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子画师复国记 - 第十八章 初冬夜之梦

    恐惧、哀嚎，牠漫不经心的走过，身后只留下灰烬。

    有人在火焰中苦苦挣扎，但那是徒劳的，砸下的房梁洞穿了他的腹部，他的一半身子已经被烧的血肉模糊，附近的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香气。牠顿了一下脚步，轻叹一口气。

    解脱吧，孩子。牠这样说道。

    于是火焰吞噬了一切。

    冬日，莫斯科燃起了一场大火，火很大，从克里姆林宫到周边的居民区，它都照顾了一遍，充分体现了这个红色帝国的人人平等。

    地面上的人们惊慌失措，天气太过寒冷，附近的消防设施无法使用，不过就算能用也没什么两样，这次的火灾规模已经彻底超出了人们所做的各种预案。首都卫队正在努力，他们正在组织人们就地挖掘沙土灭火，装甲部队已经开始用炮弹来凿开莫斯科河的河冰。

    人们焦急的跑来跑去，或是为了解救家中的财产，亦或是为了救出困于家中的亲人，无论是谁，恐慌与急切都写在了脸上。

    然而，这其中有一人是个例外，她信步，不，应该是说飘在莫斯科河与亚乌扎河的交汇处的上空，在这里向西眺望便可以看到克里姆林宫的雄姿。就在旁边，卫戍部队的坦克向着莫斯科河的冰面又来了一轮射击。炮弹发射时产生的热风扬起了她的头发，刺鼻的硝烟使她皱了下眉头。

    于是下一秒，她便来到了一个女子身边，准确的说是自己的身边。

    这是一个梦，拉伊莎清楚的明白着这一点。

    她向着克里姆林宫走去，街上的行人从她身边经过，有些人甚至从她的身体下半部分穿过，然而没有任何的异常发生。她就这样看着人们以及自己的身体，从半空中。

    这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体验，就好像你在半空中注视着你自己（就像是吃鸡第三视角），有时你甚至不通过镜子便可以看到自己的脸。但是你自己却感觉悬浮在离地大概一米左右的地方。

    她以前做过许多这样的梦，绝大多数时候自己在梦中并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这种体验让自己想起了小时候看到的电影，不过主人公是自己罢了。

    于是她蛮有兴趣的看着自己的身体急速的穿过街道，跑向那座雄伟的宫殿，虽然自己并没有见过，但她却非常肯定，那就是莫斯科的中心，苏维埃的心脏克里姆林宫。

    有什么在吸引着这个自己，她这样想道。

    她跟在自己的身后打量着这个自己，她把她叫做伊娃，由于身材与长相现实中的自己几乎完全一样，她便把注意力放在了这个人的穿着上。

    前头的伊娃穿着一身黑色的前襟带有红色镶边的漆皮军装，挽着发髻。手里拿着一把她叫不上名字的手枪。她身上的制服与拉伊莎平日里见到的军装完全不同，这种衣服或许只适合在办公室里穿着。

    很快，拉伊莎与她的身体伊娃便来到了克里姆林宫附近大约一百米左右的一个哨站，这里的门口前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不过他们并不是死于今晚的那场大火，而是死于另一种火焰——那种由枪机打击底火引发的。

    哨所里的布置则是平淡无奇，一个钉在墙上的衣服架，一副罗曼诺夫总理的画像，盥洗设备在门的左侧，还有一张单人床和文具柜，唯一的不同便是地板上有一个方形的大洞，里面有楼梯通向地底。

    拉伊莎飘在那张床的上空看着伊娃在那个通往未知地下的洞口前检查着配枪。她看到的那张脸并没有显示全部，而是一会儿能看清眼睛，一会儿能看清嘴巴，就这样凑出了一张明显带着焦急与慌张的脸庞。

