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谋妖后无双 - 第五十五章 试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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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美眸幽幽地看着雅婕妤:“你怎么知道本宫与你交好就是目的单纯?你怎么知道本宫不是利用你分得皇上的宠爱?雅妹妹,你说放心把孩子与本宫教养,你以为本宫就不会多想吗?”

    她冷然立起身来:“本宫怎么会知道你同样的话没有与淑妃说过?”她说完转身向外走去,雅婕妤面上已是煞白一片,她连忙上前想要拉住聂无双的手,却只拉住了她半片衣袖。

    “娘娘……娘娘不相信臣妾吗?”雅婕妤急切地说道:“臣妾绝不会这样做,您要相信臣妾……”

    “等你平安生下孩子再说吧。”聂无双眼中掠过过连自己也不明白的不忍,明明知道,也许雅婕妤今天拉着她说这番话半真半假,但是她亦是不想分辨她最后真正的意图。

    后宫的人心太过复杂,她是窥视雅婕妤的孩子,但是若是她刚有孕与她说,她还能信三分,可是如今,可是刚才那一转念的瞬间她已是半分都不敢再相信了。而她不想再费神想明白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娘娘!”雅婕妤眼中流露失望:“难道娘娘要放弃臣妾了吗?”

    聂无双脚下微顿,侧头淡淡道:“不!你永远是本宫的姐妹,只不过,有时候你别逼本宫前途不明的事。与淑妃作对,现在本宫还没有那个实力。你好好保重自己吧。”

    她说完,出了侧殿,向玉妃的殿中走去。来到玉妃的殿中,只有一位宫女打着盹坐在玉妃的床前地板上。聂无双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轻轻拍了拍她。

    宫女惊醒,一见是聂无双,连忙跪下:“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退下吧。”聂无双止住她继续往下说,看着帐子中隐隐的侧脸,挥了挥手:“不要令人进来,本宫与玉妃说几句话。”

    宫女连忙退下,临走前勾起帐子。聂无双坐在玉妃的床前,沉默地看着那沉沉睡着玉妃。她如今已是更瘦了。除了那微微起伏的胸膛,她几乎看不出她有什么活着的迹象。

    玉妃已经油尽灯枯了。

    聂无双心中掠过这样的感慨,想着握着她枯瘦冰凉的手:“玉姐姐?玉姐姐……”

    许久玉妃清醒,睁开眼辨认了她一会,这才虚弱一笑:“原来是你啊。”她想挣扎坐起,却是虚软地瘫在床上。聂无双想要去扶她,她却推开她的手,咳嗽几声:“别碰我,碰了你晚上会做噩梦。”

    聂无双这才发现她的骨头瘦得可怕,一节一节,瘦骨嶙峋,分外突兀,心中微微一酸:“玉姐姐……”

    玉妃咳嗽几声,勉强笑道:“听说你晋升为了嫔,恭喜你了。”

    聂无双知道她想岔开话题,抹去眼角的水渍,笑道:“是啊,皇上对臣妾很好。”说完,又觉得不妥,果然玉妃眼中的神色黯了黯。

    她叹了一口气:“好就好,不错……”

    聂无双顿时不知该怎么继续,玉妃看了她一眼,咳嗽一声:“好了,不说这个,你不会无缘无故地来,是什么事……难解?”

    聂无双见她病体支离,顿时觉得自己于心不忍,刚想敷衍而过,玉妃却喘息着轻笑:“快说吧,不然的话,本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闭上眼睛……咳咳……”

    聂无双心中一凛,再也顾不得多想,把自己偷听来的事与她说了。玉妃默默听了,终是叹了一口气:“太后忍不住要出手了。”

    “为什么?”聂无双只觉得这一句隐隐有深奥的玄机。

    玉妃挣扎坐起,依在床边,喘息着笑道:“你深在局中远不如我这病秧子看得明白。太后……太后是怎么样一个人。这几年我在宫中,虽然见她不多,但是从些微小事就可以看出,太后根本不甘心就这样退居深宫养老安年。”

    她说着又咳嗽起来,聂无双连忙为她顺背,过了好久,她才停息继续说道:“皇上是什么出身,你应该知道。当年太后选中皇上只不过因为皇上的生母是卑贱的宫女,性子懦弱容易掌控。后来皇上登基即位,太后就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皇上的生母郁郁病死。这件事亦不是秘密,只是皇上当时年纪尚轻,手中未有一丝权力,等到后来皇上有能力查证,已经是查不到任何证据了。”

    她顿了顿:“你以为太后这些手段只是寻常宫妃都会使的手段是吧?可是,不是……”她瘦削苍白的脸颊渐渐通红,声音越发低沉:“她要的决计不是你所想象得到的。”

    “她要的是完完全全掌控整个应国。随着她年纪一年年老去,皇上一日日亲政,把握朝堂,她就开始按耐不住了。所以虽然我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是你说她勾结宝婕妤……这是勾结宫妃作为自己的爪牙,她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所以说,太后已经按捺不住了。”玉妃因瘦而显得十分大的眼中露出一丝古怪:“你要小心。”

    “小心?”聂无双忽然想起宝婕妤的那一剑,但是想罢又觉得迷惑,高太后不可能对她有杀心,唯一的解释就只能是宝婕妤想杀她不过是因她嫉恨成狂。

    “小心……”玉妃慢慢闭上眼睛:“你跟的人是皇上,最终有一天会与太后敌对……”

    她说着终于累极沉沉睡去。

    聂无双坐了一会,这才沉默地离开。与高太后敌对?她顿时觉得头疼万分,这个念头她从未想过,让云乐与自己的大哥暗生情愫,亦是为了她能在后宫站稳脚跟,如今随着高太后的步步为营,她的如意算盘还能打得精妙吗?

