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范 - 闺范第1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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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你就放过老奴吧!老奴千不该万不该把姑娘得罪,我现如今就回国公府去,再也不回何府来,也再也不与何府的人碰面了,求姑娘饶了我这条狗命!”

    琉璃看着手指甲,问蕊儿:“你觉得呢?”

    蕊儿道:“姑娘同意,奴婢可不同意。姑娘忘了,这老东西还欠着我的帐呢!”

    琉璃哟一声,想起来:“可不是么!李嬷嬷,你还欠着蕊儿一巴掌呢,这个怎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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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067杀猪立威

    李婆子从傍晚被折腾到如今,暗中早已叫苦不迭,只恨这一夜还不曾结束,慌忙地爬到蕊儿跟前,梆梆梆磕了三个响头,又狠狠打了自己四五个耳光,道:“蕊儿姑娘看在老婆子已挨了打的份上,高抬贵手饶了我吧!”

    蕊儿素来心肠软,见她眼下脸上血肉模糊,身上衣裳被抽了个稀烂,已有了些不忍。去看琉璃,琉璃一副早把她看穿的模样在瞪她。

    琉璃出了心中恶气,也没那么不近人情了,于是道:“你既然要回囯公府,我也允你。但你必须去跟老太太辞行,并说是你自知犯了规矩,给何府丢了脸,故而主动辞行。若是让我知道你乱嚼舌根,那我就把你留下来每日一鞭地还债!”

    李婆子被她最后那句话吓得一抖,立马磕头道:“老奴,老奴绝不敢乱说!”

    琉璃喝一口茶,“下去吧!明日一早给我滚蛋!”

    李婆子得了这话,立即撑地爬起,一瘸一拐出门去了。

    月桂海棠低了头,默不作声靠在一起站着。

    琉璃瞄了她俩一眼,说道:“不守本分的下场你们都看见了?”

    月桂怔了怔,重重地点点头。琉璃又道:“那你们怎么看?”

    海棠憋了会儿,说道:“奴婢觉得李嬷嬷该死!”

    月桂也义愤填膺地道:“这老东西居然敢打姑娘,对姑娘口出不逊,还敢抢姑娘的饭吃。奴婢觉得姑娘打的一点都没错;了是奴婢,根本忍不了这么久呢!”

    琉璃笑了笑:“我相信你们说的是真心话,但我也知道,你们心里也在害怕。今夜我之所以当着你们的面教训她,一是让你们知道。你们在手下,就只能有我一个主子,二是要告诉你们,我不会无缘无故的打人。也许我给不了你们荣华富贵,但是只要你们对我忠心,我就一定会把你们往更高更尊严的地方推。”

    她看了她俩一眼,把语气放得更软些:“如果你们有做不到彻底忠心的,现在可以说出来。我绝不会为难你们。”

    月桂海棠对视一眼,张了张嘴,又合住了。

    蕊儿见状道:“你们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姑娘不是不讲理的人。”

    这二人抿了抿唇,便就跪下来了,月桂嗫嚅道:“进来前姐姐就跟咱们说过,必须一心一意跟着九姑娘。奴婢自知愚笨,能进何府来侍候主子已是莫大福分。坏心思咱玩不起,也玩不出来,加上这几日听蕊儿姐姐不时提起姑娘的为人,也亲眼见着了,更是死心踏地要侍候好姑娘,就是奴婢有一事……要求求姑娘……”

    蕊儿忙道:“什么事,你快说!”

    月桂憋红了脸,说道:“就是,就是奴婢还有个三岁的弟弟。放在叔父家住着,奴婢想,想请姑娘能让奴婢隔些日子就回去瞧瞧……”

    蕊儿松了口气,去瞧琉璃,琉璃道:“你爹娘呢?”

    月桂淌起眼泪:“都死了。家里就我和弟弟,我来了何府,他就没人照顾了。不得已放在叔父家。”

    琉璃看这光景,也猜出来这寄住在叔父家的弟弟日子定不会好过了。当下道:“这个我来安排。那你呢?”她面向海棠。

    海棠抬起头,憨憨地道:“奴婢爹娘也不在了,也没有弟弟。”

    琉璃道:“那你跟着跪下来做什么?”

