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hlacht am Rhein/莱茵河之战 - 分卷阅读11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备用网站最新地址(记得收藏)
    第24章 - 昵称“夏莉”的夏洛特?昆尼西就

    昵称“夏莉”的夏洛特?昆尼西就像只可爱的灰色小鸟——剪裁简洁的大裙襬灰色连衣服,令迈克尔不合时宜地想起玛丽对于欧洲女人的评价。这只灰色小鸟在客厅逡巡,最后驻足于那堆酒瓶碎片前。实际上,她刚一进门就微微蹙起两条细细的眉毛,“哦,卡尔,很抱歉……但是,你又开始喝酒了吗?”

    昆尼西拉开椅子,“没有。”

    “是我的酒,”迈克尔说,“昨天我……路过一家杂货铺,老板告诉我,买两瓶能有折扣。”

    “原来如此。”夏莉点点头,一头美丽的金发蓬松地摇晃,“这位先生,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呢!我是——”

    “他是费恩斯,”昆尼西抢在迈克尔自我介绍之前,“我想把房子出租一部分,他是房客。”

    “出租?”夏莉有些迷惑地看了眼迈克尔,“出租二楼吗?”

    “不可以吗?”

    “当然,当然可以,我只是没想到。”夏莉再次望向迈克尔,上帝,那双眼睛和她哥哥一模一样,“您好,费恩斯先生。”

    “叫我迈克就行。”迈克尔握住夏莉柔软的小手,两秒就放开,“对,我想租房子,所以——”

    “您是外国人吗?”

    我的口音这么明显?迈克尔在内心诅咒他的德语教师。他明明花了那么多钱!“我是美国人,”自我介绍倒是背过几千遍,“来自亚利桑那。我在德国工作……”

    “美国人。”夏莉原本友好的表情凝固了几秒,随机又露出微笑,“您的德语非常好。”

    这就是完完全全的胡扯了。每个德国佬都能在半分钟内听出迈克尔绝非本国人。不过迈克尔想,假如一个法国人对他说英语,他也会用和蔼可亲的态度称赞对方的英语水平,即便那英语带着浓重的小舌音。“谢谢,”他回答道,“谢谢您,女士。”

    “请叫我夏莉吧。”夏莉恢复了小心翼翼的快活,“让我看一下……”她轻快地走进厨房,那个高大的男孩则拘谨地坐到昆尼西斜对面的椅子上。“你家里什么都没有了,”几分钟,灰色小鸟飞了出来,“面粉、黄油、咖啡……”

    昆尼西双手紧握,脸色阴沉。夏莉对男孩微笑,“弗利,我出去买点东西。”又对迈克尔说,“迈克先生,你可以陪我一起吗?”

    “让弗兰茨陪你去。”昆尼西说。

    “不啦,弗利有工作上的事情想请教你呢。”夏莉说,“他刚上班,你可得帮帮他。”

    冻雨停了,太阳在阴云后露出半张脸,惨淡的阳光和灰扑扑的石子路,很像一些欧洲名画中的场景。迈克尔拎着一把伞,冷风灌进脖子,他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您冷吗?”夏莉注意到了,“很快就能到商店,您可以在那暖和一会儿。”

    得在那买件外套,不然礼拜天商店关门,冻毙街头也买不到任何衣服。迈克尔缩着脖子跟在夏莉身后,灰色的小鸟穿着漂亮的黑色皮鞋,鞋跟哒哒哒地敲打石子。

    “其实弗利挺害怕我哥哥,”夏莉忽然说。

    弗兰茨是个典型的德国名字,就跟汉斯差不多。迈克尔来德国短短时间内,这是他认识的第五个弗兰茨。“哈哈,”他干笑起来,“嗯……是嘛。”

    “您是我哥哥的朋友吧?”夏莉停下脚步,灰色的裙襬在小腿边旋开一朵小花,“很不错的朋友,是不是?要不然他不会借他的衣服给您。”

    这是偷来的,迈克尔拽了下毛衣,“马马虎虎。”他撒了一个谎,接下来势必还有第二个、第三个……无数个。

    “卡尔说打算出租二楼,我真惊讶。”夏莉继续往前走,“二楼的卧室是埃玛的,我还以为他要永远封存那个房间呢。”

    一块石子凸出地面,迈克尔被绊了一跤。“埃玛是我的嫂子,卡尔一定告诉过您吧?”女孩说,“她去世了,哥哥伤心欲绝。那时他从战俘营回来没多久。人们都说,幸亏上帝保佑,让他们见了最后一面。可那有什么用?卡尔的悲痛难以言喻,从那开始他就变了,以前他只是很安静,但非常友好,非常温柔。弗兰茨不怕他,他经常来找哥哥问数学题。埃玛离开之后……”

    “我知道埃玛。”迈克尔摸了下胸口,“我听说过她,她也是金头发。”

    “哥哥告诉您的吗?”夏莉笑了笑,“看来您真是他的好朋友了。埃玛是个金发姑娘,哥哥去服役前,她说,等哥哥回家,她就给他生个小孩儿。那肯定会是个金头发孩子,我们都这样觉得。然而——”

    “她生病了?”迈克尔抓住兵籍牌,金属牌子似乎变凉了,心理作用,他想,因为埃玛和她的死,还有那个从不存在的金发婴儿。

    “埃玛本来身体就很弱,”夏莉拐个弯,前面就是附近唯一的商店,“经常生病。哥哥很爱她,他带埃玛去湖边疗养,希望她能好起来。后来……哥哥去服役了,埃玛特别担心。她怕哥哥被送到东边……后来,哥哥没消息了,他的部队被俘虏了,被美国军队俘虏——迈克,你经历过战争吗?”

