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色冥君入卿怀 - 绝色冥君入卿怀第1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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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润,似有什么东西顺着她的面颊滑落在地,只听得耳边传來“滋啦”一声轻响,她知道那是她的泪水滴落在火烫的石桥上的声音。

    她就这么怔怔的瞅着远处飞舞的岩浆,还有在岩壁中隐藏的火焰之门,期盼着它能突然就从内打开來,走出她想要见到的人。

    可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已经觉得心口的处疼痛逐渐转为酥麻,而意识也渐渐昏沉,视线越來越模糊,她终是无力地阖上了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她似乎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遥远的某个地方,呼唤着她的名字。

    那声音听起來虽然很远,可她却还是能够听见,甚至觉得很熟悉,很亲切,还有莫名的心安。

    “凤儿。”

    苍老却熟悉的声音依旧在低声唤着她的名字,她觉得头脑有些发沉,想要睁开眼睛去看一看,但周身都充斥着无力感,胸口也觉得十分的窒闷,最终还是沒能睁开眼睛。

    如此,又过了少顷,又一声“凤儿”入得耳际,可这一声却与之前的那个不同,听起來虽然也很沙哑,但并沒有苍老的感觉,只是略显低沉罢了。

    “凤儿?”苍老的低唤声再次在她耳畔响起,她的身子微微动了一动,眼皮也跟着抽搐了一下,她只觉得有一股炙热的暖流从丹田处渗入她体内,让她原本颓废无力的身体渐渐充满力量。

    须臾,她觉得手指似乎能动了,稍稍弯曲了一下指尖,而后便是四肢都好像通畅了,忍不住长睫一颤,终是睁开了眼眸。

    蓦然之间,印入眼帘的便是一头灰白的银发,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眼前之人定是冥君司卿然,他还活着,她很欣慰。

    强抑住内心的欣喜,想要开口说话,却见那灰白凌乱的发丝后,是一张衰老不堪的脸,那并非是司卿然。

    那人亦感觉到她的注视,缓缓抬起手将挡在眼前的银发轻轻一拂,静静地看着她,他额间眼角布满皱纹,但那一双眼眸却依旧璀璨若星,盈盈闪亮,显出淡淡的绿意。

    “君父……”

    离凤梧的嗓子沙哑干涩,竭力喊出“君父”二字,后面的话却是卡在喉间,转瞬便已泣不成声,只紧紧拽着离映天的手,颤抖着不知再说些什么。

    苍天怜悯,她的君父还活着!他还活着!虽然已是伤痕累累,青丝皆成白发,全然瞧不出当日水月阁初见他时的英姿。

    起码,他还活着。于她而言,已是万幸。

    她思绪一转,稍稍凝眉,莫非魔君残月所言是真?眼下见君父安好,她已不想再去多虑。

    想她的前世,幼年时便已父母双亡,如今好不容易有个疼她如珍似宝的父亲,便是如何也不能再失去他。

    可脑海里却蓦地闪过残月那张妖娆的脸,还有,她与他之间的那一笔交易,心头一紧,握着离映天的手不由得抖得更加厉害。

    “凤儿,别怕!有君父在,定不会让你有事!”

    离映天此间三尾凤翎皆落,不过是强提着一口真气,安慰着眼前虚弱的女儿罢了。

    “凤儿!这是祭魂丹,快快服下!万万不可再动气了!”

    这声音?是他?!离凤梧猛地抬眸,恰巧对上他微微泛红的凤目,他的发丝有些凌乱,嘴角尚有未干的血渍,神色瞧着甚是疲累,只怕前时定与残月有一番苦战。

    幸而,他此刻仍旧站在她的面前,也依约带回了她的君父。

    见他剑眉微蹙,伸手将一枚火红的丹药送到她的唇边,她听话的张嘴,由着他将丹药送进她的口中。

    丹药滑入喉间的一瞬间,她便觉得体内似有数股真气顺着呼吸流进体内,将她周身的浮躁之气一一安抚,逐渐归于平静。

    少顷,离凤梧的面色渐渐缓和,离映天与司卿然四目相视时,皆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幸亏他们出现的及时,否则以她体内之毒,加上她尤为燥热虚狂的体质,再配上这火渊下滚烫的气流,不消一时三刻,她便要堕入魔道。

    离映天与司卿然暗自欣慰时,离凤梧将将坐直了身子,略带不解地望着司卿然,问道:“司卿然,你可知怜兮就是残月,他与我说,六界之内除了他,再无人可解我的迷离花毒。你刚才给我吃的丹药,是什么?为什么我觉得体内的毒好像已经清除了,莫非你也有解药吗?”