    她道:“奴婢是帮着月桂求呀!以后咱们俩就要一齐侍候姑娘,奴婢现在没什么事好求姑娘的,就帮她一起求。将来奴婢要是有事求姑娘了,就也拉上月桂一起求。”

    蕊儿满头黑线,琉璃却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

    双喜去前院找金锁找了半日没找到,正要嘱咐扫院子的婆子,蕊儿却气喘呼呼赶来了,说:“不用找了,那金锁掉下来挂在姑娘衣服上呢,刚才月桂收衣服去的时候发现了。”

    双喜做了半日白工,便骂了蕊儿几句退出院来。但因为总算没丢,心里也舒了口气,回到小跨院已交寅时。

    因要赶着上正院拜年,琉璃卯时就起床了,双喜挨着床闭了闭眼便起来了,打水进来的时候道:“奇怪了,李嬷嬷在收拾行李呢。”

    琉璃哦道:“她自觉昨日闹了个没脸,不好再呆下去了。”

    双喜不觉有疑,唤来蕊儿侍候着,自己转去隔壁李嬷嬷房里。没片刻倒转回来,叹道:“真是祸不单行,怎么回来的时候还撞石头上去了?整张脸涂上伤药了都。”

    蕊儿在镜子里看琉璃,给她梳丫髻。琉璃道:“可不是么?早叫她送蕊儿回来,不就没事了么?非得贪丫鬟们这点赏钱!”

    双喜摇摇头,出去了。

    蕊儿立马压低声道:“姑娘这话说的,她要是真送奴婢回来,咱们不早就开打了么?姑娘算计上了她,哪里还有她逃的地儿?”

    琉璃笑而不语。

    蕊儿又道:“不过奴婢不解的是,姑娘为什么非要等到昨天夜里才教训她呢?要是早开打,指不定也不用挨她那一鞭。”

    琉璃道:“因为我得确定她对于老太太她们还有多大用处。她若还有用,咱们打她那最终害的是我自己。当我确定淳阳县主已经答应来参加观礼,便知可以动手了。”

    蕊儿巧笑道:“所以姑娘昨日就让她在老太太跟前吃了一大亏。她得罪了老太太,又已经没有用处了,所以老太太一定恨不得她立刻滚出去。”

    琉璃点点头。

    琉璃整妆好出了门口,正好李嬷嬷也夹着包袱灰溜溜地出来,脸上伤口红肿不堪,身上还穿着被鞭子抽烂的那件破棉袄,里头的棉絮跟嘟噜花似的冒出来,两手笼在袖筒里,寒风一吹,十分凄苦。见了琉璃,那两腿犹不由自主地往下弯,比起先前的威风,竟是判若两人了。

    她来的时候就只有个包袱,装不下几件衣衫。琉璃叹气,让蕊儿找出件旧棉衣给她披上。

    大年初一这日又是整日的家宴,琉璃给老太太及各位老爷夫人拜完年,正入席吃早饭的时候,蕊儿忽然走过来,说道:“姑娘,那老不死在门外要给老太太拜年呢9把姑娘给的棉衣脱了,就穿着那身破衣裳!”

    琉璃眉头一皱,这老东西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这是故意穿着破衣服要把她抖出来呢!于是道:“去把那衣服脱了,拿去没人的地方烧掉!”

    蕊儿道了声好,飞快出去。

    浣华见琉璃脸色不善,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琉璃吸了口气,缓缓笑道:“我屋里的李嬷嬷昨日被老太太罚跪,心中不服,一大早在外威胁求去呢。”

    浣华听毕哼道:“那个老婆子,她还有脸不服?我去告诉老太太!”说完爬下桌,飞快跑到老太太那一桌去了。

    浣华跟老太太比划着一说完,老太太便沉脸道:“大过年的,这老东西是成心给我添堵!去,给她两吊钱,顺了她的意,把她赶出去!”

    琉璃闷声不响地吃饭。片刻后蕊儿回来,她招她附耳上前:“我可还有一两银子的外债呢!去给我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李嬷嬷捧着丫鬟丢过来的两吊钱,心知连最后一点反转的希望都没有了,不得已爬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往西角门走去。

    正要走到门口,影壁后忽然跳出一个人,笑眯眯说道:“嬷嬷这就走了?”

    李嬷嬷见是蕊儿,那眼里顿时冒出火来:“死丫头,你又来干什么?”

    蕊儿笑道:“嬷嬷买茶叶的时候还欠着我家姑娘一两银子呢,今儿既要走了,便连本带利把它算清了吧!”

    李嬷嬷愣了愣,下意识护壮里的铜钱。但她此时又哪里还是蕊儿对手,推搡中一个踉跄倒在地上,两吊铜钱便也滚在雪地里。

    蕊儿把钱捡起来,说道:“按理说你这么可怜,我该给你留下几个钱来才是,可是你注定是条暖不透的毒蛇,九姑娘好心给你衣服,你倒以为她心虚怕事,还想跑到老太太跟前去闹,我若再对你这种人心存怜悯,那等于自讨苦吃!”

