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色冥君入卿怀 - 绝色冥君入卿怀第13部分阅读
破不全,想要寻出清歌来,也不是一件易事。”
第一百回玉虚山顶
离凤梧只觉得清歌俏皮的笑脸在脑海中萦绕,心下陡然一阵抽痛,抬袖指着他,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便是冥使认不得清歌,你呢?也认不得吗?她即便魂魄不全,也还是清歌,亏她在世时对你这幽冥之主万般尊崇……”
她说着声音已有些哽咽,想起那夜在水月阁中,清歌说起冥君时的神情,娇羞之中分明带着几许莫名的憧憬。她本以为君父以那凤尾翎代替她嫁往幽冥时,会将清歌作为陪嫁侍婢一同遣去幽冥,若是如此倒也能令她免于此劫。
可前时听冥君提及婚礼之事时,她曾特意问起此事,冥君却道君父给她陪嫁的珍奇宝物不少,侍婢却都统统都是幻术所造的人偶。待冥君识破一切,那凤尾翎倒在雪地中灰飞烟灭时,侍奉她的那些人偶也都一并随她而逝了。
残垣之中,忽然之间冷风凄凄,离凤梧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强忍的泪水一直在她的眼睛里打转,本就瘦小的脸眼下看着又多了几分憔悴,冥君忍不住抬起手來覆上她的面颊,柔声道:“凤儿这急躁的性子何时能改一改?那些冥使从千百残魂之中寻她确实不易,可正如凤儿所言,我堂堂幽冥之主,何至这般不济呢?”
听他这样一说,离凤梧的情绪稍稍缓和些,自己确然心急,可事关清歌,她又如何能不心急。
她只知道,若魂魄不全,即便勉强渡过忘川河,也不能顺利进入轮回道,再世为人。只怕到时就会变成忘川河边无主的孤魂,受尽苦楚折磨。
“你倒是沉得住气,说话也总是这样不急不慢,可这事关系到清歌将來的命运,我怎能不急?”到了这时,她终究还是沒能忍住,任泪水静静垂落。
只这番情景,冥君瞧了心里自是愈发不忍,只得挑眉说道:“放心!她终归侍奉过凤儿一场,又得凤儿这般惦记,我自有办法助她魂魄归位,前往轮回道重入人世。”
“真的?可否让她投生在富裕之家,一生康健无忧,不必再侍奉人前?”离凤梧眸光一亮,满怀希冀地瞧着冥君。
她与清歌虽相处时日甚短,却与她十分投缘,若能为她讨一个美好的來世,也不枉费她们相识一场。想來冥君即可约束世间幽魂,这一桩小事也必然难不倒他。
果然,冥君如墨玉般的眼眸中掠过一抹柔光,随即点了点头,算是应了她所求。
如此,离凤梧心中大石终是稍稍落下几分,可抬首看着满目苍夷,断壁残垣时,心情依旧沉重非常。
“啾啾!”脚下传來几声熟悉的叫声,让离凤梧沉重的心思立时一转,急忙低头去瞧,却见素白长裙下,不知何时时多了一只通体洁白的小狐狸,小小的狐狸脸,细长微翘的狐狸眼中闪烁着慧黠的光芒。
此刻正抬起一双雪白的前足,轻轻挠着她的裙角,低柔的叫唤着。
“啾啾……”
“如玉?!”
离凤梧怔愣片刻,随即弯腰蹲下,抬手轻抚着小白狐毛茸茸的小尖耳朵,小白狐若知晓她的心思一般,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在她的掌心轻轻舔了一下,随即又似害羞一般将小脑袋往她的手背上蹭了蹭。
只是待它哼唧着抬起头來,狭长的狐狸眼却是如墨般深沉的色泽,令离凤梧顿时清醒,一把将它抱在怀里,站起身來瞥了冥君一眼,道:“司卿然!它不是如玉!若说那夜你将如玉留在碧水,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如今你就在我身边,干嘛还要多此一举?”