    迈克无法回答,他该说啥?是的,没错,我参加过,就是我俘虏了你哥哥,我还趁机强奸他——他突然感到深深的羞愧。他还利用过埃玛……假如不是这个姑娘,昆尼西说不定早就在他的侮辱下自杀了。他不是没干过,头撞破了,血染红了半张脸……

    “战争的最后半年,天天有飞机轰炸。埃玛在她家住,有枚炸弹落在她家,一个女仆被炸掉了半个脑袋。埃玛永远没从那次惊吓中恢复。她越来越虚弱,唯一支撑她的信念就是卡尔能活着回来。”

    “哥哥活着回来了,虽然情况很糟糕,至少他回来了。”夏莉掏出手帕擦了下眼角,“埃玛撑了几天,去了天堂。那时候一片混乱,她没能得到一个体面的葬礼。哥哥大概受了很大的刺激,他沉默寡言,退出教会。他开始喝酒……在他去服役之前,他只在圣诞节喝一点酒。”

    “一年多前他停止了饮酒,神父说这是好转的迹象,上帝保佑。”金发女孩握住迈克冰冷的手,“所以,假如可以的话……您搬过来之后,可以不在房子里喝酒吗?至少别让哥哥看见。在战争毁了他的家庭之后,我不希望酒精再毁了他。”

    第25章 - 迈克尔心情沉重。在商场里,他买

    迈克尔心情沉重。在商场里,他买了件黑色夹克衫,缺乏装饰,有两个巨大的衣袋。夏莉采购了一些食物,仔仔细细地核对价格,“现在我们穷啦,”她选了两盒奶酪,“大房子没人住,维修要花钱……那里风景很好,以前我妈妈很喜欢办宴会,她喜欢热闹。我哥哥最讨厌宴会,每次都躲到湖边小别墅去。”

    夏莉无疑尽了全力活跃气氛,但昆尼西家低沉的气氛就像窗外的阴云压在每个人心头。迈克尔打算吃完这顿饭就告辞,从此再也不出现在昆尼西眼前。等合同到期,他就回美国,给多少钱也不再回欧洲。弗兰茨始终看着昆尼西的脸色,昆尼西喝咖啡,他就跟着端起杯子,昆尼西用餐刀戳香肠,他就对着香肠使劲儿。夏莉讲了合唱团排练的曲子,“……就是没有固定的人来弹钢琴……”

    昆尼西冷淡地拒绝,“我不去。”

    “好吧。”夏莉毫不掩饰地失望,她也低头戳弄香肠,过了一会儿才重新振奋精神,“迈克,你要去教堂吗?”

    “抱歉,我是新教徒。”迈克尔说,香肠有股奇怪的味道,好像放了芥末,“当然……只是因为我爸信这个。我们镇上的人都进同一所教堂,但谁也不会遵守清规戒律,什么不喝酒啦、不吸烟啦、不跳舞啦……”

    “哦,挺好的呀。”夏莉眨眨眼睛。似乎是为了照顾迈克尔这个外国人,她每个单词都说得非常清晰,语速缓慢,“那你找到教堂了吗?”

    “找到一所,”迈克尔想起明天的计划,“公司有位弗兰茨——对,他也叫弗兰茨,他告诉我哪里有基督教教堂。不过无所谓,我不是很介意这个……”

    比起走错教堂,直接退出教会好像问题更严重。亵渎,迈克尔脑海中划过这个词。年轻的弗兰茨用自行车带着夏莉离开了,他们要去看电影。客厅重归寂静,杯盘回到碗橱,桌子擦拭洁净,沙发套毫无褶皱,连那束蔫头蔫脑的花也塞进了一只玻璃瓶。昆尼西靠着餐桌,面前放着一杯咖啡,加了两块糖,“费恩斯,我警告你,”他说,缓慢而清晰,“夏莉已经订婚了,弗兰茨就是她的未婚夫。”

    “看出来了,”迈克尔说,“而且,他们感情很好。”

    昆尼西讥讽地笑了一下,“把刀还给我。”

    “你更需要牛奶和黄油。”背包在迈克尔脚边,他该走了,可他的脚不听使唤。在昆尼西面前,他身上的零件老是出这种毛病,背叛大脑和精神,“还有木炭和面粉。”

    “夏莉跟你说了什么?”昆尼西绷紧嘴唇,“告诉我。”

    “她让我拿走那瓶酒,免得你喝醉。”德语里酒鬼这个词迈克尔总念不对,德国人的语言和他们的思维一样不可理喻,“你想喝酒吗?”