    蕊儿说罢将钱收进袖子,头也不回远去。

    李嬷嬷抓起一大团雪丢向她背影,瘫坐在雪地里。

    初一这一日仍是整日的家宴,从初二起用餐回归平常,前院却开始热闹,不但要接待来客,老爷夫人们也要出门拜访,不过这番热闹却波及不到后园,自打除了李嬷嬷这个大患,琉璃就有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就连双喜的存在也完全不是个事儿了。

    这日长房里来人传话,说是郭女师郭遐已定了来府上任的日期,要借正月十五上元节为郭女师办接风酒,府里让每位少爷姑娘们都做一对花灯出来凑兴,好不好看不要紧,重要的是灯谜要设得巧,还有寓意要好。

    月桂海棠打小便做这些手工卖钱,一听十分兴奋,双喜便把扎花灯的事交给她们做了。琉璃因为不用再日夜被逼着绣花立规矩,兴致一来,便让蕊儿拿钱出来去街上买些好看的花纸做花灯。

    初九早上天放晴了,琉璃正由海棠伴着在园里闲逛,见前方小石桥上站着有人,垂头对着桥下溪水,旁边还有一人似在劝说什么。

    琉璃甚有看热闹的兴致,从山茶树后绕过去,海棠忽然咦道:“八姑娘?!”大年初一她和月桂都去了前院,竟认得了这位唯一会对她们姑娘微笑的八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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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068嫡母之心

    琉璃定睛望去,那垂头不语的人儿可不是浣华么!心道正有事找她呢,不想送到眼前来了。

    浣华听到声音也看了过来,提起裙摆飞快冲下桥脚:“琉璃!”

    琉璃忙看左右,浣华道:“不用看了,就我和采萍。三姐姐五姐姐她们今儿都随老爷夫人们上裕王府拜年去了,我早起头疼,就没去。”

    琉璃道:“头疼还在这里吹风?走,上佛堂里避避去。”

    浣华看了眼小跨院方向,说:“我想去你屋里坐坐。”

    琉璃有点为难,余氏跟齐氏还憋着一仗没来得及打呢,浣华一去小跨院,双喜肯定告诉余氏,余氏还不定怎么借题发挥呢!

    浣华看出她的犹豫,便道:“你别担心,我坐坐就走,就看看你住什么样的地方。”

    琉璃只得点头,让海棠先回去泡茶拿点心。

    到达小跨院时,浣华看到围墙上的灰块斑驳,院门也只是简单的一道竹门,眉头便皱起来。琉璃推开竹门,含笑道:“进去吧!”院内的光景便呈现出来。

    屋子倒是青砖砌就的屋子,顶上也铺着琉璃瓦,可是琉璃的光泽早已随年月长久而失去了,墙壁上也布满了一道道因漏水而浇出的黄|色的泥流的痕迹。支撑住屋梁的柱子漆已脱了大半,廊栏上的镂花破了四五个大缺,一只黑白相间的楔猫就正趴在其中一个洞里拍柱子脚下的青苔。

    浣华无语了半日,说道:“我无事逛园子的时候,也知道这一处所在,但一直没有在意,——没想到何府里的九姑娘,住的居然是这样的破房子。”

    琉璃把她让进房中。双喜亲自捧了茶点上来,等她走后,琉璃道:“住这房子没什么不好,虽然破点儿,但是难得的清静。要让我住前院,只怕日子还要糟心些。”

    这话不知触到了浣华什么伤心处,只见她神色渐渐黯下。一双小肩膀也低低垂下来,“是啊,前院里虽然热闹,哪里又有让人省心的时候呢?”

    琉璃看她郁郁沉沉,想起自从她裁后便有些心事重重,方才在桥上又那般模样,想是出了什么事了。遂道:“浣儿何出此言?”

    浣华看了眼旁边采萍。采萍忙道:“姑娘且坐一坐。我去问蕊儿讨个绣花样子就来。”竟是出去了。琉璃见状,便也使眼色让海棠下了去。

    房里没了外人,浣华就红了眼眶,道:“我大约在府里呆不了多久了。”琉璃听着奇怪:“你不在府里,要上哪去?”

