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联同人)【锤基】永沐爱河/Underwater - 分卷阅读7
“我一直都会做一个梦,”他低头看着自己失去了指甲的十指;他不觉得疼——只要loki身上没有伤,他就不会真正觉得疼痛,“我梦见我说了,”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我梦见在我走之前,把话都说出来了。”
那感觉可真好啊。就像憋了很久的一口气,终于长长地舒了出来。就像忍了很久的一场雨,终于痛痛快快地倾盆而下。就像悬在头顶的一把剑,终于寒光闪烁地刺入身体。
“我说,”他因为深深的渴望而无法抑制地攥起拳头;双拳越握越紧,以至于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血管在他的肌肉之上凸起、游走,像是忽而爆发的闪电,“我想……等我回来了……你能不能吻我一下…… ”他的话语总是确定的、短促的、有力的,它们常常以叹号结尾——就像他的生命,是一个大而醒目的惊叹号;可是这几句话他说得磕磕绊绊,被一串又一串省略号牵绊着——他的渴望,就在那断断续续的犹豫里,“不是兄弟之间的……是…… ”
他顿了顿。那是什么?爱人间的?伴侣间的?亲人间的?都是,又都不是。当时他还年轻,渴望里首当其冲的就是炙热的爱欲,可时过境迁,他想要的已经不仅仅是爱欲了。他要的很多,他说不清。他要的很少,一个吻就足够。
而最终,他那破釜沉舟的决心,则在结尾那一个沉着的句号里,“只要你吻我一下。”
——我就是你的。
阳光悄悄向西坠落了半分,日影挪动一步,而loki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躲避着阳光。
“不……”loki喃喃地说,声音里带着恐惧。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于是thor回到战场上。阳光竟然是冷的。
loki在冷冰冰的阳光下,从天际坠落,对他微微一笑,“我要死了,哥哥。”
“他怎么会在这里?”胜利的欢呼变为失败的咆哮;他抱紧loki,在废墟中愤怒而无助地诘问所有人,诘问他自己,“他为什么——”
他低头看着loki——几个小时前,他看上去还是优雅整洁、仪态柔和的;可现在,他看上去衰败、瘦弱,仿佛所有的血肉都在漫长的折磨中消耗殆尽了。仿佛是神伸出手指头,把loki身体里的时钟飞快拨动了几圈,以致于他极速地沧桑憔悴了下去。只有浑身的骨头,像不肯坍塌的骄傲一样,支撑着他所剩无几的生命。他的嘴上有乱七八糟的伤痕——有人一针一线地缝起了他的嘴,从那针脚的新旧不一看来,这个过程是反反复复的。就而他刚刚用匕首割断了缝合线——割得仓皇,脸颊上都胡乱蹭出了一道道血线,像是恶作剧在脸上画的猫胡须。
不知道是谁在他耳边劝他,“去医院…… ”所有的声音都忽远忽近,像是从水面上传来的,“先止血……”
血。他的腿机械地迈动着,而loki的指尖垂下,随着他的每一步,滴滴答答地落下血迹。
loki像是在做噩梦。他皱紧眉头,急促而无声地说着什么,鲜血就从嘴上的伤口里不断湿漉漉地渗出来;thor俯下身去听,只听见断断续续的“再过……一百年…… ”——他忽然剧烈地挣扎了起来,两手抱在胸前,好像捧着一颗看不见的心脏。医生围绕着他,擦着他下巴上的的血迹,把一架架机器连到他身上。他的心跳是微弱而无序的哽咽。他猛然睁开了眼睛——他的神智还昏迷着,眼睛却看到了thor。
瞬间,他的心疯狂地跳动了起来,心电图猛地乱作一团,机器发出警告性的尖叫。
“唔!”他的嘴被医生捂住了,为的是不让他用梦话反复撕裂自己的伤口;可他疯狂地摇头,血淋淋地对thor大喊,“不想要你——不要——”