    ……

    甘露殿中,铜漏滴答,聂无双手中拿着一卷册子,着一件素色衣衫子依在美人榻上,忽的殿外脚步声响起,她红唇边溢出笑意,但是却不动,果然那脚步声在她身后停下,一双修洁温柔的手轻抚在她肩头。

    聂无双回过头去,果然看见萧凤溟踏着殿外的寒霜月色进来,他身上披着玄色绣祥云披风,面上犹带有淡淡的倦意,面色因为殿外的寒冷而越发眉眼清晰。

    “皇上。”聂无双微笑着要躬身拜下,手却被他扶住。

    萧凤溟看着她放在榻上的书册,微微一笑:“在等朕?”

    聂无双为他解开披风,柔顺地点了点头,为他解开披风,脱去外衣,早有宫人鱼贯进来,奉上干净的面巾,热水。

    聂无双一一伺候,萧凤溟换上长衫,这才长舒一口气:“刚才朕出宫一趟。见过几个营的将军,所以晚回来了。”

    聂无双知道他其实并不需要向他禀报行踪,但是这番说辞却令她心中升起莫名的暖意,她柔柔应了一声,看着取下沉重龙簪玉冠的萧凤溟,一时间美眸中神色变幻不定。

    萧凤溟似察觉出她心里有事,不由摒退宫人,握着她的手:“有什么事要说与朕说?”

    聂无双张了张口,心里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却成了:“臣妾今日去看望了玉妃娘娘。”

    萧凤溟脸上的笑意渐渐沉寂,他沉默一会,才问:“她究竟怎么样了?”

    聂无双摇头叹息:“不好。”

    萧凤溟看了她一眼:“有空替朕好好照看她,让她……尽量舒服一点。”

    聂无双听到他的话,心中无端黯然:“是。”他这样说分明是不想再去看玉妃。可怜的玉妃是不是因为知道自己在他心中再无法掀起涟漪,所以才这般决绝的泯灭了自己的生机。

    萧凤溟把她搂在怀中,两人俱是无言。

    这时,内侍细细的声音在帐外响起:“皇上,药煎好了。”

    萧凤溟放开聂无双,道:“端进来吧。”聂无双心中疑惑:“皇上为什么要喝药?”

    萧凤溟无所谓地道:“朕最近肠胃不适,太医院谨慎,所以弄了几帖药让朕服用。”

    内侍端上药来,热气腾腾,聂无双猛地想起吴院正那苍老的脸容,忽地失声道:“皇上不可!”

    “什么不可?”萧凤溟端起药盏,眸中流露疑惑。

    聂无双知道自己失言,但是看着那一碗冒着热气的银碗,心中千百个念头飞快掠过,她咽了咽口唾沫,忽地笑道:“臣妾忽然想起,这药还烫得紧,让臣妾为皇上试药吧。”

    聂无双说完,不等萧凤溟反应,接过内侍手中的银碗,喝了一大半。萧凤溟看着她的举动,在灯下如黑曜石一般的眼中渐渐沉暗下来。

    他挥退内侍,上前接过聂无双手中的碗,目光犀利,几乎直视她的内心:“你到底听到了什么?”

    聂无双擦去唇边的药渍,低头道:“也没什么,只是臣妾忽然觉得不妥。”

    “有什么不妥?”萧凤溟皱了皱剑眉,对她敷衍的回答并不满意。

    聂无双抬头,美眸幽幽地看着他:“臣妾也说不上来。总之要么是臣妾多虑了,要么皇上就当成是臣妾关心皇上试药而已。皇上别问了……”

    她还未说完,就已被他紧紧搂在怀中。

    “放心吧,朕没那么容易就死了。”他抱得她那么紧,紧得像是要把她嵌在怀中。聂无双闭上眼,闻着他身上的冷幽龙涎香,生平第一次觉得他的心的跳动与自己的那么贴近。

    这一夜,他与她缠绵异常,仿佛所有的热情都因她而点燃,聂无双看着黑影的他,目光明亮直接,褪去往日的从容淡定,这一夜,他是热情的男人,而她是他身下婉转承欢的女人,只是那么简单,只有那么简单。

    ……

    第二天,聂无双回到宫中,还未坐在椅上,皇上的赏赐便紧随而至,朱红色漆盘上硕大的南珠成串,各色金步摇十一支,流云锦四匹,还有各色翡翠镯子,精美首饰等等,不一而足。萧凤溟也经常重赏她,但是从未这样郑重用心。聂无双一一看了,拿了些金裸赏赐前来的内侍与宫中人等,便命茗秋收好,放入库房。

    正在这时“永熙宫”的吴公公来到“永华殿”见众宫人面上喜气洋洋,一问之下知道皇上赏赐,不由面上带笑恭喜道:“恭喜娘娘了。如今娘娘可是宠冠后宫了。”

    聂无双微微一笑:“这都是皇上的隆恩。昨日本宫去拜见太后,不知太后今日有何差遣?”