    浣华哭着道:“三夫人,她打算把我嫁出去!”琉璃一惊,忙递了帕子给她:“不急。慢慢儿说。”

    浣华抽泣了片刻,停下来道:“你还记得除夕那日西何府的二夫人杨氏在老太太面前说的话么?就是说参知政事宋毗大人的小儿子求亲那事。大伯母和二伯母打的都是把自家女儿送去宫里的主意,自是不会肯的,昨儿夜里我在母亲房里画画儿,累了就趴在案上歇息。母亲估摸着我睡着了,便在外头与父亲说想跟宋府联上这门亲事,说这样对父亲的仕途有帮助。三房里只有我一位姑娘,除了我以外,还会有谁呢?!”

    浣华忍不住,又哭起来。

    琉璃递了帕子给她,也沉默下来。

    宋毗家的小儿子年值十五,才貌皆佳,宋毗又正青云直上之中,就算有心把毓华淑华送进宫中,白白放走这块肥肉老太太也不会甘心的。别的姑娘既然侍驾无望,倒不如趁早挑个东床快婿,宋家当然不会聘个庶女,那么与其便宜了聂氏母女,倒不如把浣华推出去,一来给何朴松寻了助力,二来也顺了老太太的心……

    琉璃摸透了齐氏的心思,便心疼起浣华来。十岁的年纪虽然也已说得亲,但圆房却至少得满十五岁以后,宋家小子到那时就满二十了,二十岁的男人不管圆不圆房都会有几个侍妾,浣华这个性子能不能降得住那些人先不说,这万一要是还未圆房后头就生出来几个庶子,那日子还用过吗?

    琉璃揪着手绢子,看着浣华:“你先别着急,三夫人只是顺嘴说说也未定。毕竟你是她唯一的孩子,虽不是亲生的,总也有养育之情啊。”

    浣华苦笑摇头:“你不知道……你根本就不知道!她若对我有养育之情,又怎么会下毒害我——”

    脱口说出来之后,她自己也吓了一跳,连忙拿绢子掩住口,仿佛要把方才的话塞回去。

    琉璃可是惊得整个人都震动了:“她,下毒害你?”

    浣华眼泪如流水似的,把脸埋在臂弯里只是哭。

    琉璃艰难地思考了一下,记忆中她中毒的次数不多,只有中符水的那一次。那一次齐氏在浣华重病之际把查出来的凶手打得半死撵了出去,重重打了余氏的脸,成功把大厨房收回自己手中,办的多么漂亮!当时多少人暗地里看余氏的笑话,又有多少人见识到齐氏的威风!可是难道说这一切其实都是齐氏一手设下的陷阱,利用浣华被老太太责骂之机将她毒倒,以达到打击余氏的目的?!

    如果是这样,那么齐氏就太可怕了。这个女人看着不声不响,原来是条吃人的毒蛇!怪不得把余氏的人清出大厨房后,浣华的病就立马好了,现在想来,那俩婆子就是有着天大的胆子,也不可能把罪证还留在身边的呀!

    她花了好一会儿工夫才平息下心情,看着仍在哭泣的浣华,忍不住抚上她手臂。

    浣华渐渐止住哭声,擦了眼泪鼻涕,似怨似怕地看着她。

    琉璃道:“你别怕,我不会说的。就算打死我也不会说。”

    浣华盯着她,半日后才缓缓点了点头。

    琉璃端了茶给她,等她喝了,小心翼翼说道:“你不想嫁给宋家少爷吗?”

    她摇摇头,低落地道:“我只是不想那么快去过跟侍妾们争宠的日子,如果非得走这条路的话。我只想有一个人,一辈子只对我一个人好……”说到末尾她脸红了,看了眼琉璃,把头低了下去。

    琉璃心中叹气,她若有这心愿,那么这宋家少爷是十二个不合适了,哪个男人会守到二十岁还不近女色?还是为一个认都不认识的人?

    浣华腼腆中又带点忐忑地:“琉璃,你能不能帮帮我?”

    琉璃点头:“我试试。”

    浣华如释重负般笑了,回握住她的双手,说道:“其实我也知道,以你现在的境地,实在难以为我做什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你这么说,我心里就好过多了。府里兄弟姐妹虽多,却没有一个让我觉得可以倾吐心事的,有时觉得亲近都是表面的。”

    这真是个敏感的孩子,可是处在她的位置,生母无法庇佑她,嫡母却无视她的生命拿她当斗争的工具,又如何能不变得敏感?琉璃看着她,轻轻问道:“一直想问你,那么多人把我视如蛇蝎,不愿跟我接近,为什么你这么相信我?”