言罢,脸色微变,将攀着她衣襟的小白狐拂袖甩了出去。
她记得,他说过这一切都只是幻术而已,看着可爱精灵的小狐狸实则不过是他的一根头发丝罢了。
果然,那小狐狸尚未落地便在半空之中消失不见,却有一根银白的发丝随风落在了几尺开外的枯枝上。
“它虽不是如玉,却与如玉一般,犹如我的耳目,自可助我探寻这方圆百里有异样之处。”司卿然手指轻轻一点,落在枯枝上的发丝忽地银光一闪,仍旧化作了小白狐的模样,颤颤地抬起双足恭敬地朝他施礼,而后竟“啾啾”地叫个沒完,仿佛在与他说些什么。
离凤梧只在一旁静静的观瞧着,暗中佩服司卿然思虑周到。不管谁是神澈宫血案的真凶,那人必然与神凤族的失踪有关,虽说天君座下的玄天将亲自出动,却到如今还是沒有半点消息。
她虽是半路杀出來的冒牌公主,却也隐约觉得这其中大有蹊跷。
可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着实少的可怜,只得将希望都寄托在眼前这个黑袍白发的冥君身上了。
她愣神之际,枯枝上的小白狐早已腾空跃起,小小的身子飞快隐沒在神澈宫的废墟之中。
“它与你说了什么?可有我君父的行踪?”离凤梧皱眉问道。
司卿然瞥了一眼小白狐远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尚无消息。只有一事可以笃定,你君父与族人月余前都曾在玉虚山顶出现过。”
“玉虚山?那还等什么?快去探个究竟,或许有什么蛛丝马迹留下也未可知。”离凤梧说着,已然提步往前,可身后的冥君却并未及时跟上。
司卿然这时正在怔在原地,蓦地想起当日天君所言,炎灵泉封印受损,魔君残月方才不知所踪。依他今日所查,神澈宫之事多半便是残月做下的,可神凤族长离映天并非普通神族,怎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臣民都死在他的手中?再者即便残月逃脱,也是重伤在身,莫说是离映天,只需神凤族人齐力想要制服他也并非难事。
但如今离映天并着神凤族人悉数不知所踪,而残月踪迹又苦苦追踪不到,倒叫他不知如何与离凤梧说清这其中的缘由,只得等來日寻到了离映天时,再细细与她解释了。
除却残月逃脱之事颇显蹊跷,另有一事也一直令他百思不得其解,想那炎灵泉的封印乃是天君步风傲亲自布下,岂会轻易被他一掌所破?当时天君说起时,他自觉有愧,也未多做思虑,再者忧心离凤梧在人间受屈,便只急匆匆去了碧水。
如今仔细一想,这其中破绽诸多,就连天君当日所言也有些怪异,为今之计却是务必要往玉虚山好好查探一番才是。
思绪至此,司卿然这才收了心神,急忙跟上了离凤梧的步伐。
“照你这般步行,只怕是再过三日也走不出这亦云城,更莫说是那崎岖险峻的玉虚山了。”司卿然说话间已牵过离凤梧的手,唤了一朵祥云,二人身影转瞬便已离开了神澈宫的地界。
双脚离地时,离凤梧忍不住望冥君身侧又靠了靠,虽然不是第一次在空中飞行,却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与害怕。
故而对他适才的嘲讽,也沒有心情反驳,一直低垂着头,呆呆地盯着脚下的浮云,心里却是暗暗想着,你以为我不想御风驾云,片刻千里么?只偏偏白得了这神凤公主的躯壳与名头,半点术法也不懂,又有什么办法,只得诸事都要倚仗旁人了。
她只想着,若有朝一日能拥有神族该有的灵力与术法,她才算是真正的神凤公主,才对得起司卿然助她重生之恩。
司卿然见她情绪低迷,只得随口问了一句,本是想让她分分神,不至沉迷在那悲泣的情绪中不能自拔,可他的这个问題确然只是随口问的,全然未经思索。
“凤儿,你还记得往玉虚山的路吗?”
果然,他的话音未落,离凤梧已然神色微滞,她应该记得吗?她只听依稀记得君父曾与她提过,玉虚山乃是他们神凤族隐世赤炎后的圣地,那里有繁茂葱郁的梧桐林,想必风景甚佳。仿佛清歌也曾说过炎灵泉便是在玉虚山顶,至于其他,她着实再无印象。
于是,绿眸一转,抬头看着冥君,道:“我……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在神澈宫醒來后,连神澈宫的大门朝哪边开都沒搞清楚,就被你那莫名其妙的求婚吓得躲去了碧水,根本沒有去过玉虚山,哪里记得什么路?”