    “这祭魂丹并非是解药,但可暂时压制你体内之毒。实则,这是……”司卿然原本面色就不大好看,如今被她追问时,只一瞬便又变得更加阴郁,狭长的凤眸闪烁流转,终是撇向了离映天,眉宇紧蹙,仿佛是在征求他的同意。

    可离映天却蓦然摇首,眸色一凛,示意他不必多言。

    司卿然见状,只得将余下的话都卡在了喉间,转过头去,不再看她,仰首长长叹息。

    可他越是如此,离凤梧便越觉得事有蹊跷,只站起身來,抓住司卿然的手臂,皱眉追问道:“司卿然,实则如何?你倒是把话说完啊,莫非我体内之毒,除却残月,当真无解?”

    司卿然只一味叹息,轻轻拂开了她的手,不去看她。

    见他如此,离凤梧仍是有些不信,适才那丹药入体时,她只觉得一直在体内作祟的浮躁之气转瞬便消散无踪了,可为何司卿然要这般吞吞吐吐,难道她与残月之间的交易,当真非履行不可吗?

    虽说,她当时与他交易时,已抱着必死的决心,只要他能将君父与冥君一并放了,她即便是死也绝不后悔。

    可眼下,见君父与冥君二人安然回到她的身边,她却又开始生出不舍之情,只怕是片刻的团聚后,她就要离他们而去了。

    离凤梧因着司卿然的言语与神情,原本劫后余生的喜悦转瞬便消失了,可撇眸身旁君父苍老的背影时,心头却是一滞。

    “司卿然,快说说,你是怎么把我君父救出來的?”她拽了拽司卿然的手臂,刻意将话題扯开。

    司卿然面色僵硬,甚是为难地瞧了一眼离凤梧,随后仍是将目光落在了憔悴不堪的离映天身上。

    “凤儿……”

    离凤梧沒有等到司卿然的回答,却等來了离映天哑声低唤,这一声呼唤过后,她尚未能开口答应,已被空气中浓浓的血腥气怔的愣在了原地。

    她身旁的离映天眸光暗淡,面色恍如死灰,一连咳出数口黑血,溅得她素白的长裙转瞬便被染红。

    一切都來的太突然,她原以为君父只因受了多日折磨才会那般憔悴不堪,又见冥君好似安然无损,只当是残月遵守了与她的约定。

    却不想,到头來,终究都是一场空。

    离映天连吐数口黑血之后,面色愈发难看,绿眸沉沉,她先前所见到的他眸中的光芒早已暗淡,她慌乱地扶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失声痛哭:“君父,君父!您这是怎么了?”

    离映天此间神智尚算清明,司卿然上前想要搀扶他时,却被他摆手制止了。

    任由离凤梧将他扶着坐到地上,他只将自己颤抖的手扶在她瘦弱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低声道:“凤儿莫哭!君父无碍!只是……”他话未说完,再次猛烈的咳嗽起來,原本健壮的身体眼下看着便好似冬日的枯枝一般,毫无生气。

    离凤梧这时半跪在离映天身边,抬起头來瞪着冥君,急道:“司卿然,你还愣着干什么?君父到底是怎么了?你一定知道的,说啊!他这到底是怎么了?你快给他疗伤!疗伤……”

    她的手上,脸上,身上都沾满了血渍,她只觉得君父的血就要流尽了,顺着这石桥流进了滚烫的岩浆中,一样的火红,分不清血与火。

    离凤梧哭着,喊着,司卿然木然的蹲下身子,修长苍白的指尖轻触上离映天的灵脉,眸底一沉,明知会是这般结果,但他还是有些震惊。

    火狱中,发现他时,他虽伤重,却依旧是昔日里与君父齐名的神凤族长离映天。

    可如今,他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但身边的离凤梧尚一无所知,眼角余光撇见她焦急的目光,他心中的不忍与自责愈加深重。

    “司卿然,你还在等什么?快给我君父疗伤啊?你不是灵力深厚吗?君父他流了这么多的血,你赶快,赶快渡些仙气给他,让他……”眼泪遮掩了她的视线,她双紧紧扶着离映天的肩膀,生怕稍微一松手,他就要这么倒下去,再也坐不起來。