    浣华想也未想,说道:“知道你会问我。我头一次见你,就觉得你不像个九岁的孩子,后来每次见你这种感觉都更强烈一些,一开始对你好奇,后来就觉得很亲近,——还记得那日在正院那边的小院儿里么?当时你居然一点也不怕和那个老虔婆,我真佩服你!从那时起就觉着,你是个很勇敢,但是又不会伤害别人的人!”

    琉璃暗中抽了抽。——不会伤害别人?李嬷嬷应该不会这么想。

    浣华坐了片刻,看了些琉璃绣的女红,琉璃怕她呆久了惹人注意,便送她出来了。

    半路上浣华道:“我好容易来一回,你就忙不迭地催我走,赶明儿我若真被嫁了出去,咱们可连见个面都难了。”一说这个,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便又红起来。

    琉璃玩笑道:“怕什么,等我也嫁了人,我就去你府上探你去。”见浣华脸沉下来,忙岔开道:“你今儿不来,我也是要去找你的。有个事我想问问你。”便拉着她往竹林后头去,说起齐氏赏那金丝蝴蝶给翠莹时的细节。

    浣华想了想,说道:“那日我在母亲房里跟碧落学打络子,翠莹忽然来了,母亲就把她召进了卧房,当时除了碧落也没有外人,也许没拿我当回事,便连房门也没掩上。我就见翠莹回了什么话之后,母亲就说‘你先得探探那丫头的深浅’什么的,然后翠莹就跟她讨价还价,后来母亲恼了,就说‘你别不知好歹,我今日给纵你,他日也能灭了你!’翠莹听了这话,就呼地站起来,神色也放缓了,笑着道:‘奴婢见着夫人头上这枝金丝蝴蝶甚好,不如就赏了奴婢罢?方才那事我也就不求了’。母亲气恼之下,便拔了那枝华胜丢了给她,还骂她不识好歹……”

    说到此处她声音渐低了下去。琉璃忙道:“你没听清楚三夫人交代她什么事,以及她跟三夫人讨价还价的内容?”

    浣华怔愣着,半天后垂眼道:“你就别问了,我只能说这么多。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翠莹是不是她杀的对不对?像下毒害我一样故伎重施。但是我要告诉你,不是的,连甜儿也不是她杀的。不然的话,她就不会暗中吩咐钱长胜家的去审翠莹的爹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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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069她的隐忧

    “钱长胜家的去审过翠莹的爹娘?”

    “审过。”浣华点头,“但是也没问出什么有用的来,总之翠莹和甜儿的死只怕要成为悬案了。后来母亲也很后悔气极时居然把那金蝴蝶给了她,平白落下隐患,还曾想问她拿回来过,但没多久翠莹就死了,直到那天你当众把它拿出来。当时我见她面上虽然镇定,可是手指头都发白了,于是就把你拖出来要你小心。”

    琉璃讷然无语。这件事似乎更接近真相了,但是其实更让人迷惑了,齐氏想让翠莹做什么不得了的事,翠莹知道有危险,所以拿什么事情作为条件跟她交换,可是齐氏不许,还威胁要灭了她,翠莹感觉到了危险,所以故意问她要了这枝华胜,将来事发了也好有个说辞,可是不久后她就被甜儿或某个人害死了,而甜儿背了个“畏罪自杀”的黑锅也死了,而且凶手不是齐氏……难道真如她先前猜测的,整件事里真的还有一个人在吗?

    目送浣华主仆上了小桥,琉璃也没有了逛园子的心思,遂回了小跨院看丫鬟们扎花灯。

    花灯扎好的时候到了十四,这日忽听前院传来鞭炮欢呼之声,原来是府里正式迎来了姑娘们的女师郭遐,为了这位郭女师的到来,余氏提前三日就派人收拾好了东边梧桐院,做为她的起居兼教习之所,又让人新制了四张课桌椅,预备给四位嫡出姑娘,对其的器重及几位姑娘的栽培,不可谓不慎重。

    日中时琉璃正在翻阅古书,想写两个别致些的谜面子给花灯加上,忽然正院传话来。让她明日早饭后再过去正院请安。过不久蕊儿又打听来消息,原来明日早上四位嫡女都要在正院行拜师礼,跟庶女们无关,自然就免了她们过去。