司卿然闻言,忽地低低一笑,道:“倒是我忘了,确然如此。那夜你和清歌围着永乐门的城楼转了足足两个时辰,都沒走出去,想來你确实是不认得……”
“永乐门?”离凤梧惊叫一声,眸色一沉,随即抬手狠狠掐了他的手背一把,斥道:“好你个司卿然,我就说嘛,那夜我们明明是一路往南,走了那么久,居然连永乐门的鬼影都沒见到,却莫名其妙就拐到了你的院子里。原來真是你捣的鬼!”
见她终于恢复了些许生气,司卿然如深潭般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喜色,脸上漾着暖暖的笑意,反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柔声道:“若早知道你那夜后逃婚之心依旧不死,我就该时时刻刻守着你,也不至令你去人间冒险,白白受了那么多委屈。”
第一百零一回神泉炎灵
他的声音又是这般轻柔动听,让离凤梧沉浸在心底的悲伤终是渐渐消散了些,偏过头來,定定地瞧着他,片刻后才道:“那些旧事还是不要再提了,你若能依约寻到我君父,往后我自会安分守己,随你在幽冥好生渡日。”
“噢?!凤儿此话当真?”司卿然眸光沉沉,似乎不大相信她的话。
“当然!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离凤梧说不上是君子,却也绝不会食言!只是……”离凤梧的绿眸闪过一抹异色,带着几许俏皮之色在司卿然俊朗的脸孔上打转。
司卿然果然接过话茬,追问道:“只是什么?凤儿还有什么条件不成?”
“算不得条件,不过是你原本就欠我的!若來日我君父与族人安然无恙,我必随你返回幽冥,再不会生出旁的心思。”离凤梧眸光落在他的眉眼间,正欲接着往下说时,却见冥君忽地仰首一笑,揽住了她的腰身。
她的身子微僵,却又听他在耳际说道:“凤儿放心,待到那日,我必以这世间最隆重盛大的婚礼将你重新迎回忘川殿。”
他言语诚恳,听來十分合她的心意,便忍不住无声的笑了,痴痴地盯着脚下的浮云发呆,蓦地想起他先前所问,只疑心他认不得去玉虚山的路,却这么带着她在天上乱飞一气。
于是,急忙转过头來,望着他道:“你总不会是真的不认得去玉虚山的路吧?”
她的目光中颇有些狐疑,却在恍惚之间嗅得一股莫名熟悉的气息,随即循着那气息所在低头去看,正巧此刻脚下浓雾弥漫,竟是什么也瞧不真切。可那熟悉的气息却越來越近,让她忍不住将一颗心都紧紧揪了起來。
冥君早已察觉到她的异样,狭长的凤目中闪过一丝魅惑的光彩,薄唇微翘,柔声安抚道:“适才不过是我一句玩笑罢了,凤儿你看,云雾之外便是玉虚山了。”
语音方落,他竟抬起手來朝着身前轻轻一拂,周遭弥漫的云雾果真都一一散开了。
离凤梧只觉得极目之处,皆是茵翠逼人,一株株高耸入云的梧桐树,枝繁叶茂,宽大的梧桐叶尖尚沾染着一层薄薄的水雾,透过茂密的树叶可瞧见一条望不见头的小径,蜿蜒曲折想是通往山下之路。
这里便是玉虚山巅,神凤族千百年的栖息涅槃之地。
司卿然按下云头,稳稳落地,离凤梧已迫不及待地迈步向前,细细地环视着四周。
呼吸间,那熟悉的气息随着轻柔的风轻抚着她的面颊,桐香?离凤梧蓦然抬眸,望着身旁那些苍天大树,唇角噙笑时,眸中却有些湿润起來。
适才她在天上,嗅到的那抹熟悉的气息,便是这漫山梧桐树叶散发出的淡淡桐香。她的族人,她的君父,还有她,都倚仗着这方梧桐树林,还有这树林深处的炎灵泉,方才能够涅槃浴火,得以重生。
离凤梧疾走了几步,來到一颗极为粗壮的梧桐树下,这树与其他梧桐甚是不同,树身虽是粗壮无比,可树叶早已落尽,独剩光秃秃的枝桠无力的低垂着,仿佛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树后几尺开外,有一个椭圆形的大坑,大坑周围的土地色泽焦黑无比,坑中四面亦如火吻一般赤红,只是坑壁之上却有几株形似镰刀的小草引起了离凤梧的注意。
“灵璧草?那是灵璧草!”她一边说,一边已飞奔到了坑边。
司卿然紧随着她的脚步,距她不过一尺,待循着她的目光看清坑壁上的小草时,心底微微一怔,炎灵泉毁,可这依赖泉水而活的灵璧草竟还有生机?此事果真蹊跷的紧。
“凤儿,小心。”他只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些过于诡异,俯身便想要将离凤梧拉起,却沒想到她竟趴在坑沿上,望着那几株灵璧草怔怔出神。
片刻,终是将他伸來的手拂开了去,似在喃喃自语般嘀咕着,“这里便是炎灵泉了。神凤族的圣地,如今却已干涸见底。你知道我为什么认不得炎灵泉,却独独认得这灵璧草吗?”