    第一百一十二回神凤之殇

    火渊下的热浪一浪高过一浪,滚烫的温度,即使是有冰寒之气护体的冥君,也需时时凝气方能抵挡。

    可眼前的离凤梧,却毫无所觉,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君父之身。

    司卿然正将离凤梧的手从离映天的肩上轻轻掰开,而后将他稍稍扶正,盘腿与他相视而坐,抬起的手掌中已然凝起一抹冷幽的光,缓缓覆向他的灵脉。

    却在这股仙气即将进入他的体内时,意识迷糊不清的离映天猛然抬起了头,右手指尖颤颤一摆,沉声道:“罢了,卿然。再不必徒耗你的气力,孤三尾翎落之时,便是命尽之际。若非是因心中着实放心不下凤儿,又岂会任由撇下那么多的族人,苟活至今。咳咳……”

    他气息无力,就连咳嗽的声音也开始变得越來越低。

    司卿然闻言,手心那抹幽光终是渐渐熄灭,缓缓垂下了手臂。

    离凤梧这时方才自懵懂之中幡然醒悟,君父强撑着一口气,为的只是想要再见她一面罢了,若她此刻依旧流落碧水,岂非要令君父含恨而终?

    此念一闪时,泪水便已倾泻而下,双手紧紧搂住离映天的脖颈,埋首在他的怀中,哭的像个孩子,“君父!不要!君父你不要丢下女儿不管!你不会有事的!有卿然在,他一定有办法可以治好君父的伤,对不对?卿然……”

    她泪水涟涟,双眼红红,带着深深地无助抬眸看着司卿然。

    司卿然却将目光一闪,躲开了去。

    见状,她却眸光一滞,忽地坐直了身子,仿佛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紧握着离映天的手,急道:“有办法了,君父有救!有救!那残月说过,君父虽然三尾翎落,却并无性命之忧。如今君父这般,定然是因为力竭所致。快!君父!快将您封印在女儿体内的那一半灵力取走!只要原本属于君父的灵力回到君父体内,君父的身体一定很快便会恢复如常了。君父?您怎么不说话,您快动手啊!”

    随着司卿然的那一声叹息,离映天勉力抬起颤抖的手,轻抚上她微红的脸,说话的声调听來好似沉沉暮鼓,苍老无力。

    “凤儿乖,听为父说。”

    离凤梧的面颊紧贴着他炙热的掌心,目光呆滞地看着他,眉心紧蹙,不明白他为何还不动手取回那一半灵力。

    但又隐约明白,若此时不乖乖听他说话,只怕日后便再无机会了。

    四周顿时都安静了下來,竟连一直咆哮不止的岩流也静了下來,仿佛都放缓了速度,在侧耳倾听这位昔日叱咤六界,与勾魂冥君司雨寒齐名的神凤族长,道出那段尘封许久的故事。

    “我神凤一族,乃上古神族之一。昔日天地初开,混沌一片之际,神凤族的先祖曾为天君创世,肃清六界立下汗马功劳。故而,天君感念神凤族之恩,曾将赤炎宝地封赐于先祖,作为修行繁衍之所。又将上古神器之首九天玄玉赐予神凤先祖,以此护佑玉虚山中十万神凤,安然浴火涅槃。”

    “只是自天地初分,六界才立,魔君残月便已随之出世。百万魔族在残月统领之下,日益强大,数万年來犯下无数杀戮。数千年的那一战,天界险些失守,幸而为父将原本庇佑我神凤一族的九天玄玉取出,高悬于天宫之巅,方才救下天界众仙。可……我神凤一族失了神器的庇佑,哪里还是残月的敌手,那一场仙魔大战之中,我神凤族伤亡惨重,几乎湮灭。之后幸得卿然之父以毕生灵力祭于勾魂刃之上,为父与天君合力方才将残月擒住。天君慈悲,未将他处以极刑,只是暗中困在这圣火地狱中,只盼他日夜受地火噬魂之苦,终有一日能将他那一身邪佞之气驱除殆尽。”

    “但,万万沒想到,他困在火狱中受极刑数千年,魔性不减反倒与日俱增。那一日,恰逢神泉炎灵应劫,我族人灵力最虚弱时,他便趁机逃脱……”

    离映天说到这里,眸色渐渐恢复了些许光彩,少顷又道:“那残月也不知从何处得知了九天玄玉之事,竟以我全族性命相逼,要为父交出神器。为父自是不依,与他在神澈宫大战一夜,可终是力竭不敌,眼睁睁瞧着他将我神澈宫中数百凡人,悉数灭杀。”

    离凤梧听到此处,顿时想起她的侍婢清歌,心头不免又是一痛,回神又想,听君父所言,那神器九天玄玉不过是防御之用,魔君那般残虐杀戮成性,要它又有何用?