    “不想。”昆尼西直勾勾地盯着迈克尔,要不是他双手都放在桌面上,迈克尔简直要怀疑他握着一把手枪,改用英语,“去死吧,费恩斯。”

    “你要是不会用英语骂人,我可以教你几句。”迈克尔提起包,“行啦,我想——”

    他的脚再次背叛了他的想法,他站在原地,提着一只脏兮兮的背包,里面塞着一团脏衣服、一把主厨刀和一瓶葡萄酒。昆尼西紧盯着他,“操你的!”

    “你可以说点别的,比如‘你这条老狗’、‘混球’、‘废物’、‘自以为是’、‘白痴’、‘你让人恶心’,”迈克尔说,“还需要点别的吗?我可以教你。”

    “你真让人恶心。”

    “完全正确。”

    昆尼西用两只手捂住咖啡杯,他披着黑灰粗呢外套,可能也觉得冷。他低下头,吸了吸鼻子,“我也让人恶心。”说着用一只手揉了揉脸颊,“我是个废物。”他放下手,抬起脸,眼角通红,“对不对?恳求你留下来……让你用恶心的手摸我……下流……恶心的……性交……令人作呕……”

    迈克尔的脚生了根。冰冷的客厅,空气犹如冰块,昆尼西在发抖,“我怎么能干那种事?我一定是疯了。”他用德语快速地自言自语,“他很得意,因为是我打开了门……”

    “你要是觉得难过,就杀了我。”迈克尔扔掉背包,抽出那把主厨刀,“给你,这次我绝对不还手。”他指着脖子的大血管,“照这里砍。”

    昆尼西看着那把刀,蓝眼睛一眨不眨。有那么一会儿,他的眼神模糊了,茫然无措,好像不认识那是什么东西。又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想要拿过那把刀,但举起的手最终无力地垂了下去。

    “我做不到。”迈克尔听到一声呜咽,“我做不到……我是个废物。”

    迈克尔一到德国就问过汽车的价钱。战后的德国自然不比美国,一辆廉价汽车几乎相当于工人两年的薪水。他有笔小小的存款,玛丽把他寄回的工资全部存进了银行,在他读大学期间,也省吃俭用地积攒了一笔款子。离婚时玛丽没要一分财产,她只带走了衣服和那个红杯子。因为属于“过错一方”,玛丽甚至赔偿了他一些钱。这笔钱被迈克尔折换成礼金,在她第二次婚礼前交给了她。

    美金在德国很吃香,迈克尔算了算他的存款,在这里他可以稍微奢侈一点。不过他不喜欢那种家用汽车,太小了,塞不下多少东西。他理想中的汽车能装下五六个人,野营帐篷和猎枪,奥利弗说,那只有军用吉普能满足迈克尔“狂妄至极”的要求了。

    战争结束了,军队在出售过剩的军用物资。迈克尔理想中的吉普车要花掉他三个月工钱,但他还是买了下来。“你是不是傻了,”“小德国佬”说,“过两年你回国,这玩意儿你可带不回农场去。”

    “到时候我再给它找个主人。”

    “得了吧,到那会儿,你最多只能卖出现在四分之一的价钱。”

    迈克尔有自己的打算。他需要一台车,昆尼西的家离他工作单位有点距离。不算太远,要换乘一班车。“我可受不了挤车,”迈克尔清理他的吉普,“我最怕人多。”

    “你没救了。”奥利弗凑过来,“操,让我开开。”

    “滚一边儿去!”迈克尔推开战友,“你天天开还他妈没开腻?”

    “小气,你已经染上德国佬的坏毛病啦。”奥利弗坏笑,“你怎么换地方住啦?碰到了热情的德意志美女吗?”

    “房东给我打了折。”迈克尔避重就轻,“房间也比宿舍宽敞。”

    “真不赖!她准是看上你年轻、英俊、还有美元……”

    瞎说,迈克尔擦拭座位。昆尼西不太正常,可能罹患了“战后士兵综合症”。过去人们管那种病叫“炮弹休克”,莱茵河两岸炸了多少炮弹,数也数不清,得这种病在所难免。一个大学生,本来应该白白净净地坐在明亮的办公室敲打文件,算算数字,却派上了火线。希特勒真是病的不轻,迈克尔哼起小曲,有了车,他不但可以方便自己上班,还能顺路接送昆尼西。他搬进了昆尼西那栋房子里,说真的,连他自己都没能想到。

    上个周六,昆尼西没有用刀砍迈克尔的脖子。他抖了一会儿,用呢子外套裹紧身体,然后扭开视线,声音轻得像冬日里第一片雪花。

    “你什么时候搬进来?”

添加书签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