医生满头大汗地推着他,“我不想用文学性的说法来描述病人,但是他现在确实——”机器仍旧疯狂尖叫着,告诉他们loki已经无法负荷自己的心跳,“——命悬一线。你在刺激他,你在这儿,他会死的。”
雷电交加,大雨倾盆。
thor走出病房。几名战友在外面等着他。他没有停下脚步,而是拐了个弯,破窗而出,直接降落到神盾总部。有几个敌方战俘被关押在地下,他稍微听了听,就知道他们的具体方位。他浑身湿透了,干涸在战斗服上的血迹此刻被雨水溶解,随着他的脚步,在地上留下一线血河。小而致命的闪电被他攥在拳头里,那是他复仇的欲望。
natasha挡住了他的脚步,“你不能杀他们,thor,”她沙哑的声音里满是歉意,“他们对我们还有用处。”
“不是我们,”thor的声音里罕见地有了讽刺,“是你们。对你们有用处。”
他继续向前走,natasha没有阻拦他,她知道他们中没有人是thor的对手。可是几个凡人就能轻而易举地让thor停下脚步——几个瑟瑟发抖的文职员工站在监狱入口,奉命阻拦天神的怒火。神不会伤害人,他们的脆弱是他们的护身符。他可以选择打倒他们,可打倒了这几个,还会有新的凡人走上来,祈求他的仁慈。他的仁慈是他的牢笼,让他动弹不得。
他忽然觉得一切都很可笑。最可笑的就是他自己。一个莽撞、粗豪而善良的神,一个过了时的旧式英雄。在世人眼里,他的喜怒都是粗线条的,可以像漫画一样一翻而过;翻过之后,又是新的荣誉篇章。做神已经是世间最大的殊荣,他应该幸福满足,没有资格不知好歹地痛苦,更没有资格懦弱胆怯地哭泣。他们仰头看到他飞过,都以为他没有哀愁。
他离开了。
他们把loki安置在大厦里。loki不要他,所以他只在loki睡着的时候溜进去看看他。他总是睡着的,醒来的时间越来越少,所以thor有很多机会静静地看他。他有两百多年没这么仔细地看loki了——眼前的弟弟和他记忆里的弟弟,已经无法完全重合了。他高了,瘦了,受了很多伤。可他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芒,好像他的皮囊是缝合出来的,而内里蕴藏的银色光芒,就从针脚里朦胧地透了出来。
“loki,”thor问,“我该怎么办?”
loki没有回答。医生说他已经很多天没有醒来了。也许他不会再醒了。
不知怎的,thor好像能听见loki的心声:要是下雨就好了……阿斯加德的雨……我在雨里,就不会痛了……
thor站起身,跑进餐厅,大声宣布:“我知道了!我要找一颗星星!”他那兴奋劲儿像个孩子似的,“我要把它造成新的阿斯加德!”
新阿斯加德造好了,可是医生们说loki不能回去,因为“他现在不能颠簸。”
一批又一批的阿斯加德人登上飞船,回到了他们初次谋面,却又是久别重逢的故乡。故乡的温暖和美丽一如既往,太阳高悬在半空,散发着无穷无尽的热力和光芒。阿斯加德人踏上陌生而熟悉的热土,纷纷落下眼泪。真奇怪,他们欢欣鼓舞地期盼了那么久,可来到这里,第一感觉不是如释重负的快慰,而是一种凝滞的、缓缓发作出来的悲伤。他们站在失而复得的景致面前,为那些终究还是无法失而复得的部分哭泣。他们彼此扶持着,父母抱着孩子,爱人紧握双手,兄弟并肩而立;也有些人,他们在不久前的死亡中失去了至亲挚爱,于是只能双手捧着一个个小小的匣子,里面装着镌刻姓名的石块。这一个个小而寒酸的坟冢,是无可奈何的哀思。新的阿斯加德自然可以和旧的阿斯加德无限相像。可对有些人来说,没有故人的地方,无论如何也称不上是故乡。
thor独自站在所有人面前。他是唯一一个没有落泪的人。他带着他们朝前走去。
多么晴朗而美丽的一天。
他没有建造金宫,也没有铸造王座。一旦他知道了父亲宫殿里的金子是怎么来的,就不再热衷于金碧辉煌的表象了。一切都在变,他想,诸神的辉煌时代已经经结束,中庭人早已不需要国王和神。阿斯加德人也不再需要壮丽的金宫或璀璨的壁画——他们需要的是生生不息的春雨,和欣欣向荣的新生。