    “君父,残月要九天玄玉有何用?他这数万年來所思所作,皆是暴虐杀戮,野心所向定是这天地之主了。莫非九天玄玉可助他得偿所愿?”

    闻言,离映天却是缓缓摇头,叹道:“凤儿有所不知,当年创世天君寂灭时,曾留下三件神器:玄玉诀、寒魄针、无极扇。有传言称,若想一统六界,必先得这三件神器。原本这三样东西都在天宫,此后魔君出世,六界动荡,天君步风傲为遏制魔界之力,便将玄玉诀铸成九天玄玉赐予了神凤先祖,又将寒魄针炼成勾魂刃赐予第一任幽冥国君,至于无极扇则由天君亲掌。实则,那些所谓一统六界的传言都是子虚乌有,这些神器不过是用來抵御强敌的神兵罢了。”

    “原來如此,那残月定然不知,君父早已将玄玉诀置于天宫,所以才会……”听他提及天君所造的三件神兵之中,竟有一样是冥君的勾魂刃,离凤梧心中猛地一怔,忽然想了残月离去时曾说他起要从冥君那里借一样东西,莫非就是他的勾魂刃?一时语塞,撇眸看向一旁的司卿然。

    “司卿然!你的勾魂刃呢?”

    她突然相问,冥君面色亦是微沉,眸底闪过一抹异色,只顷刻之间,却见他掌心之上正凌空悬着一柄寒光粼粼的短刃。

    “勾魂刃与我气息相连,纵然残月灵力如何高深难测,想要从我这里取走它,绝无可能。”司卿然说话时面色微冷,声音亦是带着森森寒意。

    事态突然急转直下,离映天再度猛烈咳嗽,费力地摊开了掌心,一朵殷红似血的凤羽花赫然其上,因为咳嗽他的掌心有些颤抖,而那凤羽花仿若有灵性一般,这时正渐渐离开了他的手掌,悬空而立。

    “咳咳……凤儿,这凤羽花是你娘亲留下的唯一遗物,你……”他强撑着的一口气到如今,终究不支,竟连抬手亲自为她佩花的气力也沒有了。

    离凤梧早已停止了哭泣,只是瞪大了红肿的双眼,缓缓伸开手掌,悬在他掌心的凤羽花竟慢慢朝她移动,最终轻声一响,落进了她的手中。

    她凝眉挤出一抹微笑,看着即将归去的离映天,缓缓将花别在鬓角处,哑声道:“君父您看,女儿戴这花比起娘亲來,如何?”

    但,离映天此间已在弥留之际,不过强撑着眼皮,勉强瞥了一眼,唇角抽搐着,似想要扯出一抹笑來,却终究只是微微抽了一抽,道:“美,和你娘亲一样美。”

    “君父……”离凤梧终是未能忍住眼中再次凝起的泪,眼见君父如此,心内焦急万分,强行运气,只想将她体内的灵力重新导入离映天的体内。

    不想,她全然不通调息运气之道,一味蛮干,却又再次催动了将将压制住的迷离花毒。

    她只觉得一时天旋地转,体内两股真气猛然相撞,心间剧痛难忍,喉间一股腥热之气升腾,之后便是“噗”地一声,吐出一口心血。

    便在这时,离映天以他体内的最后一口真气封住了她的经脉,勉力抬起她的手放到了司卿然掌中,沉声吩咐:“卿然,记住你曾应下我之事,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顾凤儿,护她一世周全!万万……万万不能让她落入……落入残月……”话语声越來越低,直至渐渐沒了声息,手臂顿然垂下。

    “君父放心!卿然即便拼却一身修为与性命,也会护凤儿周全!”司卿然将离凤梧的手紧拽在掌中,神色肃然,言语恭敬。

    此间,离凤梧因经脉被封,周身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君父在她眼前重重倒下,眼眸里只一瞬间便凝满了泪,无声滑落面颊。