她说着说着忽然抬起了头,看了他一眼,不等他反应又兀自低头说道:“我在水月阁醒來后,每日都要喝一碗这灵璧草所煎的汤药,听清歌当时话里的意思,只怕若无这些灵璧草,离凤梧也活到九百九十岁。出于好奇,我曾偷偷跑到清歌的小厨房,细细观瞧过这好似灵芝仙草一般的救命草药。”
尽管司卿然与她说起过,她曾在此浴火重生,可她却丝毫都不记得了。
眼下,这几株奄奄一息的灵璧草,强打着精神,抖擞着细长的叶片,随风发出“吱吱”低鸣。仿佛是在呜咽低泣一般,引得离凤梧忍不住将身子低了又低,最后索性俯下身去,手指一伸,轻抚上其中一片几近枯萎的叶子,眉心渐渐蹙起。
“君父……”她触上灵璧草的叶子时,脑海中忽地闪过许多陌生的画面,君父?重重火焰间依稀能辨出君父俊美的面庞,宽袖锦袍忽然被火焰覆盖,变成一双巨大的火翼,眼眸也变成如太阳般的明黄。火势越來越旺,君父周身都在燃烧,炎灵泉内,却不断传來野兽般的嘶吼。
好烫!她猛地缩回了手,眼前那枚灵璧草霎时间竟已化作灰烬,被风一吹,了然无踪。
“凤儿!你怎么了?快醒醒!”司卿然见她眸色越來越沉,扶在石壁旁的双手突然变得火一般的红,仿佛正在燃烧着一般,心急之下指尖划过她的灵脉,心下顿时一沉。
离凤梧被他一唤,神思游离之际,蓦然醒转,却在对上司卿然那双满是诧异的眼眸时,心中一凛,眨眼之间,只觉脚底下有一抹极强的灼热之气直冲百汇,体内真气顿时四处流窜,脑海中涌现出越來越多的陌生画面。
她极力凝神静气,却被这股突如其來的强大力量吸引着,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倾去。
纵然有冥君司卿然在侧,却都沒能來得及出手将她拉住,只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眼前,原本枯竭的炎灵泉内忽然传來震天咆哮,刹那间竟有数道火红的岩浆从干涸的泉底喷涌而出,只一瞬便已将离凤梧素白的身影吞沒了去。
司卿然只呆愣了片刻,随即跟着她纵身跃入了火红的岩浆之中。
烫!滚烫!周身仿佛在烈火中焚烧一般,炙热难忍,却又莫名觉得心安,甚至有些熟悉。
这感觉与她当日从那升降梯跌落后,在无尽的黑暗中遭遇的一切那么相似,只不过当时除了滚烫的灼烧感外,还有令她难以忍受的心痛。事后才从冥君那里得知,她竟是在那般迷糊的情形下浴火重生的。
可眼下又是怎么回事?离凤梧只觉得自己即将要被烧成灰烬之时,手背上猛然传來一阵冰凉的触感,她迫不及待想要霸占住那份难得的冰凉,不顾一切的将身体朝着那个方向挪了挪。
脑海中郁郁沉沉,离凤梧的意识愈发不清,一直紧闭着双眼,犹豫着要不要睁开。恍惚之中,只觉得自己的身子正在急速下坠,她极力地忍着浑身若撕裂般的剧痛,心底的恐惧渐渐蔓延。
这种感觉太过熟悉,当初她从升降梯上跌进黑暗那一霎那,也如眼下这般,仿佛身子与灵魂被人生生剥离开來。
此念才起,她内心的恐惧又增添几分,莫非自己这是又要死了?上一次出现这种感觉时,她的灵魂离开伊晓的身体,如今总不会……
未想,这重生之旅竟结束的这么匆忙,她甚至沒有來得及与司卿然道一声珍重。她的君父与族人尚不知所踪,她却要先走一步了。
正当离凤梧万念俱灰,一心等死时,耳边却忽然传來一个熟悉异常的声音,温柔之中却有带着一丝凉意,“别怕!沒事了!”