    琉璃正无心凑热闹,让海棠拎着两个扎好的花灯过来。准备写上灯谜送过去。

    一看这花灯,是一对儿八角莲花灯,大红挑银丝绸缎围成的罩布。上下垂着十二条金黄穗子,做得虽不说天上有地下无,却也十分精致。根据在何府呆了数年的经历,琉璃估摸着也算得翘楚了。想了想,便与海棠道:“这两个留着,明儿挂咱们小院儿里。你们再去做两个简单些的鲤鱼灯。”海棠不明其意,但是也欢喜地去了。

    傍晚海棠又把两个鲤鱼灯送来。虽然简单了很多。琉璃看着还是有些扎眼。但再做也来不及了,便就此算数。待要往四周空白处写谜面,忽而又停了笔,想起府里说是说让姑娘们扎花灯写灯谜助兴,只怕多半是为了让毓华她们四个在郭女师面前展示才艺,她倒犯不着出这个风头。心下一顿,便随手以小楷体写了两首民间寻常见的谜面儿在上。

    写完了她递给海棠:“去拿饭的时候把这个送去。”

    海棠得令。飞快去了。

    正月里因为客忙,吃饭的时间平白往后拖了半个时辰,琉璃正在长身体,不经饿,便拿起绣绷子上的百子被一边绣着一边等吃饭。

    出了正月就该闵华出嫁了,规矩上琉璃虽不用出什么添妆礼,但是作为“姐妹”,不拿点什么也说不过去。正好前段时间在李嬷嬷的逼压下绣了许多枕套鞋袜,她琢磨着送对鸳枕,两双绣鞋,再加一床百子被,两套绣裳,图个心意,闵华看不看得上,就是她的事了。

    正绣得认真,忽听海棠月桂喊着饭来了,琉璃正待起身,蕊儿忽而打帘进来,悄悄说道:“姑娘,出城的日子定下来了。就在明日夜里。”

    琉璃说道:“当真?”

    蕊儿点头:“千真万确!方才海棠去大厨房时听采芹与陈满家的说起的。还说接手的是个跛了腿的老屠夫,直叹命苦哩。”

    琉璃一想不对:“采芹怎么会随便与人说这事?”

    蕊儿道:“姑娘不知,这陈满家的女儿就是四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绮罗呢,有了这层关系,哪里有说不得的?姑娘若是不信,今儿夜里奴婢再去处打听一遭便是了。”

    琉璃点点头,正好海棠二人抬饭进来,便打住了。

    夜里蕊儿借着双喜去正房回话的时机,去了趟家中。果然海棠听来的消息不假,亲爹为她在南边儿物色了一个死了老婆的老屠户,嫁过去便要急着为他生子续后的。

    蕊儿原以为她又要痛哭一番,正想如何安慰,哪料得了这消息,竟只是冷笑了声,说:“外头人只说‘戏子薄情’,却不知道父母亲情薄将起来,十个戏子也比不过!”而后竟十分平静地给蕊儿倒起茶来,仿佛看淡红尘。

    蕊儿想起她原先在余氏身边时的威风,那时候说骂人便骂人,说打人便打人,气焰高得抵得半个主子,如今却落到这个下场,也不由叹人生起落,不由自己把握。

    但这又怪得谁呢?她仗着余氏在府里耀武扬武,即使琉璃不治她,她迟早总会有报应,只不过可能是另一种结果罢了。

    问起她:“不知九姑娘可曾跟你说了‘那边’来接轿的时辰?”

    闺女们提到这些事,都未免有些腼腆,不过她随在余氏日久,又自不同那些小儿女的扭涅,问起这话来竟是大大方方。

    蕊儿点头道:“明日你行到城门外,就会有一架平顶小轿在那里等着,一共四个人,为首的那人蓄着两撇胡子,自称是当地的地头蛇,名叫王二虎,会把你劫上轿去,然后送到一处小院子呆两日。然后会有婆子把你送到贾福家中成亲。这都是我们安排好的人,不会有差错,你就放心地去。”

    一一记着,想起经过此劫,明日后便有另外一种日子在等着她,心里不免澎湃,眼眶涩涩地望着蕊儿说:“我原是打定了主意死的,便是明日有了差错,使得我这梦未能成真,大不了再死一次便是。只要不嫁去那偏远地儿给老屠夫生儿子,我也不怨什么了。”

    蕊儿不些不忍,伸手将她双手握住:“马上就要重新过日子了,别说这种傻话。九姑娘安排好的事情,是不会有差错的。”

    见她说的坚定,也不由多了几分信心。当下吸了口气平静了下,含笑道:“真羡慕你跟了个好主子。当时我领着人去收拾翠莹甜儿的遗物时,看到九姑娘居然亲自为你上药擦身,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震惊,好笑的是,当时还当她是怕事没主见的人呢,如今倒全亏她帮我脱离苦海了。”

    蕊儿听这话未免有些替琉璃感到心虚,是不知道她落得这般境地都是被琉璃设计的,要是她知道,还不定怎么样。当下面上就有些勉强,只得道:“是啊……九姑娘待奴婢们是真心实意的好。”

    以为她的不自然是还介怀着当时自己也打过她,想道个歉,又觉此时说多也枉然,便叹道:“你跟着她,来日定会有好日子过的,定不会落到我这般境地……”

    “来日的好日子?”