    她,再一次失去了父亲。再一次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女。

    在这个世界里,最爱她,最疼她的那个人,就这么离开了。在她的面前,她却无能为力,只能这么瞪着眼睛看着。

    她用尽周身气力,想要解开封印,无奈整张脸都憋得通红,泪眼生生胀出了血丝,身体仍旧是丝毫不能动弹。

    “凤儿,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你须答应我,不可乱动真气。我便替你解开封印。”司卿然沉声说着。

    闻言,离凤梧如获大赦,艰难的眨了眨眼睛,算是同意他的要求。

    司卿然的手指从她的面前晃过时,她便觉得身体的每一处关节重又灌注了血液,她能动了。

    第一百一十三回神凤真身

    “噗通”跪倒在离映天的遗体前,她俯下了身子,将头重重的磕在坚硬滚烫的石桥上,三声重响之后,她仍旧沒有停止的意思,司卿然终于伸出手來,将她重力磕下去的头一把接住,微一用力,摁在了她的太阳||岤上,她吃痛之际只得顺着他的意思抬起头來。

    却是早已头破血流,鬓角处的那朵凤羽花因为她剧烈的动作,此间也从发间脱落,被她额间的鲜血粘在了眉心。

    殷红的花瓣微微颤抖着,仿佛有了生命力一般,将她额间血迹瞬间吞噬,随后似生根一般,钻进了她的眉心。

    离凤梧此刻面色呆滞,只怔怔地瞧着地上离映天渐渐冰冷的遗体,全然未觉自己的样貌正因那一朵嗜血的凤羽花而渐生变化。

    “卿然,你是幽冥之主。既能让我这死过一次的人得到重生的机会,那可不可以请你将我君父的魂魄也放回來,别让他死!让他重生,好不好?求求你了!卿然!”

    离凤梧原本就生得极美的一张脸孔,眼下眉心之中多了那一枚火红的凤羽花印记,更是频添几许娇媚,司卿然盯着她的脸定定地瞧了半晌,方才回过神來。

    “诚如凤儿所言,我是幽冥之主,却也有六界法则需要遵循。神族的生死之事,并非是凤儿想的那般简单,也非是我所能左右。况且,君父之魂早被那残月震得七零八落,数万年修行的内丹也都给你服下,以压制你体内剧毒。如今他 肉身一死,便是神形俱灭。又哪里來的魂魄?便是我有心想要救他,也无从救起。”

    离凤梧眸底的惊愕之色,让司卿然顿时生出悔意,他原本不该应下离映天之求,不该将她所服祭魂丹的真相告之,可眼下见她这般纠结他的生死,亦只能据实相告了。

    实则,他心底有太多的无奈与悲凉,世人只以为冥君主宰这世间所有幽魂,却不知他亦有无能为力之时。

    当年神凤公主浴火而亡时,如此。如今,亦是如此。

    即便,离映天的内丹仍在,可他三尾翎落,灵力枯竭,他总不能再去随意拘一抹异世之魂,让他复活重生?

    显然,生死既定,若一再逆天改命,到时引得天劫降临,只怕便又是一场浩劫。

    离凤梧呆呆地瞧着仰面躺在石桥上的君父,颤动着指尖抚摸着他凌乱的白发,将挡在他额前的发丝一一拨至而后,他虽气息无存,但身体依旧滚烫,不知是神凤真身之过,还是这石桥温度过高而致。

    难怪,难怪!她先前追问司卿然祭魂丹为何不能根治她体质剧毒时,司卿然那般吞吞吐吐,神色慌乱。

    却原來,那一颗压制了她毒发的祭魂丹,居然是君父修行了数万年的内丹。她即便再无知,再愚蠢,也明白司卿然口中这“内丹”二字的含义。

    那是神族修行的根本所在,灵力流失还可点点滴滴再次修來,可这内丹于他而言,便是他生命的全部,一旦失去,便再也无法重新修炼。

    “卿然,为何现在才告诉我?”离凤梧的声音很轻,轻的让司卿然以为她只是在喃喃自语,可她此刻眸中那股恨意,却让他浑身一凛。

    抬袖想去扶她,却被她一掌挡开了去。

    她颤抖着的身子,缓缓从离映天的遗体旁站了起來,抬起衣袖想要将眼角倾泻不止的泪水擦拭干净,可不管她怎么擦,不管她如何使力,泪水仍是不停地滴落。

    “凤儿!君父自知三尾翎既落,灵力枯竭,三魂俱碎,即将不久于世,可又忧心你体内之毒,方才将他的内丹与你服下。你此刻万万不能自责,亦不可因此动气。你身上尚有君父,族人大仇未报,绝不能因这小小迷离花毒,便随残月入魔,为他所控。否则,君父他一番苦心,岂非白白虚掷?”