    吴公公呵呵一笑:“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太后娘娘在叨念聂将军,不知娘娘可知聂将军什么时候能回京。”

    话题事关聂明鹄,聂无双不禁郑重回答:“这是皇上派遣的差事,本宫也知道得不多。”

    吴公公见她那样,知道自己问的问题事关国事,遂打了哈哈敷衍而过,聂无双知道他是高太后的贴身内侍,恐怕今日来并不是只是单纯打听聂明鹄的事而已。于是聂无双挥退宫人,含笑着问道:“吴公公若有什么事就请明言。”

    吴公公苍老的面上掠过赞赏:“难怪太后娘娘总是夸娘娘年纪轻轻就能获得圣心,这分明是娘娘的过人聪颖之处呢。”

    聂无双微微翘起兰花指捏着茶盏,低头边听,红唇边溢出冷笑:这个时候说出这番话恐是在找第二个宝婕妤吧。

    吴公公见她毫无动静,不得不再卖关子,笑着道:“其实太后娘娘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在想聂将军如今也到了应国快一年了,怎么不建个府邸,若是有什么困难之处,太后娘娘完全可以帮忙。”

    聂无双闻言怔了怔:“府邸?”她怎么没想到这一层,自己和大哥来到应国已经快一年了,但是大哥在宫中时间长,在宫外就只租了一套小房子,他人高艺胆大,自然不怕什么蟊贼刺客。可是说到建府邸可不是一件简单轻易的事,先不必说他兄妹二人在应国孤零零的,人生地不熟,就是现在秦国齐国两国交战正酣,她大哥也不会考虑这事。

    聂无双沉吟不决,吴公公以为她意动,连忙上前:“太后娘娘的意思是如今聂将军已经是三品大员,深受皇上器重,若是还未有府邸,恐怕不好吧……”

    聂无双抬起头来,茶香袅绕间,吴公公脸上的谄媚笑容越发真切:“太后娘娘说了,只要娘娘首肯,太后自会为聂将军造一座府邸,从今以后,聂将军与娘娘总算是在应国有个家了。”

    聂无双心中一震,家?!这个久违的字眼时至今日依然能让她怦然心动。

    “哐当”一声,聂无双合上茶盏的盖子,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吴公公:“太后娘娘的好意,臣妾感激万分,只是……皇上那边不知道……”

    她面上浮出犹豫,说的话也是十分隐晦:“皇上如今派了家兄出京公干,这建府邸的事是不是要先奏报皇上?毕竟本宫与家兄深受皇恩……”

    吴公公愣了下,这才打着哈哈:“娘娘说得有理,只是太后娘娘心疼云乐公主,如今聂将军已经正当盛年,正是成家立业的好时机,若是没有自己的府邸面子上也不好看……”

    聂无双已经掩下眼中的思虑,一笑:“多谢公公提点。”

    吴公公见聂无双如此沉得住气,心中不免诧异,这也优渥的恩宠她竟然看不出半点心动,究竟是聂无双城府太深,还是她本就不把太后的恩放在眼中,可是看她的样子又不想。吴公公在心中揣测不定,聂无双已经岔开话题,聊起其他。

    聂无双与他又聊了几句,这才恭送了他出去。

    送走吴公公,聂无双这才软软依在了榻上,杨直进来收拾茶具,见聂无双眉头深锁,不由探问道:“娘娘是不是有什么难解之事。”

    聂无双皱着眉头:“太后娘娘要为我大哥建造府邸。这个事……”

    杨直亦是皱眉:“府邸?难道说太后娘娘已经决意把云乐公主下嫁给聂将军了?”

    聂无双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不由问道:“难道在东明寺中太后不是已经默许了吗?”

    杨直失笑:“此一时彼一时也,白纸黑字的东西都可能有变卦,更何况太后只是默许而已,并无任何实际表示。太后娘娘随时都可能放弃聂将军,选择另一位合适的乘龙快婿。”

    聂无双细细想了下,忽然想起玉妃说的话“你要跟着的人是皇上,总有一天会与太后敌对……”

    她心中一凛,滋味复杂,世间安有双全法?这个时候容不得让她再左右逢源,太后这一招分明是要她做出选择。

    “杨公公觉得本宫该怎么办?”聂无双这下真正觉得棘手,皇上她不能放弃,太后那边又没有强大的力量可以抵挡,这骑虎难下,分明已是危险的境地。

    “唯今之计就只有一个字:拖!”杨直说道。

    聂无双看着他沉静的眼,想了想,最后点了点头:“就只能这样了,等哥哥回来再商量。”

    ……

    聂无双在宫中得到萧凤溟的重赏,一时间整个宫中皆知,走在路上,一回头都能看见宫人对她耽耽的注视,这样众人皆瞩目的感觉并不好,但是她已习惯了这样的异色眼光,并不以为意。

    她的泰然自若在后宫中又变了味道,人人想起当初聂无双初进宫的谣言,都纷纷议论聂无双的妖颜魅惑帝王。萧凤溟见谣言又有了兴盛的势头,大大责罚了几个乱传谣言的宫人,这才渐渐平息,有了帝王的庇护,聂无双在宫中过得风生水起。

    一连几日专宠与帝王跟前。聂无双的顺心日子直到有一天戛然而止。那一日,聂无双正在“永华殿”中休憩,忽地听见殿外有人声喧哗。她披衣起身,问道:“是谁?”