是他!他在,幸好他在。她还能与他道别。
想要开口,却发现喉间干涩的紧,张了张嘴终究沒有说出话來。
隐约感觉他冰凉的指尖在她脸上轻缓地拂过,只觉得眼睛火辣辣的疼,几番想要睁眼,都又无力地放弃了。
她还会痛,他还在身边,她沒死。
如此就好。那适才那番火焚般的痛楚又是怎么回事?她
急于想要确定他在身旁,只得伸手去探他的衣袖,只是指尖才划过他的袖口,便已被他反手握住,“先乖乖坐下,我替你调息。”
言毕,已扶着她缓缓坐下。
她的身子出奇的热,从内到外仿佛仍旧在燃烧一般。
他的手很凉,为了调息却要松开握着她的手,她却不依,她实在太热了,难得有片刻清凉,她如何能够舍弃。
见她如此,非要拽着他的手不放,他也只得依了她。
一手随她握着,只用单手凝气为她调息。
良久,她的心里终于感觉到了一抹凉意,原先在她身体里燃烧的那股火焰,仿佛也已随着他渡给她那抹带着凉意的仙气渐渐熄灭、冷却。
第一百零二回炎灵泉底
终于,离凤梧觉得呼吸不似先前那般困难,身体渐渐恢复正常,只是一双眼睛却依旧有些刺痛。
“我……”她想要开口说话,又觉得喉咙干涩无比,发出的声音听來也是破碎沙哑,内心才抑住的恐惧感又再度浮现,急着想要睁开眼睛看清眼前的一切,紧咬着嘴唇,强忍住火烧般的刺痛,终是费力的睁开了双眸。
只是,眼前的一切都似在迷蒙梦境,似水中明月,又似镜中花影,迷迷糊糊总觉得看不真切。
“别动!你适才被地火灼烧,故而不适。不过你真身本就是神凤,这地火并不能真正伤害到你。只需好好调息片刻,自会逐渐恢复如常。”
如她猜测的一般,说话的人正是司卿然,他仍是一袭墨黑色的衣袍,银白发丝也松松绑在肩后,只是略微有些凌乱,额间也似有汗珠滴落,这时正柔声宽慰她,但迎上她睁开的眼眸时,凤目之中分明闪过一抹惊异。
见他端坐在前,她心底的恐惧渐又轻了几分。
可他话里的意思她却有些不明白,还有他为何这样看着自己?
他说她适才受地火灼烧?难怪,她会觉得浑身上下滚烫无比,可他们刚刚不是在玉虚山顶的炎灵泉旁吗?她依稀记得自己被一株即将枯萎的灵璧草吸引,然后……
她微微闭上双眸,想要凝神细想,却发现记忆有些凌乱,脑海中一幕幕的都是她并不曾经历过的事。
只是,那些画面中,有满脸慈爱的君父,却又还有许多她并不认得的陌生人。
那些人个个都在朝她施礼,冲她微笑。
见她陷入沉思,体内气息渐乱,司卿然沉声唤道:“凤儿!莫要分心,用心调息,否则即便你有神凤之身护体,也难保要被先前那股灼热之火引得走火入魔。”
这么严重?离凤梧闻言连忙睁开了眼眸,眸色沉沉,静若一弯清泉,有些狐疑的看着与她迎面而坐的冥君,依旧是那张清俊迷人的脸,不过发丝稍乱,此间薄唇微阖,墨黑凤目中的惊异之色虽减,却又多了几分莫名的愁思。
出于对走火入魔的恐惧,她不敢再神游太虚,也不敢开口相问,只得逼着自己静下心來,用心体会他所说的调息之意。
呼吸逐渐平顺,体内先前四处流窜的真气也渐渐安静下來,双眼的刺痛感已然消失,喉间也不似先前那般干涩,似乎身体已经恢复如常。
“这是……什么地方?”离凤梧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