    司卿然的话犹如一盆冰凉的水将她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他所言极是,她尚有大仇未报,怎能就此自甘堕落,屈服于残月的魔爪之下。

    她终于不再落泪,或许眼泪早已流干,纵然周遭依旧是炙热火海,她这一刻却仿佛置身寒冰地狱,冷入骨髓。

    她忽然仰首,声嘶力竭的怒吼道:“残月啊!残月!都是你,都是你害得我离凤梧国破家亡,父死族灭!今日之仇,不共戴天。有朝一日,我必要将你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

    她的声音在这万丈火渊之下盘桓不散,回响之声一浪高过一浪,甚至石桥下的岩流也仿佛感受到了她此刻的悲伤与痛楚,拍打在岩壁上时,竟发出低沉的呜咽之声。

    忽然,离凤梧俯下身去,将离映天的遗体扶在肩头,高扬着脖颈,喉间发出一阵利耳的尖啸声,伴随着衣裙撕裂之声,她的双肩之后竟有一双金黄|色的华美羽翼“噌”地展开。

    她的眸色渐渐变化,绿意深沉过后经泛出刺目的金光,随着她振翼一展,恍然之间便将石桥下的岩浆飞溅满天。

    她抱着离映天的遗体渐渐离开了地面,漫天火雨溅落时,她终是松开了手,而他的身体正在一点点的消失,最终化作片片火花,逐渐消散,无影无踪。

    当一切重归于平静时,她晃动着双翼停在半空中,久久不能回神,只是觉得,这一切仿佛并未发生过一般。

    她还是当初那个在神澈宫水月阁中乍然初醒的离凤梧,对于即将要面对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可石桥上那一抹呆立的身影,那一头银白的发丝,还有下颌上残留的血渍,以及那双令她暗中沉迷了许久的凤眸,无一不是她所牵挂的。

    她将对他的喜欢深深地藏在心底,言行举止间总不经意流露出对他的鄙夷与不屑,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样做,不过只是单纯的想要保护自己,让自己免于未知的一切伤害。

    可如今回想起这一切來,她当日为了逃离她那自以为是的伤害,却导致了今日这般惨痛的结局。

    任她有多想将这一切当作从未发生,因为那个令她自责,令她愧疚不安的君父已经永远的离开她了。

    可,她心底深深地知道,一切都已经发生,一切都既成事实,再也无法挽回了。

    这一刻,她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

    从石桥上他那双略带惊异的眼眸中,她终于看到了自己现下的模样。

    如墨青丝之下,容颜悄然改变,眉心的凤羽花印记让她更加娇媚迷人,肩后缓缓颤动的金色羽翼代表着她,从这一刻起,便是这世间仅剩的一只神凤。

    不知该喜,该悲。总归,她还活着。

    神凤族尚有她存活于世,便绝不会自这世间湮灭,消失。

    往日里,他带着自己御风驾云时,她尚有些心悸,会觉得害怕,可如今却觉得这一双羽翼仿佛就是自己左右手一般,轻轻一动,她的身体便已随之稳稳落在了司卿然的身侧。

    司卿然的眸光始终在她的身上未曾离开过片刻,这时见她真身显露,却并未心怯,反倒比之以往更加淡定从容。

    一时紧紧悬起的心终于稍稍放下,原本担心她会因离映天离世之事,悲痛过度,再次引发体内花毒。

    未想,倒是他多虑了。

    她不仅神态愈加淡定,就连样貌也与往昔有些许不同。眼下离得近了,仔细端看,只见她眉眼之间稚气全无,却是多了几许娇媚惑人之感,双唇嫣红似血,墨绿的眼眸里波光流转,似碧波深潭般深不可测,却又诱人心扉,加之眉心间的那一朵火红的凤羽花印记令她频添几许娇艳,虽然早就习惯了她有一张惊世之颜,可这一刻司卿然仍旧是止不住心头蓦然一荡,异样的情愫转瞬间便已在心间弥漫开去。

