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棠碧水 - 第二章 赵婶的算盘

    自从那日后，赵岩都不曾来过家中找我，我每日还是照常一直的作息。

    晚间家人都用完晚饭，两位哥哥便帮着我一块儿收拾了碗筷去厨房，我刚走出厅口，便看到赵婶带着赵岩进了家门。赵婶见到我快速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微微一笑，拉着赵岩便直奔厅门而去，赵岩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见到我就缠上来，只是瞟眼瞧了我一下便低下头，规规矩矩的跟在赵婶身后。

    赵婶虽与我家邻居多年，每次与父母相见也不过是唠叨几句家常，很少会登门拜访，这次还带着赵岩正儿八经的上门来却是头一回。

    出于好奇，我将碗筷放在厨房便跑到厅门口外偷听，两位哥哥随即也跟了过来，弯着身子躲在了我身后。

    父母已请赵婶坐下，赵岩则站在了赵婶身后，嘴唇紧抿。眼睛不时的向门外瞧，瞟眼看到了我，便涨红了脸低下头。

    “赵大婶子，今日到家中，怕是有什么事吧？”娘对于赵婶今日的登门也是有些吃惊。

    赵婶咧嘴一笑，整了整有些发皱的衣袖，然后抬眼看了看我爹，并没有马上回答娘的话。

    爹见赵婶看着自己，知道她这次来怕是有什么大事，需要他这个一家之主拿主意，便开口道：“都乡里乡亲这么多年了，有什么事情，您就直说吧。”

    听到爹发了话，赵婶也不再扭捏：“都是乡里乡亲的，我也不卖关子了。有这么件好事儿，我来问问，看你们家乐意不。你们也知道我们家赵岩他爹这些年一直都在城里姚员外家当管事，前些天抽空回来了一趟，说是姚员外的一对双生儿女已经长到六七岁的年纪了，让他给公子和小姐寻两个与之年纪相仿的贴身书童和丫头。这不，我们家准备让赵岩过去给员外爷瞧瞧，要是满意的话，便就留在员外家了。而这丫头的人选，我觉得你们家妞妞合适，这丫头我平时就觉得怪机灵的，就来询问询问你们，看乐意不乐意让这丫头去？”

    爹娘听完赵婶的话，都没有吱声，娘看向爹，眼中呈现出的是不乐意的神情，想必是觉得我年纪太小，现在就出外伺候别人怕受了欺负遭了罪。

    爹只是沉没，额上的眉微微皱起，看来也是不太乐意的，只是考虑的比娘要多些。

    赵婶见此，吞了吞口水又道：“我知道你们舍不得这丫头，哪个孩子不是爹娘的心头肉啊，我知道你们的顾虑，怕孩子在外面遭了罪。可是你们也得想想，我们这乡下的孩子，没机会的，长大了也只能跟着我们种种地。这到过城里可就会不一样了。再说了，这赵员外可是出了名的大善人，对待下人都比较温和，赵岩他爹不就在那做的挺好的。这不，我们都让我们家小子过去试试了，何况这丫头从小我就看着喜欢，我们家赵岩也把她当个宝似的，还想等孩子大了跟你们说说亲呢，所以啊，这妞妞过去了，赵岩他爹能不照应着吗！”

    我心中冷哼一声，这赵婶的如意算盘打的可算是精妙，如果爹娘应了这事，一是帮赵岩他爹办了替赵员外寻丫头的差事，二是允了这门亲，将我许配给了赵岩。虽说赵婶家因赵岩他爹的差事，是这村里最为富裕的人家，对于乡间，要讨个媳妇很容易，可并不代表我能应了这事，我的婚姻可不由得任何人做主，即便是爹娘，也摆布不了。

    大哥在我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声在我耳边道：“这件事倒是不坏，跟着富家的千金，怕是能读到些书。”

    大哥的一句话，说中了我的心思。家里供大哥二哥读书已经是倾尽所有，别说能凑出让我读书的钱，就算凑到，我个女儿家想要读书，也是绝对不可能的。平时没事我就会看看两位哥哥拿回来的书籍，只是里面的文字与我以前世界的文字截然不同，偶尔也会让哥哥们教我识识，但也怕耽误了他们的功课而时常顾虑。如果有机会读到书，我是不想放弃的。毕竟将来寻到了他，我却是个大字不识的文盲，还如何能配的上。

    “赵大婶子，我们知道您的好意，这丫头年纪虽小，却也是个有主意的，您说的这些我也都懂，这样吧，丫头以后的路，让她自己决定！晚点我问问她的意思，明日给您一个答复怎样？”爹平日里就是个比较开通的人，也了解我的个性，知道我的分寸，我自己的事情，大多都由着我自己拿主意。

    赵婶见状，笑着点了点头：“这丫头机灵的很，那就问问她的意思吧！这孩子过去了只属于雇佣，过年过节的，也都可以回家来歇歇，每月赵员外这边还给家里二两银钱，可以让家中减轻点负担。其它的我也不多说了，明日等你们的好消息。”

    赵婶起身牵着赵岩就要告辞了，爹娘也起身相送，两位哥哥怕被撞见偷听，拉着我一溜烟的跑回了厨房。

    一进厨房，二哥就拉着我逗趣道：“我们家妞妞这么小就被人家看上了，要先预定了去，这以后长大了，怕是上家里提亲的人都要踏破门槛了呢！”

    大哥用力的拍下二哥的头：“就你嘴贫。”

    二哥对大哥吐了吐舌头，一屁股坐到柴堆上，挤着鬼脸看着我。

    “妞妞，你其实是想去的对不对。”大哥严肃的询问着我。“大哥知道，你打小都比我们两个聪明，只是亏在你生的是个女儿身，世俗糟蹋了你这聪明，现在也未必不是个机会，哪怕只是过去见见世面，也会比呆在这乡下好很多。”

    哪用大哥给我解释这个道理，我心里其实很清楚。只是我的顾虑较多，首先赵婶的算盘，我可不想因为通过他们的关系进了赵员外家，又因受赵岩他爹的照顾而应了和赵岩的亲事，其次便是这大户人家的深深庭院中，复杂的人际关系也并非容易应付的，至于这赵员外家小姐的品性，又是否能与我相合。假如去了，也不是想走就能走的吧，既然是做小姐的贴身丫头，怕是小姐出嫁之前，我都不太好离开吧，万一我遇到了他，我还能脱身吗？我低头不语，只是静静的想着。

    娘此时已经进厨房寻我：“妞妞，你爹在厅里等你呢，有事跟你说。你们两小子也别给我待着了，把碗筷洗了就去房里看书去。”拉着我就去了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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