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hlacht am Rhein/莱茵河之战 - 分卷阅读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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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就来看看。”水汽氤氲,让昆尼西的表情看上去柔和了几分,“我太直接了,我不该那样对待加布里。”

    迈克尔笑了笑,“其实,他揍得对。”

    昆尼西打量着他,两道清亮的视线,好像在忧虑迈克尔是不是被打坏了脑子。“我是个自私自利的美国混蛋,”迈克尔坐回床上,“一个只会放牛的乡下人。要不是那场战争,卡尔,要没有战争,我一辈子连你的鞋底都摸不到。”

    “你觉得我恶心,没错,有时候想想,我自己都觉得我恶心。我的所作所为……”他说,抬起眼睛,“莱茵河边发生的那些坏事,我的意思是,我强奸你……如果我告诉你,我不后悔,你会气得杀了我吗?”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后悔,我后悔过,因为我毁了你——可就我本身而言,我做出那种不可饶恕的罪行……我本来后悔,见了你,突然就不‘那么’后悔了。我想,原因很简单——”

    “我爱你。”迈克尔垂下头,“卡尔,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爱你,从1945年的春天起,从那天我见到你……你的出现打碎了全部的信仰,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完美的、像尊雕像。我背叛了上帝,背叛了《圣经》的教诲,背叛了玛丽,我也背叛你的信任。你一定恨死我了,对吧?虚伪的美国军人,给你巧克力吃、给你咖啡、给你裤子,只为了夜里抓住你,脱掉你的裤子……”

    “我没办法讲清楚那种感觉,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我不知道说没说明白。我变成个强奸犯,自然过错在我。我就是想说,你很好,你哪里都好,而一个卑劣的红脖子农村人只会用那种可恶的方式去……这是种邪恶的占有,太邪恶了。你说过,我是你见过的最坏的家伙,没错,卡尔,我就是这么坏,不但坏,还胆小。这么多年了我都胆怯于面对自己真正的情感,对你的情感……对你的,甭管对错与否的爱……”

    “对不起。”迈克尔说,说出这些话令他筋疲力尽,彷佛喝多了酒,“对不起,卡尔,我——”

    昆尼西俯身捡起了地板上的一页纸,他眼睛红彤彤的,看起来像是预备发一场大脾气。

    “卡娜是谁?”

    第83章 - 迈克尔怎么也没料想到昆尼西的反

    迈克尔怎么也没料想到昆尼西的反应,他还以为这个房间里会发生一起谋杀案。不过也差不多了,假如他没办法解释清楚卡娜的身份,他确信昆尼西肯定会宰了他,连皮带骨做成香肠喂狗,对,以德国人的节俭程度,他的内脏估计都将会得到“合理的”利用。

    “对不起,”在解释之前迈克尔先赶紧道歉,“卡娜——”

    他的话被巨大的喷嚏打断了,一个喷嚏,又一个喷嚏,该死的感冒,喷嚏接着喷嚏,带出眼泪和鼻涕。他这幅样子难看极了,迈克尔摸索着抓到几张手纸擦拭鼻子,“卡娜是——”

    就在他忙着拯救鼻子的同时,昆尼西拿到了另几页信纸。他很快读完了那封信,迈克尔看着他,透过泪水造成的模糊,昆尼西微微发着抖。“我——不——知道,”但凡生气或激动,他的语速就会变得十分缓慢,“你——居然——”

    “卡娜就是你,”迈克尔说,“就是你!抱歉,我——”

    他直挺挺地载下去,脸朝着地板。眩晕吞没了他,迈克尔最后的记忆是对着地板缝隙张着嘴喘气。地板上有个奇怪的圆形斑点,可能是虫蛀留下的。斑点边缘弯弯曲曲,如同某种波纹,他盯着这条波纹——

    迈克尔跌进海中……在柔和的海涛中上下起伏。银色的月光照耀海面,海波荡漾,击打岸边黑色的礁石,碎成雪白的泡沫……钢琴,他坐在夏日的玫瑰花丛边,聆听美妙的乐曲,那首曲子有个长而拗口的名字,《升c小调钢琴鸣奏曲》……