    “凤儿……”一声轻呼柔情百转,拂袖抬手轻抚着她消瘦的脸孔,指尖划过她微肿的眼角,心中忍不住又是一痛。

    见他这般神情,离凤梧却只是撇眸淡淡一笑,道:“我沒事,你放心,真的沒事。”

    分明想要坚强,分明觉得泪水早已随着君父的离去而流干,可当面颊贴在他微凉的手心时,她只觉得鼻间莫名地酸楚,眼角微胀,似有眼泪又要流出。

    这时,她竟一把拂开了他的手,转过身去,抬起头來,不去看他。

    记得仿佛还是那一世作为伊晓存在时,她曾在一本书中读到,若你想哭时,便抬起头來看一看星空,那时,眼泪被迷人的星空所引,便舍不得流下去了。

    此时,头顶上方虽沒有灿烂迷人的星空,却有数不清地晶石密布,色彩斑斓绚丽,丝毫不比璀璨的星空逊色。

    果然有用,泪水仿若凝结住了一般,不再流出。

    耳边传來他低若无声的叹息,随后便觉得肩上一沉,他带着那股熟悉的冷香与冰寒将她缓缓揽入怀中。

    “凤儿如果想哭,就在我怀里哭!只是过度悲伤容易触动你体内之毒,事已至此,还是节哀才是!”

    第一百一十四回离开火渊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相拥立在炙热石桥之上,任由桥下岩浆涌动,空气中却有阵阵寒意弥漫。

    司卿然揽在她肩上的手轻轻拍打着,坚毅的唇角微微启阖,想要再说些安慰她的话,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让她忘却这一刻的痛。

    她如今的痛,他也曾经历。

    遥想当年,君父力竭而亡时,他守在忘川殿中数日不出,三千青丝一夜而白。若非天君亲临幽冥,只怕他要永世沉浸在悲痛之中不能自拔。

    他在极度悲痛中曾向天君问及残月下落,可彼时天君一语不发,只是摇首叹息,让他竟天真的以为残月早已死在君父勾魂刃下。

    那日天河畔,从天君处得知残月逃脱时,他心里的震惊与悲愤可想而知。此后他曾对着君父的勾魂刃起誓,纵然身死,也要为父报仇。

    如今,承载着君父一生荣光与鲜血的勾魂刃,是他复仇的唯一希望。若当真如离映天临终所言,残月为了这勾魂刃绝不会善罢甘休。

    到时,便让他有來无回,葬身幽冥。

    只是,思及此他却又想起先前在火狱之中与残月交手的场景,混乱之中他心系离映天的安危,不敢与他纠缠,但残月的实力确然非他如今之力可比,当年君父何等英雄,最终确实力竭方才勉强将他制住。

    如今,纵然自己的勾魂术已入化境,可毕竟修行时日尚短,比不得残月数万年的修为与灵力,明明在火狱之中饱受酷刑折磨,却依旧能在十招之内便逃脱了他的勾魂术,到底也是他修为不够,技不如人,才会如此。

    想着一直跟在身边的凤儿究竟是何时中毒,他都未能察觉,应下她之事无一为她做到,却又害得她被花毒折磨,司卿然心底的愧疚愈发深重。

    怀里的人儿的低泣声将他自回忆中拉回,轻扶起她的头,微凉的指尖掠过她红肿的眼角,语调之中带着深深地歉意与自责。

    “凤儿,可否怨我未能兑现承诺,将君父及族人平安救出?”

    闻言,离凤梧停止了抽泣,缓缓抬眸,深深的望了一眼司卿然,眉眼中显出难得的一片柔情,道:“不怨,你甘冒生死之险将君父从火狱中带回,我怎舍得怨你!我只是太伤心,太难过了。你不明白,君父他于我而言,便是在这世上存活的唯一理由。但如今他就这么去了,留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即便有他留给我的内丹与灵力,我又要待到哪一日才能手刃仇人,卸去这心头之恨呢?”