    蕊儿神情忽变得恍惚,嘴角的笑容愈发勉强起来,甚至有些忧伤苦涩的味道。

    翌日一早琉璃被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吵醒。去年边关大捷,收复我朝好几块失地,龙颜大悦之余,便准许民间肆意狂欢,特地于除夕及元宵前后两日宵禁缩短了两个时辰,百姓们由此过了个热闹年,以致天还没亮,城里城外就抑不住元宵佳节的欢喜,将鞭炮放起来了。

    琉璃吃过早饭,抱着墨团儿在院子里晒太阳,正巧桔果儿也来了,给她捎了两个自家做的硕大的麻油果,还有一个巴掌大的小玲珑花灯。琉璃尝了尝麻油果儿,让月桂也抓了两把府里节上供的糖果给他,桔果儿只吃了一个,其余的全装进了袋子里。

    两人凑一处玩了会五子棋,琉璃一看天色将近日中,估摸着那拜师礼应完了罢?遂准备进屋梳妆换衣。桔果儿因听说她要去前院,便扯了扯她衣角趴在她耳边悄悄地说:“那个钱大娘子是个坏人,你要离她远点儿。”

    琉璃也悄声地说:“为什么?”

    桔果儿道:“我听人说,她贪了死人的钱。”他煞有介事地睁大眼睛,绷紧了下巴望着琉璃。琉璃好奇心起,正要细问,双喜走过来:“姑娘,该上前院去了。”双喜素日严肃,桔果儿有些怵她,掉头跑开了。

    琉璃进屋换了衣服,招手让蕊儿跟随。别的姑娘屋里丫鬟守门的、侍候出门的、浆洗的、洒扫的都有分工,她屋里人少,平日里出门便是谁有空便带谁,所以那时候才会有李嬷嬷主动提出跟她去前院请安之事。

    今日有外人在,原该带双喜,但双喜这个人锋芒完全不露,让人捉不到一点弱处,这种诚里要是被她暗算一着,就实在太危险了。

    片刻到了正院,从门口铺向安禧堂的长长红地毯昭示着来客的特殊,安禧堂大门敞开着,里头衣香鬓影珠围翠绕,夫人姑娘们都来了,但是罕见地安静,连一点笑闹打趣的声音也无。丫鬟们除了碧云青裳,其余都候在门廊下,站得笔直,却又均忍不酌奇的往里张望一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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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070毓华被惹

    琉璃的好奇心也被掀起来了,跟廊下丫鬟点了点头,当中就有一个迈着小碎步进去了,没一会儿便转出来,道:“九姑娘请进罢。”

    琉璃也不敢带蕊儿进内,于是让她随着丫鬟们在外,自己迈步入内。

    她自己对来往礼数上能做到心中有数,但因为没见过这种职业的教习女师——当然李嬷嬷除外,何府又如斯地慎重,心里也未免起了些忐忑。也不敢大抬头,走到堂中,余光扫见余氏等四位夫人分坐两边,姑娘们也都在,抬头看向上方,上首坐着何老太太,老太太榻旁也坐着一人,着浅色衣衫,气质虽然出众,妆扮却并不十分隆重,双螺髻上插着两三样珠花,都以白玉和珍珠为主,一身绛色宫装,只在袖口和领边有着绣纹装饰。

    琉璃觉得长公主身边的女官应该不会这么朴素,虽不说非得浑身富贵,至少也会佩着几样不俗的首饰,像府里这几位官太太,哪个不是花红柳绿的?尤其聂氏,整日里不是大红就是大紫,如果这位身份高贵的女师穿得这么简单,那让这序人们的脸都往哪里搁?

    但这人的气势却不可小觑,虽是略居老太太下首,却打骨子里散发出一阵威仪来,这不一屋子人不都没人开口说笑么?