    回到美国后,他试图买这首曲子的唱片。有个穿马甲的老头告诉他,这首曲子又叫做《月光鸣奏曲》。他买了唱片,放出来的曲子正是他最爱的那首。可他听不到海,也听不到月光。音符如同干巴巴的字母,有气无力地组成单调乏味的单词和句子。这不可能,唱片包装上写着,这是著名钢琴家演奏的、最完美的版本……

    没有他听过的那首好,哪里都比不上。那首里有大海,有月光,有他想要的一切。月亮缓缓下沉,海平面下彷佛荡漾着一锅沸腾的金子。月亮隐退了,天空逐渐褪去黑暗。太阳从海水中浮现,光芒璀璨而纯净——很快,太阳升上中天,日光涤荡整个世界。

    迈克尔追寻着太阳,他在海水中飘荡,洋流将他按带往远方。他奋力向太阳伸出手,试图抓住一束金色的光。“等等我,”他焦急地大喊,“等等我!”

    “太晚了。”一个声音说,“来不及了,放手吧。”

    “不行,”迈克尔用力挥舞双手,“我要找到他,告诉他,我——”

    “你有过很多机会。”那个声音说,“但你放弃了。”

    “我是个傻瓜。”海波突然激荡起来,迈克尔的脸被打湿了,海水又咸又涩,“请给我最后一次机会!求你了,我已经告诉他了,我爱他……我还没听到他的回答……”

    狂风骤起,迈克尔睁不开眼睛。大海发出宏大的轰鸣,他即将被淹没。他绝望地仰起头,注视着天空。他看不到太阳,只有白光布满穹隆。

    橙色的光斑在眼皮上跳跃,迈克尔感到双脚触碰地面……他醒过来了,虽然眼皮酸痛,沉重得像糊了胶水,可他终于睁开了眼睛,惨白的天花板一尘不染,随即,听觉回到了他的耳朵,滴滴答答的仪器夹杂着可怕的电流声,他最讨厌的声音之一。

    迈克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想起来了,那个礼拜三,漫长得堪比d日。他被法国佬打了两顿,重感冒令他毫无还手之力,不得不忍受羞辱。接着,昆尼西来了,为了确认刚刚分手的亲密朋友是否犯下了可怕的谋杀罪,从慕尼黑远道而来,敲开了他的门。这次几乎没发生争吵,他们甚至坐下喝了汤。再然后,昆尼西发现了那封信,玛丽的回信,信中不可避免地提到了卡娜——他给昆尼西取的代号,只为了圆谎。卡娜!看在上帝的份上,他怎么会想出这么愚蠢的主意……

    “老天,”迈克尔挪动嘴唇,“唉——”

    他这两声模糊的动静引来了护士。一个有着明亮灰色眼睛的女孩,凑过来扒开他的眼皮查看。随即,医生赶到了,他们嘀嘀咕咕地对迈克尔的状态进行评估。医学术语,迈克尔半个字也听不懂。

    一个护士离开了,过了一会儿,在医生往迈克尔胸口贴什么东西的时候,昆尼西赶到了。他看起来异常焦虑,迈克尔迟钝的大脑做出第一反应:他的大学生似乎吓坏了。

    “早、早上好——”

    迈克尔抬起一根手指,晃了晃。这个动作一定不怎么幽默,因为昆尼西不但没有露出笑容,反而往后退了半步,然后他开始和医生——年纪最大的那位——快速地说起了什么,双手激烈地比划着。德语,语速飞快时听起来宛如打字机,也可以说是汤姆逊冲锋枪,哒哒哒,哒哒哒——

    那个医生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最后,医生和护士都离开了,昆尼西哆哆嗦嗦地走过来,迈克尔注意到,一向干干净净的大学生此时丧失了平日的整洁体面,不过这丝毫没有损害他的英俊,昆尼西仍然像一副古典油画中的人物,只是眼圈挂着乌青,下巴也冒出了一些淡淡的胡茬。

    “嗨。”迈克尔说,“早。”

    “现在是下午,”昆尼西抱着手臂,“下午三点十二分。”

    迈克尔看着他,努力从被子下探出手指。昆尼西一下握住了那只手,他的手很冷,掌心潮湿,“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也是因为高血压吗?”