    不一会,宫人小步进来,神色为难:“启禀娘娘,是云乐公主驾到。”

    聂无双心头微微一动,正想要说什么,忽地听见外面有宫人在哀叫一声,紧接着传来云乐的怒斥:“滚开!通通滚开!本公主要见她,自是关你们什么事?”

    聂无双连忙命宫人请云乐进殿中。还未吩咐完毕,云乐便闯了进来,她今日穿着一件大红色的骑装,俏脸冷板,腰间还别着她心爱的鞭子。

    聂无双拢了拢长发,索性依在榻边笑道:“云乐公主前来到底有什么事,连等一等都等不及了?”

    云乐见她衣衫不整,知道是自己鲁莽冲撞了聂无双的休息,但是嘴上却依然不认错,哼了一声:“我以为你不见我呢。”

    聂无双奇道:“怎么会?”

    云乐赶走一旁神情紧张的宫人,坐在聂无双身边,看着聂无双的眼睛:“你说说看,为什么不答应母后给他建府邸?”

    她一出口就是这事,聂无双慢慢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淡淡地“哦”了一声:“这事实在是事关重大,我大哥还未回来……”

    云乐打断她的话:“他不回来难道你不能替他做主吗?”

    聂无双见她面上犹自有愤愤不平的神色,心中猜到了也许是有人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斟酌字句:“当然不能,建府邸应该有皇上的圣旨,到时候再由户部批下,再说这事也急不得啊。”

    云乐嘟着小嘴:“怎么不急,过了年我就及笄了。”

    这句话说得很轻,但是还是被聂无双听到了,聂无双看着她俊俏的侧脸,还有那一双清澈的,圆溜溜的眼睛,心中涌起一丝深深的惋惜:云乐还尚在憧憬爱情,可是却不知道她自己的婚姻已经被卷入了朝堂势力的纷争中。

    聂无双探问:“云乐公主真的决心嫁给本宫的哥哥?”

    “那是当然!”云乐脱口而出,说完又羞红了脸:“他待我也是不错的。”

    聂无双看着她那焕发神采的美眸,忽然一阵恍惚,记忆中的那抹骄傲的身影与跟前的云乐重叠。

    ……

    “双儿,你决心嫁给顾清鸿?”

    “那当然!爹爹,他一定能出人头地的!”她骄傲的说道:“而且他文采那么好,今年的科举一定能高中!”

    “可是他待你……”

    “他待我很好,很温柔……爹爹,你就同意吧。”

    ……

    聂无双深深叹了一口气:“公主先回宫吧。这建府邸的事不该你来操心。”

    云乐见她如此,不由急了:“怎么不该我来操心,如果他没有府邸,我怎么嫁给他呢?”

    聂无双狠心闭上眼睛,冷冷地道:“我哥哥说了,大仇不报,何以为家。公主恐怕这事还需要多多考虑一下。……”

    “不!他怎么是这样说的?”云乐脸色煞白:“我母后都同意了啊,他怎么会说这样的话!我不信!我不信!”

    聂无双睁开眼睛的时候,美眸中已是波澜不惊:“公主不信的话可以等我大哥来的时候再问,他的确是这样说的。”

    “那他的意思到底是什么?”云乐眼中含着泪水:“难道他还要我再等吗?”

    她眼中的凄苦令聂无双心中一痛,但是她依然硬着声音:“公主千金之躯,垂青本宫的大哥已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公主既然已经快要及笄,还是千万不要耽误了公主选佳婿的时机……”

    她还未说完,云乐气得拔出鞭子,狠狠上她床边的案几。“哗啦”一声,案几上一个骨瓷花瓶顿时应声砸得粉碎。

    “你以为我等不及吗?你告诉他,我死也要等他回来!不建府邸就不建!难道本公主还没地方住?你现在所说的跟以前说的都是相反的,我通通都不信!我要等他回来亲口跟我说!”云乐气得浑身发抖,说完扭头冲了出去。

    外面的宫人听见巨响都赶紧进来查看,聂无双看着一地的碎瓷片,不由捂住了自己脸。

    宫人连忙收拾干净,这才退下。杨直走进来查看,一见聂无双的脸色便猜中了**分:“云乐公主脾气急躁任性,恐怕不好敷衍。”

    聂无双叹了一口气:“本宫没有敷衍她,这次本宫想让她绝了这个心思。”

    杨直闻言皱起眉头:“那这样岂不是娘娘决意放弃了太后娘娘那一边?这样会不会太早了?”

    聂无双下了床榻,在内殿中慢慢来回踱步,许久她停下,声音冷冽:“不然还能怎么办?终究是要做出选择,与其给云乐公主虚幻的期望,还不如一刀两段来得痛快。即使她恨本宫,本宫也要如此做。”

    杨直摇头:“娘娘错了。情字一字最是害人,云乐公主情窦初开一心喜欢聂将军,恐怕不会轻易放弃。更何况她今日来分明就是被人唆使,这样一来,唆使的人恐怕也知道了娘娘的心意了。”

    聂无双秀眉不展,她知道杨直说的是对的,云乐不会无缘无故地来这“永华殿”问建府邸的事。如果当时她拿话哄云乐亦是哄得过,但是这样一来,云乐心中的希冀就会更大,到时候一旦与太后决裂,那对她的伤害会更大。