    离凤梧言罢,眸底柔情渐淡,反倒升起一抹阴郁的哀伤來,看的司卿然心底一疼,紧握着她的手,急忙说道:“凤儿,你还有我,我是你的夫君,即使君父不在,你也不会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我知道你心底一直很在意那场不由你做主的婚事,只是时至今日,我也不怕凤儿笑话,若说当日与君父提亲时,尚不免有些许冲动之嫌,可在神澈宫中初见凤儿那一日,卿然已将整颗心都遗落在凤儿的身上了。”

    面对司卿然突然的告白,离凤梧有些愕然,眨巴着红肿的双眼瞧着他,俊美白皙的脸孔微微泛红,也不知是此间太热还是紧张所致。

    “当日凤儿为求自由,逃离赤炎,我得了消息后震怒之余更多的却是担忧。可我毕竟是幽冥之主,有六界法则秩序需要恪守,无奈之下才会将如玉留在碧水守着凤儿。幸而,那个楚颜并未真正伤到凤儿,否则那日我便是天劫临身,也绝不会轻饶于他。”

    司卿然说到楚颜时,凤眼之中蓦地闪过一抹冷意,令离凤梧忍不住破涕为笑,反手抓着他的衣袖,轻声道:“好了好了!我明白,都明白!总之是我离凤梧得了便宜却不自知,有这么一个美貌如花,有温柔体贴的夫君还不懂得珍惜,还要自己瞎折腾,到处乱跑,闯下了祸事却要别人替我收场。”

    她说着却又顿了顿,眉心微蹙,火红的凤羽花印记因着她皱眉的动作变成了狭窄的一条细线,她脸上的笑意已然隐去,正色道:“以往的事不提也罢,如今我神凤一族国破家亡,天界援军如何这时还未赶到?君父当年不惜以合族之力将族中至宝悬于九天宫阙方才能使众仙免于魔族的战火,为何如今我神凤几近族灭,天界却毫无动静?卿然,你确定天君他说派了玄天将來助吗?人呢?君父都已死骨无存,玄天将呢?”

    离凤梧说到这里,才止住的眼泪又在眼中打转,稍稍稳定的情绪又再次起伏,司卿然急忙摁住她的灵脉,轻抚着道:“凤儿,不可激动!此处乃是神凤族的圣地,若非你是公主,即便是我想要进來也很难,更莫说是那些玄天将了,再者从你我跌进这火渊至今不过半日,他们收到消息火速前來也需费上些许时间的,凤儿稍安勿躁才是。”

    闻听冥君此言,离凤梧缓缓拂开了他的手,摇头叹息道:“罢了,即便他们如今火速前來又有何用?君父他已经不在了,神澈宫也已只剩残垣废墟,赤炎国中的百姓再无神泉庇佑,无神凤族人守护。初始或会有些不习惯,但时日一长,自会慢慢接受现实,去过本应属于他们平凡却真实的生活,体验凡人该有的生、离、死、别。神族看似高高在上,却也终归会有寂灭的那一日。凡人看似轻如蝼蚁,却自有他们的喜怒哀乐,自有他们的人生之路要去走。而你我,如今最重要的事,便是报仇。残月一日不死,我心难安。”

    只见离凤梧微红的眸底有浓浓的杀意浮现,撇向司卿然时,让他止不住心头一颤,抬手轻轻抚平她微皱的眉头,道:“凤儿,如今最重要的事是你体内的毒,残月之事,天君绝不会坐视不理。可你体内之毒,却一刻也不能耽搁,这火渊之下燥热无比,你这样情绪激动,花毒随时会再次发作,虽有君父内丹相抗,但也不是长久之计。”

    离凤梧眸子一闪,挤出一抹无所畏惧的笑,将他抚在她额上的手轻轻拂下握在手中,轻声道:“放心,我还撑得住。君父既已不在,你我守在此地也是徒劳,不如速往天宫拜见天君,一则与他商议伏魔之事,二则天宫药仙处或有为我解毒的方法。”

    历经生死,离凤梧终是逐渐成熟,想起前时与残月的那桩交易來,心底虽然微微发怵,可天君乃六界至尊,定然无所不知,而且那天宫之中仙草妙药无所不有,这花毒未见得就一定无解,或许残月不过是故意吓唬她罢了。

    “凤儿所言极是!天君他老人家一定有办法为你解毒的,事不宜迟,这就往天宫去吧。”司卿然眉宇间微有喜色,可只一瞬却又隐去,只忧心天宫路遥,怕她尚未达到天宫,便再毒发。

    心底虽有此担心,?br/>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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