    “车祸。”迈克尔笑了笑,“他去卖牛……”

    昆尼西整个人松弛了,就为了那一个单词。“我以为你是家族病,”他说,眼睛盯着天花板,另一只手在胸口划着十字,“感谢上帝……”然后低下头,一串眼泪掉下来,划过下巴,他用衣袖擦了擦那里。

    “对不起。”迈克尔说,嗓子火辣辣地疼,“真的,对不起。”

    第二串眼泪划过脸颊,没过多久,昆尼西就像泡在水里似的,整个人潮湿而悲惨。他不停地用袖子擦脸,把自己搞得前所未有的狼狈。“你是个白痴,”他说,哽咽了,“白痴,迈克尔?费恩斯,我从来没见过你、你这样……这样坏、这样可恨、这样的……白痴……”

    “对。”迈克尔回应,“所以,对不起。”

    “我打电话给加布里,他说他会承担你的医疗费用。”昆尼西说,“哦,天哪,他说没料到你病得这样重。他建议我查查你的家族病史,毕竟你说你父亲四十岁就去世了……太可怕了……”

    这和老迈克没什么大关系,迈克尔想说,没有关系,他血压高是个偶然。但他说不出话来,动弹不得地躺着,身上带着一些仪器的玩意儿。他还得解释卡娜的前因后果,还要重新组织他的演说,以便清楚地表达对大学生的爱。是啊,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他必须彻底地讲明白——

    “医生说你没大毛病,”昆尼西擦了擦下巴,“但也得注意。我想,我可能无法原谅你,迈克,不过你必须留下来过圣诞节。你可以继续租我的房子,二楼,十五马克一个月。我会拟个新的协议……”

    迈克尔点点头。一切都听你的,他说,也许说出来了,也许没有。疲倦让他合上眼皮。他听着昆尼西的声音,握着手,安心地睡着了。

    第84章 - 圣诞节前夕,迈克尔出院了。他像

    圣诞节前夕,迈克尔出院了。他像个温驯的木偶,老老实实地按昆尼西的指挥,坐进一辆家庭汽车的副驾驶位。昆尼西办妥了手续,提着两个袋子,里面塞满了迈克尔的生活用品,包括水杯、饭盒、“勺子”送来的保温瓶和几件换洗衣物。

    “你的车?”迈克尔缓慢地拉紧安全带,他穿着一件很厚的大衣,昆尼西给他的,还有一条长度惊人的围巾。昆尼西往他脖子上绕了四五圈,那架势好像打算活活勒死他。现在,他就陷在温暖的衣物之中,一点清淡的香气萦绕鼻尖,那是昆尼西的味道。

    “我的。”昆尼西硬邦邦地说,“我讨厌你那辆车。”

    “那辆车非常宽敞。”迈克尔往下拽了拽围巾,“速度也很优越,加速的时候——”

    “那是军车,”昆尼西哼了声,“每次我坐那辆车,我都觉得自己是,”他低头发动车子,“是你抓住的俘虏。”

    他开车的风格和迈克尔很接近,属于谨慎驾驶的那派司机。大部分德国人习惯把车开得飞快,也许得益于他们早早修建的高速公路的缘故。不管怎么说,迈克尔总算离开了医院,离开了他最害怕消毒水刺鼻的味道……令人油然而生的、死亡的恐惧。

    这段路大概开了两个小时,迈克尔几乎陷在围巾中睡着了。车厢狭窄,他的腿时不时就蹭到昆尼西的。“阿登在家吗?”迈克尔在瞌睡的间隙瞥到熟悉的风景,“它不认识我……”

    “阿登很友好。”昆尼西说,“你怕狗吗?”