眼下声音虽不似平日里动听,却也不再像刚才那般沙哑,不过略微低沉了些。
眼睛的不适感逐渐散去,等他回答的空隙,她便趁机抬眸扫视着他们所处的位置,似是一条狭长曲折的石板路,高高的石岸隔开的竟是流动的岩浆,望不到尽头。
想起他先前说到她是被地火所伤,又想起自己明明在炎灵泉旁,如今这里瞧着倒像是个深不可测耳朵洞||岤一般,而这石板下的岩浆也不知是从何处來,更不知要流向何处去。
在她催促前,司卿然终于幽幽开口,道出一段她从不曾听闻的过往。
而这过往中的一切,便似一根细长的银针一般,深深地扎进了她的心底。
“你我从泉眼一路坠落至此,此处想必便是炎灵泉底了。当年仙魔大战,我君父以身祭魔,大败魔君残月。此后,残月被你君父与天君一同囚于玉虚山底,日夜受地火噬魂之苦,可日前却因我……”
司卿然说到这里,剑眉紧蹙,眸色中的阴郁渐重,忽地想起当日气急,在炎灵泉旁的那一掌确实使足了气力,或许天君所言并无虚假,那封印当真为他所毁。而残月更因此逃脱,他实在是难辞其咎。
与他迎面而坐的离凤梧见他话说到一半,神色又这般变化,心下焦急,连忙追问道:“若此处是炎灵泉的底部,便是玉虚山底无疑,那残月呢?你我既然都从炎灵泉眼跌进这万丈深渊了,为何沒见到半个守卫?还有魔君残月呢?为何沒有他的踪迹?”她说着已起身,四处观望,可这一处洞||岤深不可测,她大声说话时,回声久久不能散去。
或是她多想了,大约那魔君被囚之处并非在这里。想來玉虚山绵延数百里,山底又有这等不知深浅的洞||岤,那残月或被囚在更深更隐蔽之处也未可知。
想到这里,却见对面的司卿然神色愈发深沉,不由得颤声道:“司卿然,你倒是说话啊?莫非当真是那残月逃脱了,为了报复我君父,才会杀了神澈宫中所有的人?”她说到这里却又一顿,眸色一亮,摇头否认,“不对!不对!我君父是神凤族长,当年既然能将他囚于此,就一定有法子能制服他的,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杀尽神澈宫中的所有人。神澈宫血案的凶手一定另有其人,对不对?司卿然!你到底怎么了?”
司卿然在她的嘶喊声中,终是略略回神,看向她时,眸光竟然有些躲闪之意,令她好不容易强抑住的恐惧再次浮上心头。
见他依旧沉默不语,离凤梧“噌”地一声站直了身子,拔腿就往前奔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喊着:“君父!我是凤儿!君父!您在哪里啊?”
无奈,她的声音虽大,却只听见洞||岤内无尽的回声,还有石岸下滚滚流淌的岩浆。
蓦然停下了脚步,僵直地转过身來,却见冥君静静地站在身旁,薄唇轻轻一扯,似乎有话要说,可待她满怀期待时,他又换回了那副莫名奇妙的愁容,凄凄地看着她。
直叫她心中怒火直窜脑门,拂袖抬手直指着他的鼻尖,厉声道:“司卿然!你究竟有何事瞒着我?说呀!如今已到了这般境地,你还预备要瞒我到几时?残月既是囚于此处,我若猜的沒错,一定是神凤族人看守对吗?你原本就知道我君父的下落对不对?你一直就知道,是残月掳走了我的君父与族人对不对?”