    当她看着云乐那双希冀的眼睛,满腹的话顿时说不出口。

    “走一步看一步吧。”聂无双心中郁郁,随口说道。

    杨直叹息一声,慢慢退下。

    云乐公主大闹“永华殿”的事不知怎么的立刻传遍了整个后宫。众人纷纷猜测其中的隐情。据说云乐公主回宫的时候大大发了一通脾气,不但打坏了自己殿中的东西,更是拿宫人来出气。这事都惊动了太后,太后心疼云乐,责令吴公公带人去“永华殿”问责聂无双。

    聂无双跪在地上听了吴公公滔滔不绝讲了半个时辰,这才谢罪起身。

    “娘娘,咱家一向觉得娘娘聪慧明理,怎么会在这事上犯了糊涂。云乐公主小孩子心性,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娘娘多多担待就是,何必和她一般见识。”吴公公似笑非笑地看着聂无双吃力地由宫人扶着,说道。

    聂无双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云乐公主已经不是小孩,本宫也不敢拿一些话来蒙蔽公主。真话虽然伤人,但是亦是良药苦口。”

    “这么说,娘娘是决意不接受太后娘娘的好处了?”吴公公陡然变了脸色。

    聂无双咬了咬牙:“臣妾不敢忤逆太后,但是如今臣妾大哥公务在外,终身大事实在不能由本宫决定。且本宫的大哥是征战沙场之人,以后祸福难料,不敢耽误了云乐公主的终身。”

    “好!好!既然碧嫔娘娘已经决定了,咱家只能回去如实启禀太后娘娘了。”吴公公冷笑一声,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永华殿”。

    聂无双看着他肥胖的身影飞快消失,这才软软依在夏兰的身上。

    夏兰见她脸色不好,连忙问:“娘娘要不要叫太医来看看?”

    聂无双摇了摇头:“不必了。”膝盖的痛还是其次,重要的是心备受折磨。是她一手教唆自己的大哥与云乐相处,借以稳固自己的后宫之位。如今又为了自己,又要硬生生拆了他们一对。

    她在作孽啊!聂无双坐在软榻上,怔怔出神。

    ……

    夜半,聂无双正在床上沉睡,忽地听见殿外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她本就睡不安稳,如今一点点动静在深夜中听起来格外响,不由坐起身来,宫人依次点燃殿中的烛火,她看见萧凤溟掀开帷幔悄悄走了进来。

    “皇上……”她微微吃惊,这个时辰已经太晚,更何况这几日萧凤溟国事繁忙已经在御书房睡了几夜都不曾召宫妃伺寝。

    萧凤溟见吵醒了她,不由歉然一笑:“朕吵醒了你了?”

    聂无双回过神来,连忙下床,但是她睡了许久又因膝盖疼痛,下床刚走一步,就“哎呦”一声软倒在地。

    萧凤溟见之大惊,连忙把她一把抱起:“听说太后罚你跪了,现在怎么样?”

    聂无双见他剑眉紧皱,不由失笑:“臣妾没事,皇上不会是为了这个半夜三更地过来吧?”

    萧凤溟看了她灯下的面色,见她并无委屈为难,面上一松,微微笑道:“是啊,朕来看看你。”

    他说着把她放在床上,掀开她的裤脚,果然看见她两边膝上跪得乌青。他叹了一口气:“你何必这样?若太后想要给你大哥建府邸,你把一切推给朕就行了。朕自然有办法解决。”

    聂无双看着他拿出一旁的恩药酒慢慢替她搓揉膝盖,心中滋味复杂,沉默许久才慢慢地开口:“臣妾愚笨,但是太后毕竟是皇上的母后,若是引得太后与皇上不和,那就是臣妾的罪过了。”

    她说完看着他的神色,灯下,萧凤溟神色犹如深渊古井,一动不动,即使她提到了“母后”两字,他依然神色不动。

    “你想太多了。”萧凤溟淡淡地开口:“太后与朕向来如此,不会更好,也也不容易更坏,倒是你夹杂在中间,恐怕会受了委屈。”

    聂无双想起太后的所谋,心中一动,握了他的手问道:“那太后要招我大哥为婿,皇上怎么看?”

    萧凤溟纯黑的深眸定定看了她一会,沉默半晌,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你大哥和云乐,终归是有缘无份,不要强求。”

    聂无双一颗心顿时落在了实处,沉稳如他在这个时候也察觉到了危机,高太后已经不甘心退居深宫,一双手已经渐渐伸向了朝堂中的势力。而他,亦是准备应战了!

    宫中渐渐平静,眼看着已经是初冬,应国京城地处偏北,聂无双是齐人,甚少见过下雪,如今这天气干燥寒冷,一时间不适应,只能天天在宫中待着。萧凤青送来的雪狐皮毛已经吩咐下去,制成贴身小袄子,只一件就暖和了全身。

    “睿王殿下还是蛮细心的。”夏兰看着铜镜中的试雪狐袄的聂无双笑着道。

    聂无双抿了抿红唇,即使不愿意承认,但是还是不得不承认萧凤青送了那么多件贵重礼物,都抵不上他这件亲手猎来的雪狐皮毛。

    “你就只会说好话。”聂无双难得调笑地瞪了夏兰一眼,不知为什么即使萧凤青名声不好,手段狠厉,但是真正讨厌他的没几个人。连夏兰平日也多多在她耳边说萧凤青的好话。要不是她知道夏兰的忠心,恐怕还真的怀疑萧凤青已经买通了她。

    “奴婢说的是事实啊,睿王殿下的确有心。”夏兰吐吐舌头,调皮地说道。

    聂无双看了她一眼:“这话只能在本宫面前说说,出去外面嘴巴可要闭紧一点。”

    “是,奴婢自然晓得。”夏兰连忙躬身应道。

    正在这时,杨直匆匆走了进来:“娘娘,刚才奴婢探听到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聂无双整了整衣,走了出去。

    “太后娘娘下了谕旨,要在适龄的世家子弟间选一位才貌家世俱佳的乘龙快婿,命未婚的世家公子们择日递上生辰八字。”杨直说道。

    聂无双一怔,随即慢慢坐下。

    杨直上前一步:“娘娘……这事要不要告诉聂将军?”