只有他和loki的卧室还保留着,就在原来偏殿的位置上。loki房顶上的绿宝石星空仍然存在,那颗宝石是thor亲自扛回来的。它不像原来那么大,那么亮,但他尽力了。在他窗外,就是花园。阿斯加德的花园里曾经开满了奇珍异草,可它们都随着末日烈焰灰飞烟灭了。thor从中庭带来了一种鲜红的花朵,它的名字叫玫瑰,据说在中庭,这是代表爱情的花儿。
thor走到花园,惊讶地发现玫瑰竟然开得这么大、这么多。它们在阳光下热热闹闹地开放着,随着长风浩浩荡荡地翻出花园,一路势如破竹地蔓延到了后山上。新阿斯加德的水土仿佛无力抵抗这种美丽的入侵,就连肃穆神圣的神殿四周,都被玫瑰包围了。这样热烈的红色,争着抢着,如狼似虎地生长,竟然伸出了藤蔓一样的枝桠,顺着神殿的柱子七手八脚地攀旋而上——爱情之花在神殿之巅肆无忌惮、耀武扬威地释放着芬芳,那得意洋洋的样子,让他想起loki。loki是最苍白的一个人,可最热烈的花竟然也像他。
不止是玫瑰。若有若无的暖风,只闻其声的山涧,天上的云卷云舒,都有点像他。就连他看到这颗星球的第一面,它那冰封的、哭泣的样子,也像他。
像他的一切都在,唯有他不在。
thor走到神殿门前。他抬起手,摘下一朵玫瑰。在这里,它是没有刺的,只有美。
可在那被掐灭的花枝上,竟然立刻就不服输地冒出了一朵硕大的花骨朵儿;风一吹,它就骤然展开,像泼洒开的一团血花。thor惊讶地又摘下它,它复又开放,倔强得简直可爱。
他踏入神殿。神殿里点着烛火,把空荡荡的四面墙映得白而恍惚。
神殿可以重建,可是诸神之相却已经不复存在。那是诸神死后留在世间的形象,被英灵殿里不灭的英魂点燃,为神域的前途作出喜怒哀乐的预兆。诸神黄昏之后,他们去了哪里?命运的预言告诉他们,诸神黄昏之后,所有的神都会一起消失;已经死去的神,会失去诸神之相;还活着的神,则会全部死去。神域依然会受到庇护,只是王座上不会再有万能全知的神坐镇。
命运的预言从不落空。thor站在空荡荡的神殿里,仍旧是有些疑惑:为什么只有他还活着?
忽然,他发现面前的墙壁上出现了影影绰绰的人形,好像有一个遥远的身影,正从雾里向他走近。他不自觉地走到墙壁面前,那隐约的形象就越来越清晰了——那是他自己。
他身披战斗铠甲,身后的红色披风长长地拖在地上。他仿佛镜像一样出现在thor面前。在他头顶,闪烁着出现了象征着光明的太阳;在他的身后,逐渐浮现出代表阿斯加德的山川大海;他两只手微微合拢,像保护着一团微弱的烛火一样,保护着掌心里那一颗小小的、发光的星球——那是崭新的阿斯加德。
thor惊讶地看着自己的神相。他的神相也看着他,神情肃穆而悲伤。
“你为什么会出现?”他问自己。
神相无言;他垂下眼睛,看着掌心那颗星球。星球兀自转动,流光溢彩。
只有死去的神才会拥有神相,可他明明还活着,他的心脏还——
他抬起颤抖的手,摁在胸膛上。胸膛里的心脏怦然跳跃了最后一下,随后静静地安息了。
他死了。
——当最后一个阿斯加德人的双脚踏上新星的土地,最后一个神的心脏终于停止了跳动。
“为什么?”他的声音颤抖着,询问自己的神相。像一个凡人,颤抖着祈求神明。
thor瞎了一只眼,可神相却双目俱全。他仍旧是垂着眼帘,不看他。
在那一瞬间,thor恍然大悟——死亡是他最后的一次恍然大悟。
他抬起头,环视着这曾经漫天飞舞着诸神之相的神殿;烛火带来影影幢幢的光影,他仿佛看到那早已消失在虚空之中的诸神之相,都在明灭间重新现身了。他好像看见了自己——两百多年前的,年轻而满怀希望的自己,第一次走入了神殿之中;他抬起头看着诸神之相,只见森冷的雾气弥漫在壁画之中,缓缓流动。诸神的眼珠,也随着他的脚步缓缓而动。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胆怯——在诸神面前,他只不过是个胡闹的小孩子,不可能不胆怯。
“父亲?”thor糊涂了——他不是应该见到“死亡”吗?可这分明是神殿之内,哪里是死亡?他茫然地走向他的父亲,“答案已经出来了吗?我是什么神?”