事已至此,司卿然亦觉得再无瞒她的必要,只得沉声道:“凤儿,你冷静点!事情并非是你想象的那样,我并不知你君父下落,但他的失踪,甚至神澈宫的血案,只怕都是因我一时之怒而起。你且听我细细说与你听,再做计较不迟。”
闻言,离凤梧终是垂下了手臂,怔怔的听着他,将事情始末渐次道出。
原來,当日得知她逃婚之后,他竟盛怒之下,误将炎灵泉封印毁坏,以至被囚于此的残月不知所踪,而接连而至的神澈宫血案与神凤族人相继失踪之事听他之言,十有也是残月所为。
他虽口口声声有愧于她,有愧于神凤族,但她听罢他所言,却是不以为然,若非她执意逃婚,君父便不会以凤尾翎李代桃僵嫁入幽冥国,亦不会惹他恼怒,更不会导致炎灵泉枯竭,残月逃脱,君父与族人不知所踪。
如今她只觉得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因她当日执念所起,便是司卿然刻意将事情原委隐瞒确然不该,可她却也沒有资格再去斥责于他。
时至今日,她最该怨恨的人从來都只有她自己罢了,冥君何错之有?即便当日接受离映天将女儿许配给他之事有些过于儿戏,可此后种种,他无一不是将她放在首位。
她不顾一切,抛下君父,抛下为人子女该敬的孝道,将君父陷入不义之境,事情便这般一步步朝着她最不想看到的方向发展。
她心中有愧,面色渐渐泛白,绿眸愈发暗沉,往昔娇柔之色转瞬隐去。
司卿然见她沉默不语,神色又是这般深沉,心下微微一紧,忽地抬起右臂,高高举起,朗声道:“凤儿放心,我司卿然今日向天盟誓,必将亲刃残月,为神凤族以及神澈宫中每一个无辜的幽魂讨一个公道。”
离凤梧见状,强扯出一抹微笑,将他的手拉了下來,道:“无需盟誓,我相信你的能力。况且这事本就不能怪你,眼下既然落进这炎灵泉底,不如就好好查探一番,或许会有线索。”
看她露出微笑,司卿然终于松了口气,反手牵着她,正欲转身往前行去。
她却忽地脚下一滞,周身戒备,抬手指向远处,道:“司卿然,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人?”
冥君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正好瞧见远处似有一抹白点在缓缓移动,因距离太远,便是他一时也看不真切那究竟是人影还是旁的什么,只得低声嘱咐她。
“凤儿,跟紧我。”
随即长臂一伸,将她挡在身后,宽袖微微扬起时,右手间已多了一柄形似新月的利刃,利刃似琉璃般剔透,在这岩浆四溢的深渊中散发着阵阵寒意。
冥君的脚步快而轻巧,离凤梧心中虽有些惧意,可面色始终沉着淡定,一步步跟着他朝那白点行去。
只是不知为何,他们疾步而行时,那白点似乎也在飞速地移动着,看着分明就要接近了,可定神去看时,却又发现那白点依旧离他们十分遥远。
第一百零三回浅笑嫣然
离凤梧紧紧跟在司卿然的身后,嗅着他身上那抹极淡的冷香,心头微微悸动,面颊上也渐渐有红云散开,就连心跳也越來越快,被他紧握的手早已湿透了。
这番情景若在旁处,她亦不会觉得这么羞愧。可此刻却不比往常,她对他生出这样的心思,着实有些不该。
对于自己的反常,离凤梧只当作是这洞||岤中太过炙热,她又忧心君父安危,才会这样难以静下心來。
幸而,司卿然只顾着前行,并沒发觉到她的异样。
她偷偷的深呼吸后,便佯装无恙,自顾细细观察沿途的地貌,他们从玉虚山顶的炎灵泉跌落,此处必是万丈深渊无疑,可前方道路曲折蜿蜒,俨然望不到尽头,或许凶险暗伏在某一个转角,正等着他们靠近。
一念及此,她脚步便有些犹豫,晃了晃被冥君握住的手,轻声道:“司卿然,你有沒有觉得突然变得好安静,刚才明明还能听到岩浆拍打石岸的声音,可现在……”
现在她只觉得耳边静的出奇,就连自己先前跳的突突突的心跳声也一并消失了。
司卿然亦停下了脚步,缓缓回头,目光柔和,唇角噙着淡淡笑意,道:“凤儿只是太紧张了,你细细去听,那声音并未与之前有何不同。”
言罢,俊美的脸孔稍稍一偏,下颌微抬,示意她往前看。
却见,前方竟豁朗开朗起來,丈余宽的巨岩石桥将岩浆分隔成两条火河,河中岩流湍急,拍打石岸的声音仿佛节奏齐整的鼓乐一般。
循着石壁一直往上看去,这才发现他们的头顶上方居然异彩斑斓,耀眼的色泽晃得她忍不住微微闭了闭眼眸。
复又睁开时,终于习惯了那刺目的光彩,原來头顶上方的石壁都是闪耀着七色光茫的水晶体。她心下暗自惊奇,眼下他们所在的位置只怕是远离地面不止万丈,即便她是神凤之身,亦是时刻觉得周遭热浪滚滚。
她喜火喜热,尚觉这奇热有些难耐,可身旁的冥君却仍旧是气定神闲,淡定的很。甚至她总觉得他周身似有一股冰寒之气包裹,离他越近越觉着凉爽。
她忍不住朝他靠近了些,讪讪地笑道:“除了有些热,那声音听着倒是愈发大了。”
离凤梧心想或许真是自己过于紧张之故,适才才会有那一瞬的失神。
司卿然摇摇头淡笑着,抬起衣袖当作扇子在她面稍稍一扇,却是有丝丝凉意沁入她的肌肤之中,热意渐渐淡去,脑子也随之清醒了许多,却在这时被眼前一阵寒光,闪的眩晕不已。
定神一看,那寒光正是他手中的短刃散出,她一时好奇,便紧挽着他的手臂,直愣愣地盯着他手中那柄短刃,那短刃此刻竟微微颤动,低鸣起來,好似在她打招呼一般。
“这是什么兵刃?好像有生命似的?”