    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她做了几个深呼吸，走了下去。

    拉伊莎没有跟着，她在心中默数了十下之后，自己便来到了伊娃的身边。她正在穿过一个深邃幽长的地下隧道。不过隧道周围的景色让人看不清楚，只是偶尔会碰到几位已经倒下的士兵，他们的脸在拉伊沙眼中模糊一片，但是奇怪的是，她能清楚的叫出他们的名字。以前她也遇到过这种情况，不过醒来后再去回想，却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隧道的尽头处传来了打斗的声音，那听起来有些像是锤子敲击烧红铁块的那种声音，听起来清脆且具有力量。期间还伴着嗒嗒的枪声，那应该就是波波沙的尖叫了，不过枪声只持续了一会儿便消失无踪了。

    拉伊莎随着伊娃走到了一个地下大厅中，半球状的天花板笼罩着他们，天花板上似乎有些什么壁画，但是拉伊莎却只能看到模糊的一片；在天花板中心的下方，围绕着四面上方稍稍向外倾斜，左右贴合在一起的梯形；而底下则是一个像是讲台，四周的围栏上装着话筒；四周是呈阶梯状的，类似于体育场观众席一般的构造。这里看起来像一个会议室，不过在拉伊莎眼中，这里更能联想起古罗马的斗兽场，尤其是上面还有两位男士如同角斗士一样拿着骑兵刀在对峙着。

    即使看不清他们的脸，拉伊莎也知道左边的那位正是她的丈夫伊戈尔，他现在正拿着刀抵御着对面的大光头狂风骤雨般的劈砍，即使是从未学习过什么格斗技巧的拉伊莎也知道，这不过是对方的一通发泄一般的乱砍。自己的丈夫仅在那个光头力竭时挥出了一刀，便将他缴了械。

    伊戈尔拿刀对着正倒在地上气喘吁吁的光头，锋利的刀尖已经割破了他的脸上，浅浅的伤口留下几滴鲜血。

    “收手吧，”他对着倒在地上的那位说着，声音听起来沉稳而有力，但是难掩其中的悲伤，“你已经输了。”

    那位男子没有理会他，他翻滚几下离开了伊戈尔的控制范围，起身向着远离伊戈尔的方向走去，那边的地上有着一个电话一样的东西，上边有些一个红色的按钮，那应该是一个遥控器。

    “我没有，真理永远不会消亡，你们不可能实现我所描绘的的未来，能做到的只有我，只有我。”他捡起了地上的遥控器，转身对着伊戈尔咆哮着，激动的情绪使他嗓子喊破了音。

    “我会创造一个完美的世界。”他张开双手，同时按下了遥控器上的按钮，“看吧看吧，这就是未来。”他的神情疯狂，满是兴奋。

    然而，等待一会儿后，什么也没有发生，正当他要继续按下按钮时，一声噗的声音响起，仿佛布袋被刺穿一样的声音，然后他倒在了地上。

    “我很抱歉，但我不能再纵容你了，我的学长。”伊戈尔丢下了刀，来到了光头的身边，他手中的手枪的消音管微微发烫，“你已经疯了，和你的女儿一样。”

    他蹲下的抱着他，摸着自己学长的脸颊，手微微地颤抖着。

    “我们都是棋子，斯大林也好，罗曼诺夫也好，还是你我也罢。”一股力量正在阻止着他的血液流出来，疼痛使得他的光头上都出现了皱纹，学长对着他说，“好吧，你赢了。”

    “小心凯恩，他还没死。还有，如果哪天你相信了神的存在，并上了天堂，见到上帝后，你帮我捎一句话。”

    “你说，”伊戈尔紧紧的握着他的手，说，“我在听。”

    “帮我告诉他，他就是一个婊子。”

    伊戈尔显然愣了一下，这句话用学长富有磁性的声音说出来，有一些莫名的违和。

    然后，仿佛解脱了一般，那个光头闭上了眼睛。

    伊戈尔就在那里抱着他，一动不动。

    拉伊莎就站在自己的丈夫身后，她瞥了不远处的伊娃一眼，然后她看到，伊娃对着自己的丈夫举起了枪。

    不，她想叫出来，却开不了口。情急之下，她挡在了伊戈尔的身前。

    枪响了，一阵失重感传来，她大叫道；“不——”

    她从睡梦中惊醒，后背吓出了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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