他的父亲没有回答他。他的金枪在地上用力一拄,迸发出金石之声。
这是让他跪下的意思。他跪下了,满怀希望地问道,“都结束了吗,父亲?”
父亲的声音低沉而严肃,在空旷的神殿里反复回响,像是每句话都戴着镣铐,每一句判决,就都拖着哗啦啦的回声。
“thor,od之子,”万神之父宣告,“你将是这世间最后一个神。你是最强大,也最弱小的神;你是最长寿,也最短命的神;你是最仁慈,也最残忍的神。”
年轻的thor odson糊涂了。他跪着仰望自己的父亲,脸上还是那种傻傻的迷茫——只有没有受过苦的少年人才有这种神情。他那么年轻,那么快乐,那么急不可耐——他想要转身奔出神殿,去给loki一个吻。他还没来得及去爱,也没有真正受过伤。他跪在地上,他根本不知道一副镣铐就要戴到他身上了,着镣铐让他不能再爱。
“为什么?”他问——这时候,他想到的仍然是loki,“我为什么是最后一个神?loki呢?”
他的父亲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诸神的判决借由父亲之口,告知儿子,“你是守护神。”
thor愣了愣。他一直以为自己会是雷神或者战神,但是诸神的判决,自有深意,他愿意欣然接受——唯一的问题是,“我是什么的守护神?”
烛火跳跃,诸神之相缓缓向前聚集;他的先祖们在墙上朝他走来,目露期待。
od回答他,“这由你自己决定。”
他顿了顿,低声补充,“你将成为心中挚爱的守护神。”
thor惶惶然地环视着诸神。他明白了。
——成神是他此生第一次的恍然大悟。
“我是守护神。我是最长寿,也最短命的神;若我选择守护天地,则寿与天齐;若我选择守护一人,那他死亡之日,就是我心脏停跳之时。”
——时间曾经滴滴答答地告诉他:你是时间之外的神祗。
od看着他,独眼中罕见地流露出了不忍。
“我是守护神。我是最强大,也最弱小的神;我的挚爱有多大的渴望,我就有多大的力量;我将以他的愿望为愿望,以他的意志为意志,以他的野心为野心,以他的快乐为快乐。我守护谁,谁就是我的主人;我的力量无边无际,却全由一人控制。”
od告诉他,“你不会有主人。阿斯加德是你的主人,你也是阿斯加德的主人。你只能以阿斯加德的愿望为愿望,以阿斯加德的意志为意志,以阿斯加德的野心为野心,以阿斯加德的快乐为快乐。你的力量无边无际,绝不可由一人控制。”
thor浑身颤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我是最仁慈,也最残忍的神。若我的挚爱想要末日,那我就是末日;若我的挚爱想要死亡,那我就是死亡;我将为他摘下星辰,劈开山川。为了他,世间不再有不可为之事。为了他——”
“住口!”他的父亲高声断喝,金枪用力在地上一顿,“没有他!你是世间最后一个神,阿斯加德的未来和希望系于你一身——你绝不能受制于人,你绝不能独爱一人!”
“父亲!”他的声音里都是凄狂的祈求,“可是父亲!我——”
添加书签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