会才缓过来气。言洵不停地向后缩着，声音嘶哑地问道：“你是人是鬼？是仙是魔？”

    “我只是个道士而已。”李泽卿的语气永远都是那么波澜不惊。顿了一下，他又问了言洵一个问题：

    “小叔叔觉得这世上有没有妖怪？”

    言洵闻言一迟疑，把到嘴边的“当然没有”生生咽了回去。开玩笑，本来我是打死也不信这些牛鬼蛇神的，但是这两天的遭遇也忒诡异了些，这，这这这用手一搓就出来小火苗不会是传说中的法术吧？法术都有了，妖魔鬼怪能没有吗？不然这法术用来干嘛？煮饭吗？

    好吧，现在确实在用来生火，说是煮饭也没错啦。

    “有……有吧。”言洵表示不是很肯定。

    “我知道你可能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世界，但是……”李泽卿顿了一顿，好像在考虑如何措辞，才接着说：“但是你必须得慢慢去习惯，你注定不能成普通人，如果你想活下去，你必须要接受这个新世界。”

    “活下去？我要死了吗？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

    “按道理来说，你还能活两年多，不过近来天机地气有变，这两年，也是未知数。”李泽卿一边翻转着兔子，一边用小刀在兔身上划了几道口子，又不知从哪变出几个小瓶子，里边是一些调料，取出来一些均匀地洒在烤兔上。

    言洵闻言本来不信，可细细一想，自从昨天看见这道士之后，奇怪的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又是奇怪的梦，又是爷爷莫名其妙让他下山跟一个陌生人走，又是那邪乎的鞭子……啊，不提这个。总之，有一个理由让他觉得李泽卿说的可能是事实。

    李泽卿没必要骗他。

    谋财？他可是身无分文，山中野夫一个；害命？他和李泽卿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甚至之前他都不认识这个人。何况从老爷子的表现来看，这个人确实是他侄子，那就更没必要害他了，他谁都可以信不过，他的爷爷他不得不信。他的爷爷敢放心让他跟着李泽卿下山，那就表示，他爷爷完全信得过李泽卿。

    言洵决定相信他。他反而平静下来，心中一些猜测成真，虽有些出乎意料，打破了他原有的世界观，不过他反而安心下来了。未知总是可怕的，他感觉他离真相近了。他静静地看着李泽卿，等着他开口继续说下去。

    李泽卿将手上的兔子转了个个儿，用余光看了眼言洵脸上的表情，发现他面无表情，波澜不惊，心下才觉得他这位小叔叔有些不凡。思索了一下，他才继续说道：“你出身李氏一族，本该和我一样可以感应天地灵气，并且从小系统地学习法术等等一切……知识，最后成为一个像我一样的除魔师，但因为种种原因在你出生时，你的灵根被拔掉了，导致你现在……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最多就是比他们健壮一些。”

    “灵根？”

    “对，因为你的灵根没了，所以你应该活不过十八岁。”

    “像你说的，就算我灵根被拔掉，那我大不了成为一个普通人，怎么会死？”

    “对于我们这样具有‘灵体’人来说，失去了灵根，就像普通人没了心脏，这其中解释起来很麻烦，你以后会慢慢了解。你的身体资质异常的好，所以你才能撑到现在。”李泽卿也一阵头大，这十七年来，为了保护他，没让他了解一点有关于那个世界的事，现在解释起来真的好麻烦。

    好在言洵聪慧，大概领悟了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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