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泽除魔记 - 第十一章 枯魔与楼卉

    那一只黑雾缭绕的黑色巨手蓦然加快速度，如同陨石坠落一般砸向地面。轰然巨响过后，这似金似石的地板被砸得四分五裂，以落点为中心，裂纹几乎是转瞬间就扩散到了边际。冲击波将言洵震晕并高高地掀飞，要不是巨狐及时伸出一只尾巴卷住了他，估计又不知飞到哪里去。李泽卿此时的情形不太好，他离落点最近，那巨手的威压使他动弹不得，冲击波将他推后十数米远，只感觉五脏六腑仿佛移位了一般，吐出一口鲜血，才觉胸处好受了些。

    李泽卿身受不轻的伤，可头脑却清晰异常，他敏锐地发现一处疑点——他为何不杀我？确实，若巨手瞄准了李泽卿砸下去，只怕他此刻早已化为飞灰多时，缘何留下他一条性命？至于砸偏了这种事——几乎不可能发生在魔尊这个级数的强者身上。

    李泽卿向落点中心看去，那黑手虚化为黑雾，缓缓散去，原地只留一魔。那魔额生两只短短黑角，皮肤泛青，体格修长，着花纹繁复的黑底金丝袍，一双丹凤眼似睁非睁，面容俊美，配上淡青的皮肤平添一股邪异的气质。他一动也不动，双手亦是从开始就缩在袍袖之内负于身后，但他就那么静立，岳峙渊渟。

    李泽卿看见那额上双角便知来魔是谁，魔族尽是额中生独角——除了枯魔。至此他稍稍放下了心，枯魔是少有的双手未染它界生灵之鲜血的魔，可谓魔中异类，想来也不会今天就破了杀戒。可李泽卿依然觉得形式危峻，刚刚枯魔这一击将这镜中界毁了大半，灵气飞快流逝，已然镇封不住他背后的九尾妖狐了。

    李泽卿目光沉凝，单膝跪地，连站起来都无法做到，确实伤得不轻，但他仍率先开口问道：“原来是枯魔冕下，不知冕下冒着化灵的危险冒然入界是想带走这只妖狐吗？”

    枯魔理也不理他，缓缓睁开了双眼，对上了巨狐的目光。

    “哈……”他微微张开嘴发出了轻轻的一声气音，随即又轻轻吸气，周身缭绕的黑雾便汇成股股涓流飘入枯魔口中消失不见。

    枯魔对那巨狐说道：“你说的没错，人界法则果然厉害，几乎让我寸步难行啊。”

    “你来得早了些。”巨狐看清来人，语气平静下来，听不出喜悲。

    “堂堂妖圣楼卉何时如此优柔寡断了？有趣。”枯魔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淡淡回应。

    枯魔身高近两米，与人类相比尚显高大，在巨狐面前却不过像个娃娃，可偏偏气势惊人，好似巨狐才是渺小一方。

    一旁的李泽卿听闻妖狐乃是妖圣楼卉，心底掀起了滔天巨浪。妖圣楼卉乃是古代妖族巨擘，典籍上记载她为了寻找一样东西迷失在空间夹缝中，至今生死不明，她为何被镇压在此处？她又怎么可能被那几个老东西所封印？况且典籍记载妖圣楼卉的本体并不是九尾狐，心下对此抱有几分怀疑。

    不过这些都和他眼下的处境无关。

    “枯魔冕下……咳……，泽卿虽术法不精，可你今天想带走此妖也须问过我答不答应！”李泽卿双手结內狮子印，体表随即渐渐浮起金芒，灵力急速攀升，隐隐要透体而出。李泽卿松开结印的双手，缓缓站了起来。

    枯魔只出了一脚。

    只见枯魔仍旧看着巨狐，脚下一动，缓缓向前迈出了一小步，可这一小步犹如踩踏在李泽卿心尖上一般。

    “噗——”随着枯魔这一脚迈出，李泽卿刚积攒起来的气势如雪见烈阳，消融不见。李泽卿喷出一口鲜血，萎顿在地，神色前所未有的苍白！

    我与他的差距便是连这一踏都受不住吗？

    枯魔皱了皱眉道：“小子，趁我耐性还没有消失，你最好老实一点。”

    枯魔踏出这一脚也不是没有付出代价，只见他脚底有青烟飘荡而出。人界法则对于魔来说具有很强的排斥性，魔从进入人界那一刻起就每时每刻都在被这个世界同化，尤其是使用魔力时，法则的同化效用最盛——对于魔来说，这就是化灵。不过枯魔实力强悍，他通过压制自身实力来将这种影响降到最低，在使用力量时只采取瞬间爆发的方式，在法则未完全反应过来之前又将力量压制到近似于“无”的状态。只不过反复如此，次数多了法则依旧会注意到这里的异常，所以他也不能过多动用力量。

    枯魔仍望向巨狐，同时向被狐尾卷着的言洵一瞥，不耐地道：“你还不走？我可待不了多久。”

    巨狐闻言略作迟疑便道：“我欠你一个人情。”随后又娇叱一声：“燃尾之法·六祭！”话音刚落，巨狐浑身便燃起幽绿火焰，同时束缚她的早已密布裂痕的锁链也暴起光芒。巨狐牙关紧咬，身后有六条尾巴散作更多的幽绿狐火附着在那锁链之上。

    “当啷——”第一根锁链被烧断，掉落在地面，激起金石之声后便消散无形。随后更多锁链脱落，金鸣不绝。随着锁链脱落，巨狐身型也在慢慢缩小，最后缩成一个一人多高的光茧，让人看不清茧内情形，幽绿狐火也随之暗淡，只余几缕在光茧周围环绕。

    一旁的李泽卿急不可耐，偏又动弹不得，无法作声。

    毫无声息，一只芊芊玉手伸出光茧，向右一分，光茧随之消散。

    眼前是一位着一袭纯白织锦长裙，腰间束着蓝绫，看脸上年龄不过二十出头的妙龄女子。

    枯魔目光一滞，饶是他千万年来见过无数美女，也不得不惊叹眼前女子的美丽。只见她梳着随云髻，乌黑若丝绸般的发瀑倾泻在背后；五官天成，落在皎若秋月的脸蛋上，若是改动一丝丝的位置便是犯下无数恶障。看这女子一眼，便觉是骊珠生晕，光彩夺目，偏又气质清冷得让人望而却步。

    “还真是第一次……见你这个模样呢。”枯魔这般人物也忍不住咕哝了一句。

    女子放下纤臂，将五根青葱玉指藏于衣袂。她自然听到了枯魔的一声咕哝，眉间带着不悦说：“楼卉谢过，就此一别，后会有期。”说罢便飞出一束白绫卷起一旁的言洵飞向枯魔旁的水池。

    李泽卿此时内息稍稳，终于可以开口说话，见楼卉要带走言洵，抬手急道：“等等！……”

    楼卉侧目，仿佛一道冷电射来，李泽卿竟再无法说出半字，他忽觉腰间一阵冷风扫过，伸手一摸，芥子袋已然不见；再看楼卉，正巧又一条白绫收回袖中。

    “借来一用！”楼卉冷冷地丢下这句话便抱着言洵跳入水中不见了踪影，枯魔见楼卉已走也化作一团黑雾直冲界外混沌。

    镜中界因阵法已毁，也存在不了多久，连脚下的地板也变得虚幻起来。李泽卿明白此地不能久留，也蹒跚向池前行去，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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