    聂无双低下眼帘,许久,淡淡地吐出一句话:“不用了。”

    ……

    高太后的谕旨一下,所有在应国京城中的皇亲贵胄都纷纷震动。之前素闻云乐公主刁蛮任性,毫无大家闺秀的仪态,但是她再刁蛮,生母是应国权倾一时的高太后,这样一个优点足以抵消她所有的缺点。人人都在猜测高太后如何选云乐的驸马,后来又隐隐听说宫中传来传闻,云乐公主中意的是齐国逃将聂明鹄,而聂明鹄的亲妹妹可是如今皇上盛宠的碧嫔聂无双,正当豪门世族感无望之时,这一道谕旨不啻一道意外的惊喜。

    京城中的世家们议论纷纷,简直街头巷尾可闻。在宫中更是如此,高太后这一举动分明已是不中意聂明鹄,想为自己的女儿云乐公主再择佳婿。

    过了两日,皇帝再下恩旨,要为云乐公主举行一场盛大的选婿比武,分文比与武比两项,以期待在众适龄世家子弟中选择一位有才有貌又有家世能匹配的人与云乐及笄后成婚。

    皇帝这一举动,更是大大鼓舞了世家子弟的热情,宫中亦是很少有这样的盛事,都纷纷议论哪家公子有希望,哪家公子可得云乐垂青。

    对这件事唯一表示淡淡的就只有聂无双。也许还有另一个人……

    ……

    天色渐渐暗了,聂无双用过晚膳,带着夏兰去殿后的花园中逛了逛,这才回了殿中,这几日萧凤溟经常出宫,意在整顿直属皇帝麾下的三大军营:骁骑营、步军营和护军营,此三军每营两万精锐,三军六万,他自从亲政一来,就特别重视这三营的扩充,时至今日,这三营已经是一等一的护皇精锐。

    如今秦国与齐国交战正酣,这军机一事亦是他重视的一块。

    聂无双无事可做,正要抽本书册消遣,忽地殿外有人喧哗,似有人要闯进来。聂无双直起身子,问道:“是谁?”

    内殿外的内侍脸色为难:“娘娘,是云乐公主。”

    “云乐公主?!”聂无双亦是吃惊:“她来做什么?”

    难道来兴师问罪的?聂无双还未想明白,云乐就走了进来。几日不见,她明显消瘦许多,原本圆圆娇俏的脸有了清丽锋利的轮廓。

    “云乐公主。”聂无双上前一步,微微福了福身:“不知这个时候来,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云乐不说话,只是拿眼狠狠地瞪着她。

    聂无双看着她这个样子,心中轻叹一声,挥退宫人,淡淡看着云乐眼:“云乐公主若是想要出气的话,就直说吧。一点皮肉之痛本宫还是忍得住的。”

    云乐恨恨擦去眼角委屈的泪水,怒道:“你坏死了!你想要引得本公主揍你,你好向他告状是不是?这样一来,他就算回来了也会恨死我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委屈地哭了起来:“你坏死了!难怪宫里的人都说你是坏女人!”

    聂无双闻言,心中像是被针刺了一下。她怔了怔,忽地笑了起来:“可不是么,本宫就是个坏女人。”

    “坏女人”三个字如今听来就像是活生生的烙印印在了她的心中,痛不可当。她可以忍受别有居心的人无端的谩骂,但是如今听天真无邪的云乐也这样说,心却是结结实实拧得很疼。

    “云乐公主若是来骂本宫的话,可以回去了。”聂无双神色黯淡:“若是有事就说吧。”

    云乐恨恨跺了跺脚:“我恨死你了,但是在这宫里,我又不知道该相信谁。母后是决意要为我挑选驸马了,皇帝哥哥也不帮我。满宫的人如今都躲着我。你再不帮我,我就死给你看!”

    聂无双听着她孩子气的话,想笑又觉得心中萧索,淡淡道:“究竟是什么事呢?”

    云乐从怀中掏出一张信纸,想了想,咬牙递给她:“这信你替我送给明鹄。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我和他在一起了,但是起码你让他赶回来。我想再看他几面。”

    她说着,眼中隐隐有了泪意:“你不会连这个要求也不替我做到吧?”

    聂无双看着她递过来的信,沉默许久,这才接过:“好,我替你送。但是结果是不是公主想要的,公主应该要有准备。”

    她抬起头,幽深的美眸中掠过复杂的光:“年少时的爱情虽然甘美,但是经年之后,公主回想起来当初付出的一切,还会觉得这是一件幸福的事吗?”