“勾魂刃。”司卿然薄唇一抿,轻笑而语。
离凤梧还想再要追问时,却见他的目光已转向远处那抹白点,心下不由暗觉诧异,自他们从刚才跌落的地方走到现在至少已有近一炷香的时间,可那个白点却还是不远不近,怎么也靠近不得。
先前心里的疑惑又有些冒头的意思,她便连忙摇了摇头,想要打消心中那些莫名的疑虑与恐惧。
可抬头看眼前的黑袍男子,似乎也沒什么兴趣与她闲聊,又想起君父与族人此间皆是生死未知,情绪又渐渐低落下去,只攀着他的手腕紧随他的脚步,疾步而行。
从巨岩石桥大约行进了数丈后,桥身开始变得狭窄,待穿过几处转角后,道路愈发难行,洞顶仿若就在咫尺之遥,便是她这般不算高大的身高都要低着头方能勉强通行。
而冥君更是从第一个转角后,便一直半躬着腰身,走到方才那个转角时,石桥亦仅可一人通过,冥君仔细查探四周确认安全后,方才示意她侧身通过。
如此又往前走了丈余,穿过一道低矮的水晶柱后,视线终于开朗了许多。
眼前是一个十分宽敞的岩洞,目光所及那随了他们一路的岩浆竟然在此消失了踪迹。
却只一瞬她又听到了细微的声响,循声细看,果然岩壁边尚有一条狭窄的缝中有岩浆流过,若不仔细分辨,确实看不出來。
除却岩流有所改变,就连温度也比先前低了许多,几乎与地面相差无几了。
离凤梧大老远就被岩壁上的七彩光芒所引,这时竟挣脱了司卿然的手,急急地冲到了前面。
素白长裙在七色光的照耀下,显现出奇异的色彩,仿若是雨后的彩虹一般,美丽迷人。
这一路行來,心里始终有些窒闷,如今她却有一种回到了久违的故乡之感,一直阴郁深锁的眉头此间也渐渐舒展开來。
她忍不住抬起双手,在原地转起圈來,云袖浮动时,带着七彩光耀,仿佛从霞光中走出的仙子一般,娇柔动人。
不远处的司卿然黑袍银发,静默而立,呆呆地瞧着眼前起舞的绝色佳人,眉眼间渐渐有笑意浮现。
离凤梧踮起脚尖转起最后一圈时,正好仰首瞧见头顶上方密密麻麻的水晶柱,互相折射的光芒落在岩壁上,耀目光泽令她眉心微微一拧。
随即缓缓低首,目光正好落在岩壁下方靠近岩浆流的地方,那里竟然生长着火红似血的花朵,状似芙蓉,色泽娇艳殷红,一朵挨着一朵,虽无绿叶陪衬,却都吸人眼球,引得离凤梧喉间一阵异动,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此后,她便不由自主地朝着那妖娆莫名的花朵而去,仿佛这空气中有一条无形的线,正在牵引着她,催促着她,让她必须往前。
一侧的冥君依旧沉浸在她适才迷人的舞姿中,全然沒有察觉到她此刻的异样。
岩壁下,离凤梧停下了脚步,直愣愣地瞧着眼前这些妖冶无比的花朵。这些花儿的花瓣竟有多半是沁在那滚烫的岩浆中的,可花瓣却无丝毫损伤,仿佛是在这能吞噬一切的岩浆中吸收着养分一般。
在水晶柱的七色光华照耀下,原本火红的花朵又披?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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