    琉璃琢磨不定,只得装个糊涂,跪地拜下道:“琉璃来迟,望老太太恕罪,望各位夫人恕罪。”

    老太太及余氏等人见她便如同针扎了眼似的,但每当着外人,也总不会失了仪去,当下皆慈眉善目地笑了笑,说道:“不迟。九姑娘起来罢。”

    待她起了身,老太太身旁坐着的妇人也就淡淡笑着道:“想来这位就是被坊间传为佳话的那位‘贵门遗珠’的九姑娘了?”

    “贵门遗珠”这样的形容。通常听起来有些像讽刺,但是既然何府毫不避违地把这个私生女摊开在了众人面前,别人想绕也绕不过去,所以但凡来访的客人提及或者见到琉璃,总免不了这么奉承一句。老太爷老太太初时听了扎耳。后也就横着心习惯下来。当下便回应道:“正是。这姑娘幼时流落在外,未免有些粗鄙陋习,原该等调教些日子再唤出来见客。只是今日佳节,一家人总要团团圆圆才像个样子。”

    这妇人淡笑点头,再扫了眼琉璃却不说话。余氏仿佛不愿在这话上纠缠,笑着道:“先生方才对四位姑娘的点评,竟很是一针见血,往后姑娘们就全托先生栽培了。”

    余氏唤出这声“先生”,也就敲定了这妇人的身份。她果然就是郭遐!

    琉璃坐在末尾不着眼处。竟不住重新打量起她。不错,还是低调而不失礼的妆扮,除了一身超然的气质,并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但人家坐在这满堂珠翠之中,就是有本事让人心甘情愿地围着她一个人献殷勤,这才叫做真正的魅力。

    琉璃暗中叹气。看这位女师如何应答。

    郭遐笑道:“夫人言重。几位姑娘都是资质佳的,但龙生九子个个不同,来日也自会有不同成就。”

    这言下之意不就是说,我可不包她们个个都有所成绩,学得好不好得看她们自己?余氏听出来这是个软钉子,但是毓华的聪慧是有目共睹的,也是她们寄托了最大希望的,所以她毫无压力的笑了笑,说道:“先生所言甚是,俗言道‘师父领进门,修行看个人’,姑娘有了好师父,打今日起,都该好好学着上进才是。”

    毓华淑华含笑称是。浣华也很高兴,唯独燕华,一个人不住地打量着郭遐。

    接下来便是午宴,郭遐坐了上席,已无琉璃就近观瞻的机会了,这种有外人在的宴会是最无趣的,琉璃吃得心不在焉,但愿早胸小跨院去。

    忽然素华道:“五姐姐你老冲着上席看什么?”

    琉璃看了燕华一眼,果然见她还在瞅着郭遐,便也看过去一眼,郭遐正在倾听老太太说话,面上挂着一丝恬淡的笑,时而点一点头。

    “唉,我还以为侍候过长公主的人会是多么风光的人物呢,没想到就这个样子!”燕华撇了撇嘴,小声地说。“全身上下的首饰加起来连我娘一半都没有,而且没一件金灿漂亮的,要不是穿着宫装,走在路上我还会以为是哪个小县官的老婆!”

    闵华吓得忙道:“你小声点!”

    素华也说:“五姐姐你就别不知福了,咱们想跟这样的‘县官老婆’学东西还没机会呢!”

    浣华有了上回的教训,现在说话已经懂得不那么冲动了,但是憋了半日还是没能忍住正直的本性,在喉咙里嗡嗡地道:“五姐姐你怎么能以貌取人……”

    燕华哼道:“我可不是以貌取人,我是不相信一个连几件贵重首饰都置不起的人,会真的有什么学识!当初束修还狮子大开口要得那么贵,我看大夫人多半被她坑了!”

    “你少说两句不行!”毓华平日总是高高在上,从不屑参与她们的纷争,今日坐在这一桌,听着她扯到了余氏,顿时也不由皱起了眉头,“她有没有学识我不知道,但她教出了三位弟子进宫去可不是假的!她在规矩最严的宫里当着司言女官也不是假的!”

    淑华冷眼盯着她们,一向是这般坐山观虎斗之状。燕华脸上却挂不住了,筷子拍在桌上指着她二人道:“人人都想你们进宫去,你当然这么说了!我这种没资格进宫的人,莫非连话也不能说了?”虽然有气,却也不敢太嚣张,声调压下来,就显得阴阳怪气地。

    毓华脸气得发紫,腾地站起来退席出去了。

    素华唤了她两声没唤住,便望着燕华道:“惨了!五姐姐你惨了!三姐姐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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