    云乐猛地盯着她,分明是还带着稚气的面庞,但是说出的话却笃定得令人吃惊:“我不会像你,所爱非人。”

    她说完,转身就走。聂无双捂住心口,怔忪许久,这才哈哈起来。是,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评价云乐的爱情?自己曾经爱过的男人,早已经成了自己这一生最大的败笔。

    宫人听着内殿中聂无双的笑声,纷纷面面相觑,想进来查看,又不敢。听着听着,只觉得笑声凄凉无比,听得人心头发寒。守在外面的杨直眉头皱了皱,走了进去。

    却看见聂无双笑着擦拭眼角的泪水。他不知云乐到底说了什么,只好问:“娘娘到底这是怎么了?”

    聂无双收起了笑,淡淡地道:“没什么,只是听到了一句可笑的话。”

    她凑近宫灯,就着火光一点点点燃手中的信纸。微微的火光在她面前跳跃,舔舐这薄薄的信纸,火光耀出她倾城的面容,越发美得惊心动魄。

    “这是……”杨直问道。

    “这是云乐公主写给大哥的信,她要他赶回来。”聂无双木然地开口。

    杨直一惊:“那娘娘你要把这烧了?”

    聂无双红唇边溢出冷笑:“不然还能怎么办?本宫既然是坏女人,自然要做坏事。”她看着火光渐渐燃尽了手中的信纸,这才丢掉:“与其让云乐公主怀着虚妄的幻想,还不如让她认清楚现实。”

    杨直看着地上的一团灰烬,终是重重叹息了一声。

    ……

    一连几日,聂无双不知是因为畏寒,还是因为宫中为云乐公主准备择婿的盛典要避人眼目,都躲在了“永华殿”中称病。后宫的妃私下都嘲笑她与她的大哥明明是齐国人,却妄想攀附高太后与云乐公主,看吧,这下都躲着不见人了。

    对于流言,聂无双早就刀枪不入,更难听的都曾听过,更何况这样不痛不痒的谣言。她在宫中闲时,作画,看书,萧凤溟有恩旨,特地让她可以随意借阅御书房的书,这对她来说更是如鱼得水。

    一日,她正在殿中歇息,忽的宫人前来禀报:“启禀娘娘,睿王侧妃前来拜见娘娘。”

    聂无双疑惑:“她来做什么?”

    杨直在一旁示意:“娘娘生病了呀。”聂无双这才想起自己是在装病,笑着道:“请睿王侧妃进来吧。”

    睿王侧妃邹氏如今有六个月的身孕,腹部已明显隆起,面色亦是不错。她由宫女扶着进来,见聂无双端坐在上首,笑着请安:“臣妾拜见碧嫔娘娘。”

    聂无双连忙上前去扶她,引她入座笑道:“怎么会想着过来看本宫了?”

    邹氏面上掠过不自然,但是随即道:“不是听说娘娘这几日身子不爽利么,所以臣妾就过来看看娘娘。几日不见,娘娘的姿容更胜以往。”

    她眼中带着羡慕,看着聂无双的脸,她是知道聂无双在宫中艰辛,可是如今看来,她容色一扫在王府中的苍白瘦削,越发艳丽且隐隐有说不出的贵气与威势。这是上位者久了以后渐渐养成的大气。

    聂无双见她盯着自己,笑道:“睿王侧妃才是个有福的人呢。”她的目光忍不住盯着她隆起的腹部,心中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觉。

    睿王侧妃邹弄芳爱怜地抚了抚肚子,长长叹了一口气,转移话题:“臣妾带来了礼物,娘娘看着可合心意么?”

    她说着让宫人抬上礼盒,朱漆的盒子一打开,满目的珠光宝气,有各色做工精美的花钿,朱钗玉镯,等等不一而足,还有各色名家字画。聂无双看得目不暇接,疑惑抬头:“邹姐姐这是……”

    邹弄芳面色平静,只是眼中流露出苦笑:“娘娘不要问臣妾,这是府中准备的。”

    聂无双转念一想,顿时明白了这些东西是谁送的,面色微微一沉:“他这般也是胡闹!”

    邹弄芳低头苦笑:“若是换了别的女人说这番话,臣妾定以为是在向臣妾炫耀,可是娘娘不是。”

    聂无双上前握住她冰凉的手,美眸看定她的眼:“既然你信本宫,就要在王府中保重自己。不要轻易被他轻贱了去。”

    邹弄芳抬起头来,眸中掠过无奈:“殿下是什么样的人,娘娘难道还不知道吗?他想要做到的事,天下间无人可以拦得住。他的心意臣妾已经替他送到,臣妾要告辞了。”

    她神色落寞寡欢,聂无双还想要安慰她,却觉得自己多说一句都能深深刺伤她的心,遂住了口。

    正在这时,内侍来报:“启禀娘娘,睿王殿下前来接睿王侧妃回府。人已经到了宫门口了。”

    聂无双皱了秀眉,还未开口,就看见远远的宫门处,一抹绛紫色挺拔的身影走来。他今日穿着朝服,似觐见皇帝还未回府中,近了,这才看清楚他头上簪着一支玄色凤形簪,颜色乌沉,以用海底的海柳制成。头上带着紫金冠,越发衬得他容色似雪,眉眼如画描。

    聂无双对上他异色的琥珀色眸子,心头一跳,不由低下眼。

    萧凤青含笑走来,先是看了一眼聂无双,这才看向一旁的邹弄芳:“本王知道你进宫来了,顺道接你回宫。”