    “不害怕。”

    “我有时带它出去玩,它就坐在你的位置。”

    这可能是句讽刺,暗示迈克尔不如一条狗忠心什么的。不过迈克尔不在乎了,他担心什么呢?他似乎死过好几回,一两句刻薄话对他来说什么都算不上。他只想安静地待在昆尼西身边,这倒是挺容易实现的愿望,毕竟他的所有证件都在昆尼西手里……如今他真的像是过去卖身给国王老爷的长工了。

    好在国王老爷给他收拾出了一间温暖的屋子。“坐下。”昆尼西牵着迈克尔,让他坐到沙发上,那里摆着一套法兰绒衣服和崭新的拖鞋。昆尼西蹲下,解开迈克尔的鞋带。“我可以自己来。”迈克尔缩起脚,“你不用这样做。”

    “医生说你不能猛地低头抬头。”

    “我会留神的。”

    迈克尔很羞愧,他绝不愿让昆尼西给他做这些粗活。身为长工,这些活儿明明该他干。他微弱的抗议没有说服昆尼西,毕竟出院前医生叮嘱过,不能做这,不能做那,要安静地修养一段时间,避免剧烈运动,情绪也要和缓。昆尼西帮他换衣服,迈克尔脱掉毛衣,昆尼西说,“你怎么还没把那玩意儿扔掉。”

    “什么?”迈克尔低头,摸了摸胸口,兵籍牌,那半块兵籍牌,隔着衬衫,昆尼西肯定看到了那根链子,“不,这是我最珍贵的宝贝之一……刻着你的名字,我死都要带在身边。”

    昆尼西没再说话,给迈克尔系好扣子,然后拿来几页纸,“读一读。”

    租房协议用德语和英语各写了一遍,可能昆尼西认为,迈克尔大病一场,影响了语言能力,已经无力应付德语复杂多变的格和变形。协议还是老样子,几乎都是“不许”和“禁止”:不许在卧室吃饭、不许不换鞋子就进客厅、不许乱贴海报、禁止在屋子里踢球……禁止支持拜仁慕尼黑之外的球队、禁止带任何人回家。

    “我不会带谁回来的,”迈克尔接过钢笔,在两份协议下方签名,“我只爱过你一个人,卡尔。”

    “每个月十五马克。”昆尼西说,“吃饭你自己付,其余的钱平分。”

    “随便,多少钱都行。我的工资都给你……随便你怎么算。”

    “我不要你的工资。”

    “还是要吧,我讨厌算账。”迈克尔挤出一个笑容,“医生说过了,让我少用脑子。”

    他们吃了一顿简单的晚餐,迈克尔只能喝蔬菜汤,吃面包。昆尼西弄了个厨房秤,称量黄油和奶酪的重量。吃完之后,迈克尔回到他的房间——二楼,窗帘换过了,厚实温暖,挂着洁白的蕾丝边。他洗了个澡,等昆尼西收拾完餐具过来。但床实在太舒服了……床单干爽整洁,散发着清淡的洗涤剂的人造香味儿,迈克尔嗅着这股令人安心的气味,没几分钟就睡熟了。

    半夜里,迈克尔醒了过来。有人在摸他的鼻子,指尖微凉,好像在确认他是否仍在呼吸。还有一阵风一般低声吟诵,犹如梦呓,陌生又非全然陌生,是拉丁语。

    “我还活着。”迈克尔轻声咕哝,握住那只手,“别担心。”

    手的主人怔住了,他正贴在迈克尔背后。“老迈克死于车祸,我家没人因为高血压早死。”迈克尔说,翻过身来,抱住那具清瘦的躯体,“我是严重的感冒,又被打了几拳……唔,我没事儿的。”

    昆尼西的脸上挂着湿漉漉的痕迹,在迈克尔熟睡的时候,他可能哭了一会儿。迈克尔满怀歉意地搂紧他,亲吻那头金发,“对不起,我很久都没这么舒服过……我讨厌医院,躺在那里,成天提心吊胆的……医生就喜欢夸大其词,你可以摸摸看,我胳膊可比你的结实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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