    他声音温柔如水,这番假话也说得人心摇意驰,邹弄芳面上微微一红,连忙福身:“臣妾谢殿下关心。”

    聂无双看了他一眼,道:“睿王殿下既然来了,就用一杯热茶吧。”她说着命宫女上茶。三人入座,邹弄芳眼观鼻,鼻观心,坐得笔直。一盏茶奉上,聂无双不得不打破沉默:“睿王侧妃有心了,给本宫送来那么多东西,实在是破费了。”

    萧凤青眼角一挑,带着笑意:“娘娘喜欢就行。”他看向一旁的邹弄芳,语气越发温情脉脉:“梓潼有心了,你看娘娘都还念着你的好。”

    邹弄芳眼皮一跳,心中有苦说不出,半晌才勉强笑道:“娘娘言重了。”

    聂无双看了邹弄芳一眼,再看着面上漫不经心的萧凤青,脸上似笑非笑:“殿下,本宫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娘娘有话就说吧。”萧凤青抿了一口热茶,眉眼隐没在袅袅的茶香中,越发俊魅难挡。

    聂无双挑起茶盏中的浮叶,淡淡道:“邹姐姐为人恭顺谦和,又身怀殿下的子嗣,殿下是不是应该早为王府立个女主人。”

    萧凤青狭长的深眸微眯,随即一笑:“既然娘娘如此说了,那本王就唯娘娘是从了。”

    他看向邹弄芳,笑得温柔:“本来就是想等着你生产之后立你为正妃,但是今日既然娘娘说了,等等本王就去宗室府一趟。梓潼,你可高兴?”

    邹弄芳已是惊讶得有些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殿……殿下……臣妾不敢。”

    聂无双秀眉一挑:“邹姐姐,该属于你的东西便要过来,难道你不你自己打算也不为你肚中的孩子打算吗?”

    她最后一句已是带了严厉之色,邹弄芳呆了呆,这才明白她的意思。若她现在只不过是侧妃,那生下的孩子就是庶出,不是世子。如果她被册立为正妃,那生出的孩子如果是男孩就是继承王府的嫡子,如果是女孩也是嫡女,这一字之差,命运有可能千差万别。

    她心中感激,连忙跪下:“臣妾谢娘娘体恤。”

    萧凤青盯着聂无双的面上,过了半晌才冷冷地道:“你下去吧,等等本王与你一同出宫。”

    邹弄芳黯然退下,整个殿中又只剩下他和她。

    “睿王殿下还有什么话?”聂无双看着手上的茶盏,笑得冷清。

    鼻间淡淡的香味扑来,他站在了她的面前。聂无双抬起头来,似笑非笑:“难道刚才无双说错了什么?惹得殿下生气?”

    萧凤青漂亮的长眉紧紧皱着,异色的眸中隐隐有怒意:“本王府中的事不需要你来插手。今天给她王妃之位,不过是给了你的面子。”

    聂无双静静听了他说完,这才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既然如此,无双以后不会再过问。”

    她站起身来,已是恭送的姿态,但是面上带着飘渺的笑意:“殿下恐不会让邹姐姐久等吧。”

    萧凤青眯了眯眼睛,目光犀利如刀,聂无双迎着他的目光,美眸中已没有了当初的惧色。何必再害怕他,当自己在他身上已经受了那多折磨与羞辱之后,又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呢。

    他忽的冷笑一声:“你在赶本王?”

    “不。殿下多虑了,其实无双不也是为了殿下好么,既然殿下是来接邹姐姐的,就该早点回去,省得有人又有闲话。”聂无双笑道。

    萧凤青仔细看了她一眼,这才冷冷一哼:“又有什么闲话?”他坐回椅上,神色不明:“今日本王进宫,就是想问问你,你大哥与云乐是不是黄了?”

    聂无双见他来是为了这事,顿时恹恹:“太后这门亲事,本宫攀不起。皇上亦不会让大哥去成为云乐的驸马。当初无双走这步不过是为了在宫中立足,现在却成了得罪太后的缘由。唉……”

    她长长出了一口气,这几日她为这事郁结在胸,日夜不得安稳。萧凤青一问,自然都说了出来。

    手心一暖,他已经握住了她桌面上的手,俊眸笑意深深:“此一时彼一时,此时得罪太后并不会如当初那般毫无反击之力。你且放心。”

    他的手冰凉,但是说出的话却令聂无双的心中微微放宽了心思。

    她神情复杂地看着萧凤青,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低了眼,沉默不语。

    “有本王在你不用怕她,她还不到一手遮天的时候。”萧凤青看着她的眼,眸色熠熠,充满了笃定:“本王向你保证,终有一天这天下间再无人可以伤害你。”

    聂无双闻言诧异地瞪大如水剪眸,片刻之后才嫣然一笑,软软依在他的胸前,吐气如兰:“如此的话,无双先谢谢殿下了。”她依在他的怀中,面上却扯出冰冷的嘲讽:可不是笑话吗?这个世上唯一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她的、能从身与心折磨她的,不就是他萧凤青吗?

    萧凤溟尚对她怀有怜惜,可是连他的好意她都退避三舍,而萧凤青在训练她、伤害她之后说出这番深情款款的一段话,她怎么可能相信?聂无双冷冷地笑了起来。

    这辈子,估计她都不会再信任任何一个男人的情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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